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爱人

我想汤珺言大老板应该是慈禧转世，吃个早饭的阵仗堪称满汉全席、中西合璧：可以从羊角面包到煎饼果子，Expresso到冰镇豆花，绝倒。再说了，这些他都吃的完么？
    而等我大包小包地穿越人潮，不知疲倦地辗转地铁和出租，终于圆满完成任务来到公司楼下时，行政组长Dana的短信就像是看准了时机一样，带着噩耗传来。汤大老板忽感身体不适，早饭自行处理。PS里附上公司对保洁的要求，建议我要不自己吃掉，要不倒掉。
    “倒掉，脑子被门夹了吧，一顿早饭吃我三天饭钱。要是不给我报销我就拿刀砍你影子。”我咕哝之间看着手中的这一大把，想来我一个人确实也是吃不完。在大厅里环视一番，硬着头皮走过去和保洁阿姨、门卫叔叔笑嘻嘻地打起了招呼，说明了原因。好在大家听闻之后都还是很乐意帮我，虽然分去了不少吃的，可终究自己还是要挑起消灭食物的大梁。
    怕电梯里会有味道，我选择了走楼梯。一路走一路吃，真是折磨，一把气还没提上来你就又要把吃的给咽下去，真要了我老命了。大概走到11楼的时候，我都要累垮了，趴在扶手上喘了好一会儿，看着手中剩下的煎饼果子，心想坐个电梯到27楼公司里，应该差不多。
    可等我出了电梯走进公司，却是我始料未及的场面。站在不远处的Dana一看到我就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旁边几个同事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钟，表情也像是等着看好戏似的。慌忙间瞥见总设计师办公室窗帘后汤珺言投来的视线，忽然觉得自己被蛇咬了。
    “王颀安，请问你是应届毕业生么？而且就算是应届毕业生也应该实习过吧，你难道不知道第一天上班的规矩么？”Dana盯着我的脸，看起来相当的不爽。
    “不是啊，那个，我在电梯里遇到汤总、汤总设计师了，他说要我先去帮他买早饭，还要你发短信告诉我他吃什么的。”瞬间我心里对这件事情猜了个大概，大老板是要整死我呢。
    “我会发短信给你，告诉你Alex早饭吃什么？呵，你当我是打杂的么？编理由也要动动脑筋吧，编的太离奇了可不就是在挑战我的智商么？我想不是他要吃早饭，是你要吃早饭吧？吃得满嘴都是，看来很满足啊，那你每天吃吃饭就行了，来上什么班啊。”Dana的声音不大，但大半个公司里的人估计都听得到。我想起开始同事们的目光，赶紧伸手擦了擦嘴角。挂，还真的是豆色的酱汁，要不要这么命背啊，我想此役之后煎饼果子就是我的梦魇。
    “组长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知道我的行为很不好，对公司和大家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但还是请您原谅我吧。你要我干什么都行，消消气行吗？”我一边说一边不住地鞠躬道歉，头一天就这样，汤老板是铁了心弄死我是吧，真是吃了个巨大的哑巴亏。
    “我不是不讲情面的人，只是上班第一天它反映的是一个员工的态度问题。”Dana看了看周围的人，大家都识趣的没有再关注我们，她稍稍压低了声音说道：“和你实话说吧，第一轮面试你就没过，是璐言姐说给个机会再看看。第二轮那情况我们本意也是要删掉你的，况且Alex是怎么说都不让你进来，也是璐言姐力保你，因为她觉得你是个挺有意思的人。我们大家都很敬重璐言姐，因为她一向看人看事都很有见地，所以她说的话我们都会尽量采纳。而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让她失望，不要到头来真的就只是证明了，你不过是个有意思的人，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其他。”Dana看起来也消了不少气，肯开口说这话证明我还是活下来了。
