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

苏州一客栈内。
    晕倒的林念尘此刻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旁边的曦和不由得担心起来。
    林念尘领悟神曲之后，强行用出，已经是不行了，加之他的另一面，也就是刘文静似也受了重伤，伤上加伤，林念尘危在旦夕！
    就算将自己体内的凤凰真炎输给林念尘，都没有用了。
    “堕红尘，出来！”曦和命令道。
    琴内传出了堕红尘懒散的声音：“干吗啊，你炽天凤凰都办不到的事情，我能有什么办法？这小子还要硬撑着找鬼王，哎……现在连自己的命都难保了。”
    “……”曦和沉默了，林念尘这一战，先以天籁大战东海万煞宫新秀，夺了贪狼宫五灵轮，后又与天苍山龙翔大弟子大战，放眼天下，都未必有人能做得到，林念尘没有死，这就是奇迹。
    “这次伤好了之后，一定不能再让主人再去冒险了，要先把灵力修好才是……”曦和自语道。
    堕红尘的身子是琴，在桌子上跳了两下，道：“这次能不能过得去还是个未知数，说什么以后？”
    曦和望着重伤垂死的林念尘，心下一横，将堕红尘抱在怀中，手上凝气一丝火红色的真炎，瞬间就盖住了堕红尘。
    堕红尘大叫道：“曦和，你干什么……你封我灵识……你想干……”话未说完，堕红尘便被曦和封住了。
    曦和将堕红尘扔在一边，看着林念尘，叹了口气，道：“以你的智慧，你肯定能看出我的意识没有消灭吧，但是你没有在意……你……如果你消灭了我的灵识，我现在不过是傀儡一具，何况我现在还是一个神……”
    “你宁愿违背天道，也要护着我，你如此待我，我又怎么会负你？”曦和喃喃自语，望着林念尘，轻轻地将身上的衣服脱下……
    林念尘只觉一股似阴似阳的气息冲进了自己的身体，全身神魂具裂的疼痛，还有所受的伤，都好了许多。
    一日无语。
    第二日，林念尘悠悠醒来，捏了捏自己的拳头，只感觉其中一股力量飞起，奔腾，林念尘大惊，马上坐起，只看见自己身边，还睡着一个人，身着红色睡衣，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的洒下，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隐隐可见那半坦酥胸。
    林念尘大惊，但看着自己与她身上衣服都没有太大变动，隐隐松了口气，推了推曦和，道：“曦儿，曦儿？你怎么睡在这了？”
    曦和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懒懒散散的起来，看了看林念尘，打了个哈欠：“主人果然好了……”
    随后她略感不好意思，讪讪地道：“主人，昨天晚上曦儿照顾你太晚，就忘了回去了……主人，你不会怪我吧？”
    看着她那一脸歉意楚楚可怜的样子，林念尘叹了口气，道：“无妨，倒是害你为我操劳了。”
    “没关系。”曦和拿起床边的衣服，微笑道：“曦儿给主人更衣吧？”
    “更衣？”他万万没有想到曦和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再想想曦和和自己初次见面，曦和那种高贵的姿态，与现在的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他摇了摇头，笑道：“我不是什么少爷公子哥，不需要这样的，还有，曦儿以后不要叫我主人了，叫我说什么都可以。”
    曦和脸上露出一丝羞怯的笑意，心道：那我叫你相公也是可以得咯？
    虽然这样想，但曦和并未说出，道：“那曦儿以后就叫你念尘？”
    “恩。”林念尘点了点头：“大家都这样叫我。”
