料峭春寒暖

因为阿弥不见再加上刚才的事，暖暖回来也是没精打采的，直到丫鬟叫了她几遍才听到。
    “嗯？什么事？”
    小丫鬟又乖顺的说了一遍。
    “小小姐，老爷让你过去见他。”
    看来顾尚行已经知道自己随便跑出门了，暖暖深吸一口气，罢了，也不是第一次被骂。
    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发怵，所以暖暖尽量托了托时间才蹭到了顾尚行的书房，进去后，便看见顾尚行手拿毛笔正在写东西。
    “爹。”暖暖抬声叫了一句。
    顾尚行这才抬眼看着她，话出口便带着怒气，“你倒是出息了，身为大家女子，三天两头往外跑，谁教给你的好家教。”
    暖暖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
    顾尚行接着哼道，“你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没办法，告诉你，今日黎大学士带着他的公子来提亲，我答应了。”
    暖暖听到这话，登时脑中一阵电闪雷鸣，不敢置信地看着顾尚行，“你不是说过我可以晚些时候再出嫁的吗？”她才及笄多久啊，他就等不及了。
    顾尚行见暖暖反应有些激烈，也缓了口气，“黎家乃书香世家，黎大学士的长子年纪轻轻，却已是年轻一辈学士中的佼佼者，连皇上都赞许非常，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你嫁了他，以后毕竟也是荣华一世的，况且嫁了人，心也就稳了，也不会日日往外走。”顾尚行说了什么暖暖已经听不到了，她只是觉得心里钝痛，热爱权势的爹爹，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顾尚行的话说完，书房中就静得人心里发慌。
    很久以后，暖暖抬眼，眸中无光，幽幽地道，“好，我嫁，只是我有一个条件。”
    顾尚行听到暖暖松了口，不禁喜出望外，他开始还以为得花一番功夫呢，“你说吧，什么条件？”
    “把娘亲迎回京城，从此以后好好待她。”
    顾尚行沉吟，“这......我可以答应你。”
    暖暖笑的有些讥讽，“顾相金口一诺，永不可违。”知道暖暖是不放心自己，顾尚行补上一句，“这是自然。”
    “那婚期你们订吧。”既然她的婚事本来就不是自己可以做得了主的，那她就以此为娘亲换回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暖暖麻木的走回自己的房间，身子一软，便直直倒了下去。
    暖暖赌气离开后，天寒就找了靳尘喝酒，靳尘虽不知缘由，不过兄弟相邀，自然是不能拒绝的。
    天寒酒量不错，只是今日喝的都是烈酒，再加上心情不好，灌了几壶下去就有些发晕。
    醉眼朦胧的抓住靳尘就问，“哥，如果你惹女孩子生气了你会怎么办？”
    靳尘心里疑惑，不过还是回道，“我身边的女子只有你嫂子，不过她没有同我生过气。”
    天寒听着更难受了，又抬手灌了一大口，“哎，早知道就好好跟她说了。”
    靳尘耳尖的听到了关键的一句话，试探的问，“老三，你有喜欢的姑娘了？”
    天寒好像很难理解靳尘的话，剑眉蹙得死紧，“喜欢？没有啊，我跟她就是朋友。”
    靳尘又问，“既然只是朋友，那你干吗那么苦恼？”
    天寒胡乱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心里憋得难受。”
    靳尘暗笑，看来这臭小子是喜欢人家还不自知呢。
    随即清清嗓子，“这好办，你去道歉不就行了。”
    天寒摆了摆手，“我道了，没用，她根本不愿意理我。”还说不是喜欢人家，从来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的人都学会道歉了。
    “那不是人家正在气头上嘛，等那气一过去了，就没事了。”
    天寒把手中的酒壶扔到身后的地上，“哐当”一声摔了个粉碎，双眸亮如星辰的看着靳尘，“真的？”
    靳尘正色的点了点头。
    天寒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你说的对，与其我在这难受，不如去看看她气消了没。”
    说完就要走，靳尘忙叫住他，“哎，现在天色都晚了，人家说不定早睡了，你明天再去吧！”
    天寒可不管这么多，“不行，我等不到明天了，不然今晚得睡不着。”说完，就大步出了房间。
    靳尘看着离去时还有些晃悠的背影，无奈轻笑，这老三啊，说一着是一着的，任性妄为的可以，他对人生的这种恣意，让他都有些羡慕了。
    天寒虽然喝的头昏脑胀，神志还是比较清醒的，所以他成功潜入了丞相府的后院，因为阿弥不见了，暖暖的绣楼里没人，只是奇怪的是，绣楼外面也没人守着，所以天寒轻而易举就进了暖暖的房中。