    她交代了几句就要我去人事那里报到，途中我经过汤珺言办公室，下意识地朝里面看了看，岂料他也坐在椅子上看着在门前的我，眼中满是得瑟的神色。
    我脑中只飘过两字：幼稚。
    等我终于找到我的设计师的时候，都快接近中午。作为助理，有那么一点当小姐丫鬟的感觉，面子地位什么的和设计师关系太大了。汤珺言的首席助理Samantha就在公司混得很开，记得每每从她身边经过，那感觉就像是我一扫地的宫女儿见着御前侍奉了一般，得供着。而很不幸，和我一样像个扫地宫女儿似地和Samantha打招呼的人，就是我的设计师欧阳靖。
    欧阳靖是个大我一岁的年轻姑娘，但感觉却像个小妹妹一样，说实话我自己都很难想象她会是设计师。而和欧阳靖相处了几天之后，自己也差不多摸清了公司的生物链，我俩大概就是那生物圈里的小虾米，啥都能吃上我们一把，我猜想就是她这么个孩子似的性格，大家都敢吃住她。听闻公司一开始有给她专门分配设计的地方，可装修的时候装修公司和我们的协调出现了偏差，恰巧就把她的那块用于给汤珺言办公室的版图扩张了，而凭汤珺言的性子那块地儿也就这么没了，当然公司里也没有任何有头面的人愿意帮欧阳靖出头，所以就这样不了了之。到现在我们只好呆在成衣间和配饰间，得空就出去打杂，好在她似乎在那里也呆了挺久的了，设施也算是一应俱全。不过这样我就纳闷了，欧阳靖本来就差不多是个打下手的了，还有必要拉上我一起打下手么？只能感叹，你们这些个坏叔叔坏阿姨啊。
    “诶，中午我带你去吃一家寿司店。本来有点小贵的，但是我弄到打折券了，难得我不用一个人呆着啦，这事儿得好好庆祝。”欧阳靖一直盯着手里的优惠券。
    “欧阳啊，我可以问你一个严肃的问题么？”我一边拉出架子上的成衣一边问道。
    “你问吧，不过我好像知道你要问的是什么。”她抬眼瞅了瞅我，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呃，你知道？那好吧，我还是问了啊。你来公司2年了是吧，对公司来说，也不算什么新人了啊，你就没想过争取一下权利？总这么受欺负心里还是不舒服吧？”
    “怎么说呢，其实也还好。我本来被招进来的时候，就有点浑水摸鱼的感觉。那时候公司到了转型时期，因为只依靠Alex不是长久之计，就招了很多风格不同的设计师进来，我就是其中之一。开始我还是蛮有冲劲的，想着大家都是年轻人，都有满脑子的想法想要实现。可后来慢慢的还是发现，很多东西不像是学校里教的那么简单，总有个市场接受的情况吧，璐言姐说过我的设计，舞台感仪式感太重，希望我能和公司的理念更加贴近吧。不过我也并不想放弃我的想法，因为我对我的设计还是有信心的，我可能只是在等机会，我想证明给璐言姐看，我希望以后大家回想起来，会觉得选择我很值得。”
    我想在她说这番话之前，我真的只是把她当成个不谙世事的小妹妹，而现在我的想法完全变了。我想叶筱绿说得对，Yan或许对我的发展真的很有帮助，我也头一次地这么想要证明自己，因为有人似乎在等我卧薪尝胆，奉上好戏。
    在公司每天都是做牛做马累死累活，好在欧阳靖是我的好战友，也不算孤独寂寞。其实欧阳靖属于那种不太通晓世故的人，虽然能为了画稿一天都坐着不动，但和别人交流、疏通的能力就太差了。为了能早日实现她的理想，也让我跟着一起风光风光，我决定多和各位前辈打好关系，有活就帮忙干，什么累什么不招人喜欢就挑什么来，只求能给她多招点机会。
    不知不觉就这样过了许久，期间叶筱绿也问过我几次到底考虑清楚一起吃饭的事情没，我都已工作太忙为由搪塞了过去。可这一回，他像是下了最后通牒，只问我一句到底去还是不去，完全省去了问候和打趣，让我不得不认真的面对。
    “我真的最近比较忙，而且我，其实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有很多事情我......”