    “念尘，你伤势出愈，还需要多多休息才是，我与昆仑天哲道的那几个小辈说了，三日后在苏州会和。”曦和穿好衣服，趁着林念尘不注意，一丝红光打向堕红尘，封印已解。
    “休息？”林念尘疑问，同时指尖上凝起一丝火焰，微笑道：“你看我现在，伤势分明好了许多，还需要休息吗？”
    “哎……”曦和连忙劝道：“现在还不要动灵力……听我的……不要动。”
    林念尘看她一脸认真的表情，微微一楞，收起了手指。
    曦和道：“我去给你打洗脸水吧？”
    林念尘摇了摇头，笑道：“曦儿，谢谢你，但我真的不习惯这样，我自己去好了。”说着一开门，便走了出去。
    曦和如遇大赦，连忙将床上的一块锦缎扯了出来，只见锦缎上分明有一片嫣红，她望着林念尘离开的方向，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但这笑意，又变成了苦恼……
    洗漱之后，林念尘望着曦和，看她穿了一身淡红色纱裙，并不是那软甲甲胄，看来也并未回去的意思，他已经下了决定，既然曦和已经向他坦白没有消除意识，今后就要把她当做一个同伴来对待，而不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星蕴。
    两人在苏州城内休养了两天多，其中无不是去看看杂耍，或者是看看风景，其中最让林念尘不明白的一点就是曦和为何变了这么多，每次去游玩，亦或是去看杂耍，她都表现的开朗活泼，宛若一个小女孩一般，两人在一起也很想一对恋人，任谁也不能相信这个女孩就是太阳女神曦和。
    但曦和对林念尘好，就不代表对别人好了，曦和如此容貌，自是引来那些纨绔子弟招惹，但是一旦碰见纨绔子弟，曦和就会恢复那种高傲的神态，亦或是冷冷拒绝，亦或是直接出手，凡是和羲和搭讪的纨绔子弟，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这一日下午。
    两人坐在一个茶摊上，曦和拿着一根糖葫芦，正在吃着。
    林念尘望着街道上的人，手中端着一杯清茶，缓缓地品味，看着曦和面前的无数个冰糖葫芦的残骸，不禁打了个冷战。
    “曦儿，这冰糖葫芦有那么好吃吗？你瞧你，都吃了五钱银子呢。”
    “是啊。”曦和嘴中塞满了冰糖葫芦，支支吾吾的道：“我以前在天界，就是喝那些琼浆玉露，仙果什么的，只有西王母的蟠桃还有些味道，没想到凡间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唔，再吃……”
    林念尘愕然，难道神仙都是这么爱吃东西？这冰糖葫芦不过是个小吃而已，她都能如此喜爱，如果吃了鲁菜，川菜，粤菜，淮扬菜等，岂不是会沉醉其中？
    想想，又不觉对曦和产生了点同情之感，神仙虽好，凡夫俗子人人都向往，向往成为神仙，但是谁又知道神仙有神仙的苦呢？那瑶宫天庭的寒冷寂寞，又怎么比得上人间的温暖情谊，就是在食物方面，神仙都没有口福得以一试，只因神仙大部分看凡人都是称之为凡夫俗子，自然认为他们的饭菜带有浊气，自己仙体承受不了云云，但曦和这样大吃特吃，却是一点事情都没有。
    林念尘暗暗下了个决定，以后，除非曦和主动，否则决不让她回到自己体内，要带她看看这人间有什么好玩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第三日。
    林念尘与曦和在苏州城外。
    这几日曦和可谓是享了太多的福，林念尘带她几乎把苏州所有的酒店吃了个底朝天，以至于苏州所有开店的老板都互相通告：“有一个身后背着白玉红弦琴的少年和一个淡红纱裙的少女来了，就表示你们就要发大财了。”林念尘也被带上了“财神”的称号……