    房中漆黑一片，难道她睡了，不会吧，这么早？
    天寒常年习武，黑夜对他并无影响，当他见到倒在地上的少女时，大吃一惊，酒意全散了，忙把她抱起放到床上，又抚了抚她的额头，滚烫一片，看来是发烧了，真不知道相府的人是干什么吃的，竟让她一直躺在地上。
    其实天寒真是冤枉顾尚行了，因为暖暖救回阿弥后，便以自己有丫鬟为借口，一律不准其他丫鬟到自己的绣楼来了，这也是为了防止顾尚行时刻都监视自己的行动，而今日顾尚行并不知道阿弥不在，所以没有派丫头婆子过来，这才导致暖暖的绣阁无人看守。
    天寒为暖暖盖上被子，又以手贴在暖暖的背上，度了些真气内功给她，虽不能治病，但驱寒什么还是可以的，暖暖感觉自己身体注入了一股暖意，也从昏睡中渐渐转醒。
    睁眼借着月光竟看见天寒在自己面前，暖暖愣了愣，突然眼睛就红了，虽不知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相府，可她现在管不得这些了，她觉得委屈。
    看着暖暖泪水汩汩的往外流，天寒突然觉得一阵火大，只想把惹她哭的人给揍一顿，“怎么哭了？”
    在夜里，天寒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听着竟有了些平日没有的温柔，暖暖也不说话，只是哭个不停。
    天寒也不问了，静静等她哭完，想到自己被自己的亲爹当做货物一样卖了，暖暖就只想好好哭一场，发泄心里的难堪。
    天寒环视了暖暖的房间一圈，看见镜台上有一块叠的整整齐齐的锦帕，便走过去拿了给暖暖，暖暖擦了擦眼泪，这才看着天寒，小声问。
    “你怎么来了？”声音哭过后有些嘶哑。
    天寒微笑，“路过，顺便来看看你呗。”
    暖暖才不信呢，她的绣楼在相府深处，他再怎么路过也不可能到她绣楼里来，不过能见到他却让暖暖心里有些小小的雀跃。
    “现在能告诉我，你哭什么了吧？”
    天寒一提，暖暖又想到了伤心事，嘴巴一扁又要哭，天寒忙道，“别别别，你一哭我就没辙了。”
    暖暖勉强稳定了自己的情绪，才断断续续的把今日他爹逼她嫁人的事说了，谁知天寒突然从床边上跳起来，怒骂道，“有这么当爹的吗？居然逼女儿嫁人，不行，我得去找他。”
    说着就要往外走，暖暖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忙大声道，“你要敢去，我就不理你了。”
    天寒一听，也知暖暖的脾气，只好站住，“那你怎么办？难道你真答应嫁给那什么狗屁大学士之子。”
    暖暖愁眉苦脸地道，“不然呢，不过还好，只要我嫁了，我娘亲就能回来，也算唯一的好处。”
    天寒一听，啐了一声，“顾暖暖，你得了吧，为了你娘，连自己的婚事都可以作为交易，你是不是还觉得特光荣啊？”
    天寒也是心急才会这么一说的，暖暖听他这么一说，再也控制不住大哭起来，边哭边道，“那我有什么办法？以后我也总要嫁人的，还不如以此为条件换回娘亲的幸福，物尽其用你懂吗？我不会后悔的……”只是越说越伤心了，到最后还是说不下去了。
    天寒听到暖暖要嫁人的消息就满心烦躁了，此时只得在她屋里走来走去缓解一下情绪，省得又一生气对她说了什么重话。
    他边走，嘴里边念叨，“嫁人，嫁人又什么好的，就算要嫁，不如......”
    话一出口，天寒的眼睛就亮了，几步到暖暖床边坐下，“我娶你吧！”
    他的话吓得暖暖都忘了哭，满脸泪痕的看着天寒，过了会，她摇了摇头，“你喝醉了吧。”天寒身上酒气还在，暖暖也只当他是酒后胡言。
    天寒急了，“我就是再醉，也不可能拿自己的婚姻大事开玩笑吧。”
    暖暖神色有些哀伤，“不行的，我爹不会答应的，而且我也不能把娘撂在一边不管。”
    天寒听完她说的，却满不在意，“你放心，你爹不会反对的，而且你娘也照样可以回来，相信我。”
    暖暖有些迟疑，看他那么有把握，莫非他真有办法？
    天寒突然道，“怎么？你宁愿嫁给那个长得是圆是扁都不知道的人，也不愿嫁给我啊？”
    暖暖不说话，手拽着床帐上的流苏，许久以后，天寒才听到她小小声的道，“没说不愿意啊。”
    天寒霎是心里乐得像朵花，至于暖暖担心的问题，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并不准备多讲，只道，“别想了，一切就交给我，你就好好养病就行了，至于说帮你嘛”，天寒低咳一声，“其实也是帮我自己，我娘也催我成亲很久了，反正你就当我们两个各取所需好了！”
    因为暖暖发烧天寒不放心，便说看她睡了再走，只是暖暖并不知道，她睡着以后天寒也没有离开，坐在床边陪她了一夜，到第二日天色渐亮时才悄无声息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