    “那就是说你真的考虑清楚了？你告诉我，你会不会反悔？那我现在告诉你，他其实早就要回S市，但是一拖再拖，你要不就自己去和他说一个理由，不要再让他浪费时间。”语气中是难得一见的不安和些微的烦躁，我惊异于他的反应，更惊异于陈梓都的故作停留。
    “你这是在命令我么？你怎么今天会这么和我说话？筱绿，我是真的工作很累，今天先这样吧，我明天一定给你答复。掰掰，你也早休息。”没等他回答我就挂上了电话，但一挂上就后悔了，说什么也不该这样对他的，确实是自己迟迟不愿意面对陈梓都。
    烦，偏偏今夜的N市热得出奇，我隔几分钟就冲个凉还是热得死人。十分后悔为了买这么多不算便宜的新衣服而放弃了空调，可一想到那日汤珺言在电梯门口的眼神，和目前为止自己和欧阳靖在公司的地位，又觉得自己总不能空手套白狼，还是要坚信付出会有回报的。
    此时无处发泄，就很想找人说说陈梓都的事情，可又发现和他的事情，几乎没有人知道，看来我真的是把你藏得太深么了？权衡之下我还是给黄羚打了电话，毕竟我也挺想她的。
    “哇，太难得了，我要电话录音。每次都是我打给你，还都是你嚷嚷着忙工作，忙洗衣服没说几句就挂了，难道你们那儿也和G城一样热得不行，把你脑子给热坏了？”黄羚这书读得越多，小嘴也越发招人嫌，有时候都快赶上孙斯倪了，多怀念以前那个傻乎乎的妹子。
    “看你说的我，什么和什么啊。这不好久没和你聊聊人生，聊聊理想，聊聊□□嵌入式的发展嘛，我真心不介意听你说你的那些项目的。”好在我的功力也不见得就退化了。
    “行行行，你还是那张嘴。其实我最近有件事想和你说说，但是又觉得没什么必要，不过就当拉家常扯八卦吧。诶，你认不认识叶筱绿他们原来寝室一男的，叫董烜。我正好导师手头那个新项目有合伙的研究所，他就是联系人。当时我导师看到他和我一个本科学校的就特意找我一起来弄项目，我和他聊着聊着发现可不就是朋友的朋友嘛。他和我说了不少你的事情，当然啦他不知道是你，我也是听他的描述大概猜到了是你，我当初就说叶公子有意，只怪你总是当成玩笑。你看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可不还是不离不弃，要我说他各方面条件都挺好的是不，给你拣着你都得偷着乐吧，你要不就从了他吧，我也记得一开始你好像是挺喜欢他的啊，怎么后来就没个下文了啊？”
    “唉，一言难尽啊，不过可能我对他感激之情会比较多吧，感情总不能是报恩吧？”
    “我只怕你是过了这个村没了这个店好不好，还真当你自己是林妤涵那个级别的啊。哦，一说起林妤涵，就是前几天嘛，我看胡炜奕的动态，他好像去非洲了，夜里睡觉跑到外头溜达给狮子伤到了，好在土著给救回来了，伤着呢抬到也不清楚是个什么鸟地方的医院住了好久，只得瑟的发了张受伤的照片，还配了一段令人浮想联翩的文字：其实不痛。”
    想来自己忙工作忙得天昏地暗确实很多都错过了。“哈，我说外人看不出我俩还能看不出？胡炜奕那家伙最怕痛了，扯倒刺都要咋呼咋呼的人还‘其实不痛’，八成出问题了。”
    “可不就是么！”黄羚一副知己的贴心样，语气也转成了八卦新闻主播的范儿，道：“所以我通过各种旁门左道，终于挖到了林妤涵的脸书，果不其然，她现在和她们学校一个华裔建筑师的儿子热恋呢，看他们那照片才知道男才女貌是怎么写的，直接秒杀胡炜奕啊。你说这么多年了，胡炜奕还这么惦记着林妤涵，何苦呢？”言毕我和她也都是一阵长吁短叹。
    “也不知道林妤涵现在对胡炜奕，是个什么感觉。”我盯着衣柜呆呆地说着。
    “不知道，女神的心思你不要猜。哦，唉，你看我跑题的能力太强大了，我都快忘了要和你说的事儿了。董烜他不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嘛，就没问我什么事情，只和我说了不少他寝室那些人的事情，感慨还是那个时候一寝室五湖四海的兄弟感情真，现在酒肉朋友太多了，其实吧，王大姐啊，我现在也有点这样的感受，真的。”黄羚的语气也透着不少失落。
    “恩，是有点吧。不过啊，我发现你跑题的能力确实强大，到现在我都没有听到□□。”
    “哦，知道啦，你要再催我我干脆不说了，反正就芝麻绿豆大的事情。就是那个没良心的陈梓都啦，董烜和我说陈梓都大三那一年，几乎就没怎么在寝室呆过，难得看到他在寝室也只觉得他看起来挺疲惫的，也就真的没怎么问清楚过他到底干什么去了。我就和董烜说陈梓都不是社长么，咱们学校戏剧社不是社团之光嘛，就会很辛苦罗。可是董烜和我说他也去过社里看过几次，不少社员都告诉他其实那个时期陈梓都去得很少，几乎都是李繁夏在管事情，那你说陈梓都能去哪呢？还有啊，我发现其实董烜和我一样都挺好八卦的，他推测陈梓都金屋藏娇，而且这个娇还藏得有点远的。董烜说他有一次无意间看到陈梓都垃圾桶里好多张大巴车票，本意欲翻出来看看，陈梓都一把就抢了过来马上处理了，不过后来董烜说他也就再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了。我记得那个时候是你家出事的时候啊，难怪他一点都没关心过你，我就说他怎么这么没良心，原来找姑娘去了。你说这人让不让人心寒，和叶筱绿比起来高下立见啊，所以说你还不快珍惜叶大公子去。”