    欧阳瑞华等早都在这里等候，看见林念尘没事，不禁松了口气，同时暗叹这个星蕴的背景，林念尘曾经告诉过丁灵芸，凡事不要问太多，否则对自己没好处，但是他的星蕴，未免有些太强大。
    几句话便把天苍山龙翔大弟子的“师叔祖”给说走，林念尘受了如此重的伤，也被她医好，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她办不到？
    “念尘。”欧阳道：“我这几日与灵芸，师姐商量了下，如今如惠师兄返回万佛灵山寺报平安，恐怕也来不了了，只有我们四人，去探查鬼皇，我觉得我们几人难成大事，还是算……”
    欧阳瑞华话没说完，林念尘就打断道：“不，我们是五个人，还有曦儿，从今以后，她不是星蕴，她也是我们的同伴之一……”
    “而且。”林念尘盯着欧阳瑞华，道：“欧阳，你变了，以前的你，虽然嬉皮笑脸，给人一种轻浮之感，但是你还是有那份赤子之心，成都血劫被你料到，你也没有独自离去，反而想尽办法的补救，那么，现在江南一带鬼皇降世，我们应尽修仙者本分，保护天才苍生才是，难不成你以为修仙只是要自己成大道便可？”
    面对林念尘的质问，欧阳毫不相让，道：“何谓修仙？修仙就是为了长生，我辈修道，就是为了能够得成仙身，永生不灭，你现在虽然重伤初愈，但难保不会有差错，我乃是为了你着想！纵使我们几人前去，又能如何？”
    “哼。”林念尘冷笑道：“欧阳，你已经被修仙门派的门规教条给愚化了……”
    “就只是为了自己，阴谋，阳谋，暗斗，杀人，夺宝，然后就为了自己成仙？哈哈哈哈哈……”
    他笑罢，对这欧阳，一字一顿的道：“欧阳，我告诉你！欲修仙道，先修人道。不明是非，何以为仙！吾辈修仙，乃是为了解除天下黎民众生之苦，而并非为了一己私利，若是为了一己私利，天下不会有人成仙！你道是如今成仙者寥寥无几，可你却不想想，为何是寥寥无几！？”
    说罢，他转过身去，道：“纵使我与曦儿两个人去探查鬼皇，又有何妨？你们尽管回门派复命。”
    他自嘲的笑了笑：“幸亏当日没有拜入万佛灵山寺，修仙门派，都是如此……扭曲了这修仙大义，我且看谁能成仙！！”
    他大步踏出，道：“曦儿，我们走。”
    他与曦和慢慢离开，只剩下一脸茫然的欧阳几人。
    “欲修仙道，先修人道。不明是非，何以为仙……不明是非，何以为仙……”欧阳喃喃自语：“难道，我们以前所做的一切，都错了吗……都错了吗……”
    他又想起昆仑天哲道内，第一次与师傅起了争执。
    当日
    清虚站在天哲道门派边缘，望着浮空的门派，还有那甘甜的仙泉，怎么看也是一个天地之间钟灵物秀之所。
    欧阳瑞华跑来：“师傅，您找我？”
    “对。”清虚转过身，望着欧阳手里拿的一个玉符，脸色不变，淡淡的问道：“欧阳徒儿，你这是什么东西？”
    “这个……”欧阳兴奋的道：“是我向怀灵师兄那抢来的，他们还想抢我的呢，结果被我反抢啦，哈哈哈。”
    “你们为了抢这个东西，就悍然发动了土系仙术？”
    “饿……”欧阳沉默了，道：“当时是在山上，我的灵力又是土系，就发动了落石术，不过还是把师兄他们砸了个手忙脚乱。”
    “是么？”清虚脸上脸色还是不变。
    本来以为师傅会夸自己一顿，没想到竟然失算了。
    “欧阳。”清虚缓缓地道：“你可知道，因为你一招落石术，将山下一个小村子，毁了……”
    “啊？”欧阳瑞华大惊，随即疑问道：“我那个落石术威力不大啊，那村子这么小，这么破？被一个落石术就给毁了……”
    “欧阳瑞华！”清虚忽而怒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收你为徒的时候，你不是这样，是否跟怀灵他们成天‘修仙’到头来，修没了人性！”
