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寄岁华

第26章


   莫潇潇道,“容眉毛,你来得正好,刚好我有件事要邀你助拳。”
   三日前,莫潇潇正从赌馆里出来。青城的莫潇潇少侠并非什么迂腐不化之人。他喜欢在狭小的酒馆里喝酒,喜欢在赌馆里卷着袖管摸牌九,喜欢在青楼里看那些奔放而大胆的歌舞。
   这些都不影响他纵马按剑,行侠仗义。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暖洋洋地照着,那个时候莫潇潇的心情很好,所以他就到面摊上吃了一碗面。吃完面,莫潇潇就在很好的冬日暖阳,很好的有人间烟气的闹市街头走着。
   他怀中抱剑,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容。看着梳着两把朝天辫的小女孩围着卖糖葫芦的,一串串的红艳。看着光头的小子面前的糖人在日头下,拉出长长的琥珀色的丝。
   然后他便看到了那四个少年,那些少年都穿着白色的道袍,头上戴着道冠。不过十三四岁年龄,均是一色的俊俏少年。那些少年,本是在喜欢热闹的年龄,这四人却不曾往四周的市井喧闹看上一眼。
   他们跟着一辆马车一步步走着,低眉垂目,眼神空洞得仿若无物。
   那辆马车由两匹白色的马拉着,马车的四周垂着白色的纱幔。
   行进间,车帘轻动处,莫潇潇看见车中之人长长的白发垂到腰际,如冰雪所化的精灵。
   莫潇潇悄悄坠上了那辆车。
   他坠了一个时辰,从城东到城西,那辆车一路出了城。出了城就人烟稀少,这盯梢就不容易了,可这也难不住莫潇潇。他跃上枝头,借密匝的枝头和树干藏身。
   中午时分,马车停在山野之中。
   赶车之人勒住缰绳,挥了挥手。四名少年就一言不发坐了下来,从怀中掏出干粮,低头吃着,整齐得没有一点声音。
   躲在枝头的莫潇潇看着那些如傀儡一般的少年,更加确定心中的猜测,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只是不知是北疆干尸派的傀儡,还是南苗大巫的蛊人。
   阳光透入掀开的纱帘之中,莫潇潇依稀看见,车中白发之人抬了抬眼,眼神秀气得如把刀。
   那人突然笑了笑,他的声音带着柔柔的娇媚,“少侠,你也跟了一路,可看满意了?”
   行踪被发现,莫潇潇也就洒然大方的跳下枝头,怀抱着剑,站在他的车前。“你是什么人?”
   那人轻轻一笑,“你我萍水相逢,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莫潇潇很讲道理地点点头,“你说的有理,但你掳来这些少年,炼成...这样,就是你没有道理。没有道理的事,本少爷路见不平,就要管上一管。”
   那人也是点了点头,“少侠说的有理,既然这样,我就见识见识少侠要怎么管了。”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悠悠闲闲地拿起手边的碧玉笛,吹出一串极为怪异的笛音。
   “你们干什么,我是来救你们的。”
   莫潇潇就在他悠闲的笛音中,被那些被笛声指挥着拼了命的傀儡少年们追得落荒而逃。
   半天之后,救人不成,反被受害者追了半个山头的莫潇潇莫少侠又跟上了那辆车。
   反正行踪已经败露了,莫潇潇也就不隐藏了,骑了匹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老马。
   叼着根芦苇杆,大摇大摆地就跟在了那辆马车后。
   马车中的白发男子终于忍不住问,“少侠,何意?”
   莫潇潇笑得很无赖,“我想着,你总要休息吧,不休息也总要拉屎拉尿吧。反正只要你喘大气的时候,我就下手抢人。反正你在明,我在暗。”
   白发男子便笑吟吟地指挥了那些少年,又揍了他一顿。莫潇潇打不过的时候就脚底抹油,没过几个时辰又晃了回来,于是一路跟到了这里。
   莫潇潇说完,喘了口气,他指了指山上,“一个时辰之前,那些人上了这座山。容眉毛,我俩联手,你制住那个白发人让他吹不了笛子,我下手救那些少年。”
   容斩眉思索了片刻,道,“白发人?莫非是那日追杀林宛昭的白发碧落?”
   莫非那些少年与失踪了的林宛昭有关?
   “你认识?”
   容斩眉利落上了马,“走,我们上山。”
   这处山头离青田镇不远,正是云千月所指的三真观所在。
第27章 第十五章 雪天留客(1)
     