    一时间只觉得信息量很大，虽然平心而论其实内容并不多，可这一席话却让我当时的记忆重新充满了脑海中，心中有一个设想，却迟迟不敢去思考它的可能性。我想起了那日从梦中惊醒时，披在肩头的毛毯，它孤零零地躺在病房的角落里，它的主人有将它取走么？
    后来又和黄羚说了不少的话，可自己其实已然没有很仔细的听了，只一直在想大三那年的事情，虽恍若隔世，却清晰不已。挂了电话后，满心的疑问和隐约的期许，我想我不该总是去逃避，即使有些东西死掉了，也要明明白白入土为安。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我和叶筱绿通了电话，似乎他也对他昨天的语气充满了歉意，约定好他来接我去今晚的饭局，我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一半的地。
    本来欧阳靖又搞来打折券想和我晚上一起大杀四方，听到我的安排她也只得作罢，可我心里还是有点过意不去，毕竟她有好事都还是惦记着我，想起黄羚的话，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陪着她一路走到了公司楼下，看到叶筱绿从远处朝我们走来的身影，正准备和欧阳靖先介绍他。谁知却发现她看着叶筱绿的神色里飘过一丝奇怪，好像在回忆些什么，感觉很迷茫。
    等叶筱绿走到我们面前了，她似乎都还没有缓过来。我晃了晃她的手臂做起了介绍。
    “这是我的小老板，欧阳靖；这是我大学同学，叶筱绿。对啦，欧阳也是N市人，你们老乡呢。”说完欧阳靖好像终于是回过了神，两人这才打了招呼。
    一路上叶筱绿都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什么。一想到欧阳靖刚才的样子又觉得这其中有古怪，等他停好了车我凑过去想问点什么，又觉得好像有点过了。看到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似乎很是了然，只是淡淡答道：“突然想起那个欧阳靖，好像原来是一个高中的。”
    “诶，这样啊，那你们还挺有缘的啊。”原来是高中同校，怪不得。
    等我们到餐厅里的时候，陈梓都已经在座位上了。而我远远地就看到了他的背影，心中闪过一丝紧张，他侧首之间顾盼的姿态在灯光的掩映下，好像也熠熠生辉。那日楼梯间的重逢我只顾得看他的眼睛，却忽略了整体，今日一见只觉得他好像比原来要更显得英气十足了。看到我们，他也起身招呼我们过去，而他们俩大男人一番热烈的寒暄之后，尤显得我只冲着陈梓都微微颔首所透着的奇怪，虽然我心里的想法并不是我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冷漠。
    席间我基本上也只是在吃东西，他们俩倒是挺有话聊，很多内容我都是一知半解，和我平时与叶筱绿聊天的范围差别挺大的。忽然间发现叶筱绿真的是相当有知识涵养的人，我想他要是愿意的话，以他的学识应该可以和任何人说上话的。不知道我和陈梓都打打闹闹那几年说的都是什么呢？好像无非就是些揶揄和嬉笑，没说过什么正经的事情。
    所以唯一能打扰他们俩的估计就是叶筱绿间隔不停的手机震动了。他盯着那个号码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便摁掉继续说话。也不知道是第几次手机震动了，气氛也因为这个变得有点难以为继，我望着他眼神里告诉他还是接吧。
    “总有那么几个电话，你是不想接的。”他苦笑一下，起身到远处接电话。突然意识到桌上只剩我和陈梓都两个人了，我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一直在看我，我只好低头继续吃菜。
    “一个打电话去了，一个胃不好，没人和你抢，你慢点吃没事的。”他调笑道。
    “你，胃怎么了？”胃不好吗？只记得当年他急性胃出血的事情了。
    “我只是随口一说，调节气氛而已。”他似乎是准备了一下，接着说道：“你，没有向叶子问过我的事情吗？一点都没有么？”
