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醉东风

他立刻手忙脚乱的拿布过来兜着，“晾一会，一会就可以吃了。”
  我点头，和他并肩坐在火堆前，一只手无意识的拨动着干柴。
  想来这心细的孩子早就把我那些没有刻意收敛起来的施展法术记在心里，对于我是上神之说，这孩子接受的快，甚至没有惊诧，所以，他求了百年，而不是我的一生。
  心下有些柔软，他知道怎么做，哪里进哪里退，可以绊住我留下，去又不让我反感……
  “茉茉，”若白递一个兔子腿给我，“很香，要不要尝一尝？”
  “好，”我笑着接过，用手撕下一小块塞进口中。“不是饿了吗？快点吃。”
  “嘻嘻……”若白挠挠头，傻笑着狠狠的啃了一口，鼓着腮帮子说好吃，“这是我吃过最美味的东西，最爱茉茉。”
  ……
  若白抱着我在马车中过了一夜，天色微亮，他让我多睡一会，自己驾着马车，放慢速度平稳前进。在我迷迷糊糊之间，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我蹙眉挑开车帘问，“怎么了？”
  若白回头看我，指了指前面的林子，一个穿着黑衣的人挂在树上，树干和地上都是血，被刺穿的腰腹还流着血，“好像还没死。”
  若白这样说，却没有动。我重新靠回马车内，“等一会再走。”
  “好，”若白将车帘拉上，却没看见我嘴角的冷意。难道柳子安没告诉他，在我面前做戏，那不是*裸的吗？
  隔着车帘，我对若白说，“明天找一个地方安顿下来。”
  “好。”
  我语结，这孩子除了这一个字就不会说别的了？
  “茉茉，就按照你上次画的图纸，我找人给屋子装修一下。”
  “嗯，”我又拨开车帘，干脆坐到了外面，这时太阳刚好照过来，我伸手挡了挡。若白细心的为我撑起伞，“外面热，茉茉还是进去。”
  “我不怕热，”我轻笑，“其实，是冷是热我都没多少感觉……若白，我不是娇脆的娃娃。”
  “我知道，”他目光看向林子，顿了一会，“茉茉，今天我们又要耽误一会了。”
  我点头，心底有有一丝烦躁，本来好好的游山玩水，现在变得像逃命一样。
  “对不起，”若白凑过来抱住我，“都是因为我，茉茉要跟在后面受苦……我既然选择离开，就不再想回去，更不会肖想那位子，他……他们何必这么着急？”
  温柔的，霸道的，发疯的，脆弱的……这孩子身上纠结了很多面，每一个我都不讨厌，每一个都可以让我心软，留下一丝怜惜。
  我轻拍他的背，如同安慰一个被伤了心的孩子。感觉到肩上的湿意，动作越发的轻柔，眉角间的冷意也越深，“若白，你不是已经放下了吗？”
  他抬头，擦去脸上的泪珠子，笑的非常灿烂，“是的，我放下了，关于他们的一切……茉茉，若白也不是一个琉璃娃娃。”
  他把我说的话给还了回了，我不仅不生气，连脸上的冷意都散了去。对于教育一个孩子，我不需要很多手段，却绝对的可以让他有主见和自我。
  “我进去看书，他们就留给你了。”
  “嗯，”若白点头，送我进入车内，“看书累了，就睡一会。”
  见他空手出去，我想了想，拉住他，从玉袋中掏出一把紫色的小短剑。其实这剑并不短，现在形小而短，是因为被我封印，从原来的三尺变成三寸长。“这是龙骨剑，送你了。”
  若白目光闪烁一下，亮晶晶的看着我。捧着我的脸送上一吻，“茉茉在关心我，我好开心。”
  “还不去，要等他们杀过来？”
  “茉茉在这等我……”他卷开帘子，在帘子落了下来人影已经看不见了。
☆、第十六章  沉睡三月
  我看了看玉袋子，不禁失笑。里面的宝物有的是我随手得来的，而有些是我费尽心思，用满身伤口换来的。就像那龙骨剑，也不知道是哪年，有神人说南海之外生出一条紫龙，可是六界罕见之物……
  我也心血来潮，破了自己的规矩，离开玉茗宫，一个人跑到了南海之外。那刚出生的小紫龙已经被天界收服，满身伤的躺在天罗地网中，看守它的大将见到我，错愕的张着嘴，“小仙见过上神。”
  那时，我性子还不定，做事随心所欲，天界的人都心中清楚。那名大将便在一边递话给我，“上神，这是天君看重的。”
  我斜睨他一眼，觉得他废话特别多，不耐烦的封了他的声音，让他这能干瞪眼——我一眼就相中了那小紫龙，想带回玉茗宫养着，这生了根的想法，就是天君也动摇不了。
  当我提着天罗地网回到玉茗宫，在宫前等我的，便是天君等人。
  “小茉，你越来越放肆了。”天君见我理也不理他，拖着紫龙往宫中走，满脸怒气的拦住我。