   破空之声如竹笛一般,声响锐利如割。
   容斩眉拧身而起,手在莫潇潇衣领一搭,一抬手就将人丢了出去。
   莫潇潇跌在地上,屁股差点摔成八瓣。他咬着牙,就想大骂这出手不知轻重的容眉毛。
   抬了头就看见容斩眉站于他方才所骑的那匹马的马鞍之上,那马的双足已经跪了下去了。马的脖颈上死死缠着一条碧青色的,似竹叶一般的蛇,那蛇三角形的头竖着,对着站在马鞍上的人,吐着红色的信子。
   容斩眉手中持了一把黑郁如墨的刀,冷冷看着站在面前的人。“白碧落?”
   那人白发如雪,手中提了一把长剑,浅笑着道,“容山主,久仰了。”
   当日遇上林宛昭时,容斩眉赶至时,白碧落已经离去,二人并未照面。容斩眉只是听林宛昭说过这么一个人。
   莫潇潇大喜,一把从地上爬起来,“容眉毛,你缠着他,我去救人。”
   他行动得很快,话还未说完,施展轻功,一把就翻上了墙头。
   白碧落看了眼他的背影,目中露了一笑。“莫少侠,果然是个热血冲动的。可惜...”
   容斩眉问,“阁下是故意引了我们来?”
   白碧落笑意更甚,“容山主还不算太笨,有你这对手,我会更加期待这场游戏了。”
   殿门之内光影黯淡,等着莫潇潇的是个怎样的陷阱?
   容斩眉眸光一冷,就在这个时候斩眉刀一掠而出。
   白碧落只见斜阳如洒,那光影间,一道光华湛然的迅疾电光,已沾上他的衣襟。
   容斩眉手下再无保留,已是全力施为。
   白碧落举笛相应,那支玉笛为斩眉刀一斩而断。
   一缕寒冷气劲顺他手少阴心经,直透心脉。
   他心下暗凛,容斩眉的修为非他所能力敌。
   就在这个时候,殿门之内发出了一声惊呼声。
   容斩眉心下暗惊,莫潇潇?
   扑,寒锋刺透白碧落的衣襟,发出沉闷的刀锋刺破血肉的声音。
   白碧落倒下去之前,唇边勾起一抹几不可察觉的笑意。
   容斩眉一招得手,不再迟疑,向着三真观内掠去。
   虽然心里早有不祥的警兆,眼前的场景还是有些出乎容斩眉的意料。
   此处如人间地狱。
   莫潇潇低着头,斜阳的光影在他脸上留下暗影,他手中提着的剑已经为鲜血染红,滴落的血一点点渗入他足下的泥土。
   他的身边倒着四具尸体,都是穿着白色道袍的少年,胸口俱是一剑致命的伤口。
   莫潇潇向着他抬起头来,他的眼神由迷茫渐渐清醒。待看清眼前的景象,他的目光几乎不可置信。
   他张了张嘴,声音近乎嘶哑而颤抖,“我...杀了他们?”
   容斩眉拍了拍他的肩,声音也有些低沉,“这和你无关...”
   他蹲下身去,验过少年的伤口,三人气息已断。只有一位身体向下趴着的少年,胸口还微微起伏,但已经气若游丝。容斩眉输入一道真气,为他护住心脉,少年在他怀中睁开眼来。
   容斩眉知道那不过是回光返照。
   容斩眉为白碧落缠住的时间绝不会太长。
   有什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操纵了莫潇潇的神智?
   
   “和他无关?那和谁有关?”门口传来一声冷哼。
   就在这一声冷哼中,三人联袂走入殿门。
   说话的是位女道士,她梳了个道髻。面容也是清正之相,只是略高的颧骨和略薄的唇,透出几分刻薄。
   她的身后跟了一位身着道袍的道士,简洁的黑色道袍。让人一眼就注意到的是道士的手。他的右手齐腕折断,左手也残缺了食指。习武之人无论是习剑还是用刀,一身功夫多在一双手上。残缺若此,多少人便是封刀挂剑,退隐江湖去了。可这道士腰间挂了把普通的青钢剑,眉眼之间是自负之气,这样的人自然不是平常人。
   他的身边穿着青袍的老者,他看起来很平凡,两鬓已现了斑白,但一双眼睛光华内敛,仍是精神矍铄,一身修为已入返璞归真之境。
   容斩眉认得,这三人俱是玄门翘楚。
   女道士是玄雨道长,峨眉的掌门。玄雨道长巾帼不让须眉,手中七十二路快剑罕有敌手,只是一生未嫁,也一生护短。极为看重门内弟子,门中弟子若在江湖上受了一星半点委屈,玄雨道长也是一定要讨回来的。因此,峨眉门下人数虽然不多,但在江湖上有个惹不得的名头。说来也好笑,江湖之中欺软怕硬在所多有,如此一来,不想惹事的人也会让了峨眉弟子三分。
   黑袍道人是残缺道人。残缺道人平生经十七场大战,每一场俱是为剿灭玄门恶徒出手。他身残力竭,手掌残缺,仍为玄门众人尊为裁决之人。他曾于浔阳江头断孤鸾君为人嫁祸之案,硬是顶着当时金钱门主百里藏刀擒了他妻子为质的威胁,为孤鸾君昭雪。江湖中传言,残缺道人肝胆可照千秋,一言可决九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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