    欧阳瑞华皱了皱眉，道：“师傅，我不是故意的，而且，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吾辈修仙，成仙，自然是要牺牲一些凡夫俗子的……这有什么不对……”
    “啪！”狠狠的一巴掌，清虚给欧阳狠狠的一巴掌，欧阳的半边脸颊马上肿了起来，清虚颇为失望的对欧阳瑞华摇了摇头，同时叹道：“门派内迂腐不堪，我应该学慧空，让你和林念尘结伴去江湖历练……”
    说罢，清虚长长一叹，转过身，道：“你走吧。”
    欧阳当日并不明白师傅为何发呆，他的师兄师弟，还因为一个可以增长修为的灵脉，断过一个村子的水源，死了好多人，他这么做，无可厚非。
    今日他才明白
    欲修仙道，先修人道，不明是非，何以为仙……
    林念尘一句话，点醒了全部，点醒了一切！
    望着林念尘远去的背影，玉瑶是不解，丁灵芸是悲伤，欧阳是迷茫，
    一切，到底为了什么？
    修仙，不是为了自己得成仙身？
    …………
    …………
    林念尘走不远，望了望旁边的曦和，叹了口气，道：“曦儿，我说的对不对……”
    “念尘，你跟那些凡夫俗子不同，你是体验过疾苦的人，并且你领悟过天道，体验过人情冷暖，而他们，只是一些妄自尊大的修仙者罢了……”曦和淡淡一句，道：“若不是碍在西王母的面子上，就冲那个天哲道小子说的那句话，我就足以踏平昆仑山……人间界何以变得如此污秽不堪……”
    “好……好！”堕红尘在琴中大赞：“好一个欲修仙道，先修人道，不明是非，何以为仙！林念尘，本座越来越欣赏你了，看来你对天道大义的理解，更胜以前一筹，而今的修仙者，成仙者寥寥无几，却也没有上古时代贤者能人频频飞仙的事迹了……”
    “前辈过奖……”林念尘淡淡一句，道：“要查出鬼皇的位置，然后……”他忽而大笑道：“然后我就该去养伤了，哈哈，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既然知道打不过鬼皇，就交给那些门派之人处理好了，我干嘛要去送死……”
    “对……”堕红尘无力的说了句：“我还以为你又要去送死……”
    “哈哈，不会了。”林念尘道：“待得鬼皇事情一解决，我就开始闭关，出关之日，我便前去天苍城，查一查三年前成都血劫到底是何方人士大作！”
    “恩。”曦和点头表示赞同，以灵力探了下，道：“念尘，苏州东南方的那个余杭镇处，鬼气最为强烈，我们可以从那下手。”
    “好。”林念尘一指东南方，大声道：“我们就去余杭镇！”他此刻信心十足，豪气万丈！
    曦和不动声色的道：“那边是西北……”
    一阵诡异的沉默……
    风儿打着旋从林念尘面前飘过……
    树叶迎着林念尘尴尬的笑容，似乎在说着：“我轻轻地走了，挥一挥空气，不带走一点尴尬。”
    “咳咳……”林念尘道：“堕红尘，载我去余杭把？”
    堕红尘还未说什么，曦和哼了一声，道：“念尘，你千万别让他载你，堕红尘最不可靠了，还是曦儿化为本体，载你去吧……”
    堕红尘气得大骂：“曦和！你这样护着他……他不就是因为疗伤和你……唔唔唔……”说到后面，堕红尘的嘴被捂上了。
    曦和淡淡地道：“封口术，这是神界的术，你这魔想破也破不了，嘻嘻。”她说着，在苏州一个偏僻的角落，化身为七彩斑斓的凤凰，林念尘骑在上面，曦和腾空飞去。
    PS：（本章的欲修仙道，先修人道等，取自仙剑四终局九天玄女的话，极富有哲理，其实这也是南瓜自己的呼声，现在的小说，打怪升级流为什么被南瓜讨厌？正是因为打怪升级流那种以自我为中心，自私透顶，随便就杀人，夺宝，没有了丝毫侠气，和本章的昆仑天哲道弟子如出一辙，那种文，南瓜看了就恶心，在此小小的发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