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里的爷们桑不起

H市失守了。
    林笑清背着秦书，他几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
    人群都忙着惊慌逃命，撇下了他这个闲人无所谓，但是抛下了带着他们一路过来的秦书，却真让人心寒。
    到了最后，林子还是决定咬牙带着秦书逃跑。扔下他，自己做不到。
    大圆的建筑错综复杂，但是难不倒身形灵活的林笑清。他背着秦少将左拐右拐，把身后的丧尸都甩了出去。
    时不时听见人类的惨叫，林子用麻绳把秦少将紧紧地绑在后背上，为了防止自己叫出声引来丧尸的注意，他还撕了身上的T恤，弄出几块布条捂在嘴上。
    林笑清已经不指望任何人来救他们两个。终有这么一天，他还是需要依靠自己的。
    或许是因为丧尸都冲进大圆深处的原因，慢慢绕着山壁爬到大圆口的林子并没有发现大群丧尸，更没有变异丧尸的影子。但是，他也明白，如果H市的活人都被清理掉了，那么丧尸迟早会再次出现在小圆。
    “你……你小心一点。”秦书趴在林子背上悄声说。
    “唉，知道了。”
    秦少将叹了口气，“我不确定胖子是不是去攻击轩辕和兵哥的队伍了，但是，不能排除它还在小圆，你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听了这话，林子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无比沉重。
    不过，再怎么困难，他也必须带着秦书逃出这个地狱。
    “啊，有好闻的味道！嘿嘿，闻着挺熟悉的啊。”
    “咦？贪婪，你闻到什么了啊？是好玩儿的吗？”
    “嘿嘿嘿，老大你说呢。”
    “闭嘴，别出现在我面前！”
    “冷漠好讨厌哦！”
    “遵命，老大威武霸气……”
    ……
    趴在林笑清背上的秦书，裂开嘴角。我已经抓到你了，你再也别想跑。
    身下的林子，满身是汗。他可不是秦书兵哥那样经过多年训练的老兵，顶多大一军训过混吃等死的那么一个月，背着个75公斤的大男人一点也不轻松。从快速跑到慢步跑，又从慢跑到走路，再从走路到蹒跚。林笑清觉得，他能带着秦书逃到葫芦口简直是个奇迹。
    如果路上有个丧尸不经意发现他们，估计他连逃的力气都没了。
    “你放我下来吧。”秦书喷出的热气吐在林子黏黏的后脖颈上。
    林笑清慢慢蹲下，解开系了死结的绳子，把秦书放下，自己也坐倒在地，拿下嘴上捂着的布条擦汗。
    秦书动不了，苦闷地看着一眼林子，仿佛是为了把林子此刻的样子印在心里似的。
    “你走吧。”秦书的表情在笑，林笑清却觉得他像是无声地哭。
    “我不走。”
    “带着我，你讨不了多远。外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丧尸，背着我，你要怎么跑，你要怎么保护自己……放下我，你可能还能活下去。”
    “我他，妈……谁要你交代遗言了！”林子眼眶发红，心里又感动又气氛，扭头摔了手上的碎布。
    “你有这份心，我就瞑目了。”秦书苦笑，“总算我一片真心没喂了狗，你说是不是。”
    “曹！”林笑清眼泪憋不住，掉了下来。他不敢回头去看，瞪着葫芦口外头。
    正在此时，林子突然觉得地面似乎震了震？茫茫大雾之中，有个熟悉的影子若隐若现。
    林笑清把秦书挪到倒塌的石墙后面，自己一手举着枪，一手拿着秦书的军刀，偷偷地观察葫芦口里头的情况。
    身旁的秦书也知道情况有异，微微动了几下手指，拉扯他看过来。林子差异，扭头，只见地上用指头写着几个字——如果解决不了，就快跑吧，别管我。
    秦书的表情让林笑清觉得有种将死之人的安详感，他的眼神异常的清澈，嘴角也泛着许久不见的真心的笑容。
    林子就着秦书的手，在地上划拉——没门！
    一个大大的叹号扩大了秦书的笑容。
    “嗷——”不远处响起了丧尸的叫声，而且，是林子和秦书都很熟悉的叫声。
    那个黑影近了，迷雾再也遮挡不住他的真容。
    那是胖子！
    林笑清举枪的手震动了一下。心里又慢慢回复了平静。胖子又能怎样，他已经是个没有意识的丧尸了，如果他敢靠近的话……就算是胖子，我也要杀了他，保护自己，保护旁边的人。
    “嘿嘿嘿。”看见了林子，丧尸胖子突然笑了。让林笑清觉得似乎不太对劲。