    “好像真没有。”记得那时候为了赶在他答辩结束前回来，熬夜和别人拼车，一路上都没合眼，因为同车的只有我和另一个男生是学生，安全没太大的保障。虽然爸妈叮嘱女孩子在外要注意，可我生怕迟一些就不能见到陈梓都，生怕我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又一次被浇熄。现在想来那年K大的梧桐树下，叶筱绿形单影只地在等着我，心中仍旧是会涌起一片酸涩。当时和彻夜没有歇过的身体比起来，心里却是委屈得多，所以自己只在心里暗暗发誓，我要慢慢放下陈梓都，不会再去问有关他的事情，不会再去原来有他在的地方。
    “这样啊。那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王伯伯呢，他身体还好吗？”
    “好多了，其实我爸爸他身体很好的，虽然造成的影响很大，但是恢复得倒也还是挺快。”我不打算回答第一个问题，毕竟这个问题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急急的脚步传来，叶筱绿似乎也面带倦意。“真是对不住，我家里出了点急事，今天估计就只能到此为止了，等会儿梓都送你回去，行不？这样我也放心。”他冲陈梓都眼神示意。
    我刚想拒绝，可又觉得这不失为一个问清楚的好机会。“知道了，你有事你快去忙吧。”
    招呼了几句叶筱绿就匆匆地离开了，看着他的背影，我忽然有点担心。家里？会是什么事情呢？一向和家里不和，看他这样子估计事情比较严重了。
    N城夜风吹来，夹着些许热气，我脑中又开始盘旋空调这两个字。在车上的时候，我们俩都没说话，沉默着开到了我家那边，我胡邹说车子进不去，只能用走的，两人便步行起来。
    “你现在是在S市工作吧？跑N市忙什么呢？”我想这个话头开得很蹩脚。
    “在S市一家剧团工作，因为新剧希望能把舞台效果做得更加好，就跑到这边来找汤璐言合作，不过要我说这其实只是薛绍垣假公济私，想和汤璐言套近乎。”他笑道。
    “其实挺羡慕你的，你好像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而且还能一直这么坚持。我记得我工作也不会去想开不开心，有没有做有价值的事情，能赚钱糊口就是好的。”
    “也不一定啊，像我现在对待表演的看法也变了很多，毕竟你把它当做你职业的时候，就不可能再那么单纯了。我还是觉得在K大的时候，表演得最开心，比原来在爷爷剧院那边还要开心。不过确实，我觉得和很多人比起来我还是幸福的，因为总有那么几个在台上的时刻，我会觉得不枉此生。而且我想你有一天也会有那么一刻，觉得很满足，觉得自己过得很有意义，现在只是时候未到而已，耐心等待的话它总会来的。”
    “希望吧，我现在只但愿不要出了什么岔子又惹到汤珺言，这种老板真是要人命，我觉得他相当仗势欺人啊，璐言姐好像也管他不住，挺讨厌的一人。”一想起汤珺言我就直摇头。
    “能有我讨厌？”陈梓都立马接了这句，但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言辞不当，便立即噤声。
    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沉默。
    “你觉得你讨厌么？”我站在原地没有动，风吹过似乎也把我的声音吹得细碎。
    “什么？我刚刚没听清你说的什么。”貌似他开始没留意到我停住的步伐，依然在走着，等听到我声音才发现我俩之间隔了不少距离，这才折返过来和我面对面站着。
    “我说，你觉得明天会下雨么？”看起来陈梓都总是喜欢浇熄我好不容易燃起的勇气。
    “应该不会吧，这一段时间N城都挺热的，和C城的夏天有的一比。而且我明天回S城，下雨了可就不太方便了。”他眯眼抬头望了望天，补充道：“而且天空这么晴朗，星星看得都很清楚的，不会下雨。”说完低头看着我，满眼的星光璀璨。
    “查查天气预报不就得了，还看云识天气啊，老人家。”我急忙撇过头不去看他的眼睛。
    他像是释然般的笑了笑。“总之不下雨就好。”
    要回S城很开心么？李繁夏会去接你吗？
    “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你路上也注意安全。”我还是试过了，不过是无功而返呢。
    “嗯，你早点去休息吧。到家了给叶子个信啊，我可是安全把你送回来了，省得他又在我头上记一笔账。”他看着我略带点无奈地笑着，冲我招了招手。
    我目送他离去的身影。
    我想，你确实很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