  我撇撇嘴，很不屑的看着他狐假虎威的样子，“小夜，你对我也越来越坏了。”我盯着做困兽之争的小紫龙，脸上假装出来的怒气瞬间散了，“我喜欢它，这次我不会让手的。”
  “胡闹，可知天地而生的紫龙，亦神亦魔？”
  我也冷着脸吼回去，“不要整天把神魔挂在嘴上，就算有朝一日它真的成了神魔，我亦不会让它为害六界的……”吼完，我撇撇嘴蹭过去，抱着他的手臂，撒娇般的说，“好了，好了……小夜不要生气，只是一只紫龙，小夜担忧的太多了。”
  小夜叹口气，眼神复杂的看着我，“我就你这一个妹妹，放在手心上宠着……但，这次事关重大，不可轻易妄为。”
  我见小夜有了松动，便满心欢喜的提起小紫龙，但是没想到，小夜却在背后给了我一下，等我醒了后，那只曾经盯着我看的无辜双眸已经不在了。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柄龙骨剑，使者说，这是天君用自己的命换回来的，说我喜欢，便让他跟着我。
  犹记得，接住那柄龙骨剑，我的心血都冷的打颤，使者说，天君交代他照顾我，让我不要哭……从那以后，我没再掉过一滴泪，而是素衣裹身，提着这把剑入了战场。
  它是小夜留给我的最后一件礼物，也是那一面之缘的小紫龙身体一部分。天界的人都说我疯了，六界之劫即将到来，我却斩杀了魔君妖皇，也给了自己一剑……
  然后，然后呢？
  “茉茉，茉茉……”
  我恍惚的抬头，见是若白，他正一脸恐慌的盯着我，“茉茉，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我垂下眼帘。
  “怎么会没事？”若白强硬的抬起我的头，捏的我双肩发痛，“你看着我，看着我……”
  我失神的看着他，他一身污血，略显狼狈，紧张担忧的瞳眸……在他眸子中，我看见了自己泪流满面。
  伸手抹了一把脸，冰凉潮湿的触感，我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满是震惊。
  若白却一把抱住我，紧紧的搂在怀中，“茉茉不怕，我在这里……若白在这里……”
  “若白，龙骨剑呢？”
  若白立刻把丢在一边的剑递给我，我紧紧握在手中，心渐渐的冷静了下来，抬头对目光幽暗的若白说，“我们走吧。”
  “好，”若白什么也没问，退出了马车。
  我抱着龙骨剑睡到了傍晚，还是若白抱着我下车的，他怜爱的给我打水擦脸，又快速的洗了澡，坐在床上抱着我，揉着我的太阳穴，“茉茉，你这是怎么了？”
  “只是觉着累……很累……”这是积累了千万年的累，我想我早就忘记了小夜的身影，早忘记了那只刚诞生就化成剑的小紫龙，忘记自己的疯狂，可现在想想，即使过了十多万年，他们还是清晰的印在心底。
  小夜为了我的胡闹而死，紫龙因为我的执着被练成了剑，神妖魔三界因为我的疯狂怒火几乎被毁。我也想我不会后悔，就像曾经小夜和我走过的洪荒岁月……可是，现在我还是后悔了，当初若是不那么胡闹，至少小夜还活着，即使退居到九十九重天，他依旧在我身边。
  而，小紫龙，即使避免不了成了龙骨剑，我会带着愧疚守着它，等着它的重生。
  温和的手覆盖到我双眼上，耳边是若白的轻呢，“累了，就睡吧……若白在这里守着，茉茉可放心的睡。”
  我想，我真的该好好的睡一觉，除去这些被掩埋的记忆……
  “小猫咪，可是要醒了？”我翻个身，挠去这烦人的浅声。
  “……嘻嘻……”
  我不禁皱眉，这孩子又在发生么疯，竟扰我清梦。不禁恼怒的给他一拳，“若白，不要闹。”
  “哇！”若白坐在地上夸张的叫着，“茉茉化身成小野猫，爪子都露出来。”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猫妖猫仙的……低眉看着坐在地上若白，“坐在地上做什么？”
  若白蹭过来，趴着床沿，凝视着我的脸，笑嘻嘻的在我嘴角啄了一下，双手抱着我的腰，“茉茉可睡好了？”
  “嗯，”只不过睁眼闭眼的功夫，谈不上睡不睡的。
  他又不安分的揉了揉我的脸，“茉茉都睡了三个月，我只差没把南疆大夫找来了。”
  我稍微打量一下房间，发现和我曾画的图纸一样，墙面装上了夜明珠，桌子是用琉璃做的，上面放了一束野菊花，内室也开了窗户，不再用屏风隔开。
  “很好。”
  “只要是茉茉要求的，我一定会做到的。”他拉着我起床，“茉茉睡了这么久，我带你到外面看看。”说着，他便起身去给我找衣服，“这是茉茉的，怕茉茉会伤了自己，便给你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