    “好久不见呐，林子。”胖子像往常一样抬手朝林某人打了个招呼。
    林笑清登时瞪大了眼珠子。
    怎么可能！丧尸明明，他们明明不能说话的！那群生物根本就不属于活着的东西，只不过是行走的尸体，没有心跳没有脉搏，更不能组织语言，因为它们的大脑里充斥着病毒而不是脑浆，所以，它们没有人类的思考，就算再变异之后有可能会发生脑部的进化，它们也不可能完全像人类一样带有感情，或者学会语言交流……它们明明和杀人机器没有区别！
    为什么？！胖子会……
    “哎呀！不好意思，吓着你了吧？嘿嘿……别怕别怕……我不伤害你。上次还真是对不住！”胖子憨厚地挠挠后脑勺，可是变异丧尸的躯体仍然让他看着十分可怕狰狞。
    “你……你怎么会……”林子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问胖子是不是人？问胖子是不是丧尸？还是问你为什么明明会说话，会思考，却杀了自己那么多同胞？
    “嗯。挺惊悚的是不是？我也觉得好害怕呀，哈哈哈。”胖子粗壮的手臂带着巨大的爪子挠了脑袋挠下巴。
    “怎么跟你解释好呢？”他（它）露出有些苦恼的样子。
    看着胖子抓耳挠腮，林子手上的枪下降了几分。
    “啊！这么说吧，我大概比较不太一样。”胖子嘿嘿直笑。“我和我的几个同伴都和那群没大脑的不一样。所以说，我可以保持着我自己的思想，还能说人话，哈哈，搞得我好想不是人似的。哎？不对，我好像确实不是人了呢。怎么办，又想变人，又想留着丧尸的能力，哎呀呀，我还真是贪心！”
    “你，和你的同伴？”林子的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话来。
    “没错！”
    “你的意思是，跟你一样，可以保留活人意识的丧尸不止你一个？！”
    “对啊，嘿嘿。”胖子憨笑。
    沉默半响，胖子的笑容也有点挂不住了。林笑清终于张口道：“胖子，你是不是一开始的时候就有人类的意识。”
    林子想着，如果胖子说是，哪怕自己跟他再熟，也一定要开枪。明明有自己的意识，却还帮着丧尸的人，不配活着。
    胖子摆摆手，“没有没有！我也是不久前才醒过来的。之前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林笑清呼出一口冷气，还好，胖子还是胖子，“那你记得什么？”
    一个奇怪的笑容挂在胖子那张青白的脸上，褶皱之下一片片的阴影给他带来一种莫名的不详感，“我记得……”
    胖子暗红色的瞳孔变得尖锐起来，“我记得，是你们害死了我。”
    林子的心陡然提了起来，□□也指着胖子的脑袋不动，只等着胖子若是扑上来就扣下扳机。
    胖子渗人的眼睛盯着他看了半响，口中哗啦啦地流着口水，却最终没有出手。
    “哎呀呀，林子，这是干什么。胖爷逗你玩别紧张！别紧张！伤了谁都不好，嘿嘿。”
    虽说如此，但林笑清也学乖了，他端枪的手抬得稳稳地，一度角也没有动。
    胖子郁闷地对手指，“真是不可爱。我就是出来看看你们而已，没有别的么。”声音颇为委屈。
    “算了，怎么说胖爷现在也是丧尸，咱们不同阵营。今天就算啦，以后见了可以就是敌人了！嘿嘿，到时候，我要是吃了你，可别怨我呀，林子。”胖子状似豁达一笑，转身又走进大雾之中。
    林笑清听着胖子咕哝着唱着什么。
    “胖的要吃，瘦的也不能放过；好看的要，不好看的也能将就；男的也要，女的也要，胖子的肚子里能撑船哟，美味的肉块快点掉下来，掉下来……”
    声音渐渐远去，方向听着像是大圆。
    等了十几分钟，不见有丧尸出现，林笑清放下心来，转身想知会秦书一声，这才发现，秦少将早已痛得晕死过去。不作他想，林子拿起麻绳把秦书绑回身上。他们必须快点离开这里，谁知道什么时候胖子心思一转又跑回来，那可就糟了。林笑清有自知之明，他不过是个末世里的普通人，决计是抗不过那些变异体的。
    选了一个方向，林子迈开大步——他们一定要活下去。
    “你出来做什么。”
    “啊！老大不好意思，我就是非常想出来看看，没有别的意思，嘿嘿，真没有别的意思！”
    “讨厌，贪婪好讨厌！居然不带着我一起玩儿！”
    “哎呀，你不是迷路了么，就是我想带着你玩儿，你也得先过来呀，嘿嘿。”
    “下不为例！”
    ……
    冥冥之中，有些并非你我所知，却能决定世界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