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爱人

一个人独自站在夜风阵阵的站牌边上，看着早该登上的公交一次又一次的离开，只像是依旧在等待一样，只像是我的那一趟还没来一样。
    这时眼前又停下了一辆公交车，车窗反射着我面无表情还略带灰败的脸。我盯着面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人，额角处一缕头发固执地翘的老高，我伸手试图把它压下来，可无奈每每都只是能保持不到一两秒钟，接着这头发便又趾高气昂似地保持着原状。那一个瞬间，我突然就有直接抄手把它扯下来的念头，连你也要和我对着干？
    “你不饿，我都饿了。”虽然料到叶筱绿会从付欣婷那里听说我的事情，可听到他的声音我还是略微感到惊讶，即使我早就该习惯他时常像王熙凤那样：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不是该去自助餐么？付欣婷很期待的。”
    “呵。是啊，本来我还蛮期待的。”他站到我的身侧，双手插在裤袋里。
    “看样子你们两个还算是情投意合啊，虽然我不去上班了，可当红娘还是没问题的。”
    “她不是我喜欢的那种。”他看着我手中的箱子冲着我眼神示意了一下，便接了过去。虽然我很少需要帮助，但似乎面对他我也不打算拒绝，就让他拿了过去。
    “你真的不吃饭了？我有点饿，要不陪我去吃点东西吧？”他很随意地开口。
    其实说不饿，是假的。一天累死累活做牛做马，还受气憋屈，亲爱的胃先生似乎意见也是很大。“好啊，我也要吃，我要吃自助。”
    “哦，你请？”叶筱绿又开启挑眉模式，略带戏谑地问道。
    “行啊，我身上还有六块五，把你喂饱之后抵押在餐厅吧，老板应该会觉得赚到了的。”
    “就冲你这句话，也得是我请。”
    忽然间想起曾经有一个人和我说：跟着叶公子，有肉吃。
    在餐厅一落座，我就开始了抢食活动。而叶筱绿是属于那种不怎么在意吃的人，我就一直觉得像他这样的人来吃自助必然是亏大的，好在我今天精神状态决定了我一定会大吃特吃，吃到天昏喝到地暗，把他的那一份也尽量吃回来。当看到小蜜蜂一般左蹿右跺的我，带来的满桌子杂乱无章的食物，他也依旧面不改色十分淡定地坐在那里，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浪费可耻啊同志。”
    “那你今天最好要有舍命陪君子的高尚觉悟。”话还没说完，我就抄起筷子各种吃吃吃。其实自己一直在叶筱绿的面前，都没这么毫无章法节操地吃过东西，不过今天我好像连基本的矜持也不打算再驾着了。内心就好像有一个巨大的洞，只有食物才能把它暂时性地填满，而说实话，吃到嘴巴里的东西我也基本上没有嚼，什么味道我也无法再分辨仔细，只是自顾自地往里面不停地塞。
    一开始他还陪着我吃了点东西，可后来我越发地不正常起来，直到被叶筱绿发现。坐在他对面的我渐渐地低下了头，似乎有点点水迹落在盘子里，他便完全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我也只能从余光瞥到他微微收紧的拳头。而水滴降落下来的吧嗒声，在嘈杂的餐厅里几不可闻，但叶筱绿手机振动的声波倒是隔着桌子，清晰的传递到了我的手上。
    “哎呀，这什么菜啊，辣死我了，你别吃那个碗里的啊，估计你一吃就要阵亡的。手机响呢，快接吧。”这振动似乎也打断了自己吃东西的节奏，我猛然间反应了过来。毕竟对叶筱绿，我不该这么肆无忌惮的，虽然从大学的时候起，他就一直是这么地理解我，从来没有要求过我什么，但终归我还是欠他太多。
    可他也只是笑笑，接着兀自望着手机发呆。而等到手机没有继续振动了，他重新拿起了筷子，夹起了先前被我说超辣的食物。
    “就让我试试阵亡的感觉。”
    也不知道我们到底吃了多久，居然真的没怎么浪费。当然我是居功至伟的那一位，不过叶筱绿今天晚上，倒也是超常发挥。看着他站在长长的等待结账的队列里，一脸微怔的神情盯着地板，我渐渐发觉，似乎也只有他，一直在我身边。无奈现在的我，对他更加倾向于理智的面对，也尽量试图在叶筱绿面前，不去展现自己需要他人的那一面。当然，即使我不开口他也会默默地站在我身边给予我支持，可这样我却也更加希望自己，能够不要再欠他。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事情不点破，不代表我们都可以一直这么忽视下去。哪怕目前我们两个是清清白白的朋友，但也不能让自己成了挡他追求幸福的石子。
    正当我想得出神之际，叶筱绿的手机又开始了振动。我禁不住好奇便拿了起来，而看到手机屏幕上那三个字的时候，我内心一瞬之间就被攥紧似的呼吸凝滞。想起原来看电视剧里，一般剧里人到了让人惊讶的剧情点时，都会傻冒一样地把手里的电话、茶杯、饭碗掉到地上，可现在事实证明，我只想把手机抓得更加的牢，好像这样某个人就会在我身边一样。
    我犹豫地看着手机上这个闪烁着的名字，这个我百般逃脱，却只能让我越陷越深的名字。而等我意识到的时候，身体已经抢先于大脑，做了摁下接听的决定，所以我也只好慌慌张张地把手机凑到耳边，胸腔中那颗不安的脏器带来的心跳，是我从未想象过的频率。
    “叶子你可算是接了，下午我们组开会，所以就没接到你电话，到底找我什么事儿？”似乎他站在一个空荡荡的走廊里，本就低缓的声音经过墙壁的反射，也就像是在我的心间来回地跳跃，每一下都扯动着我周身的所有神经。
    “喂？你还在吗？”我是多么想开口回答道：我在，我一直都在。
    接着电话里传来了一个飘渺的女声：“梓都啊，你快进来吧，绍垣喝多了到处找你呢。”依旧是那个当年对着病床上的他，一字一句透露着关心的语气。原来，你一直在他身边。
    “叶子你在吗？喂？我等会儿回去了再给你打电话啊，这儿一朋友喝高了我正要接他回去呢，就挂了先。”接着徒留我呆滞地坐在那儿听着嘟嘟嘟的忙音，怅然若失。我悄悄地把手机放回了原处，虽然知道心细如叶筱绿，即使陈梓都不再给他打电话，他也定会发现这个已接来电的情节。可从我下意识摁下接听的那一刻起，有些事情似乎就已然在我的内心突破了重重阻碍，借着早已生下的根固执地发起了芽。
    “你这算是吃饱了就满足的表情吗？”终于结完帐的叶筱绿刚回到座位上就抬眼问道。
    “我在想一个问题，找工作的问题。”我倾身上前，正儿八经地看着他说着。
    “其实来的路上我就在想，要不要和你说这个事情，没想到我们想一块儿去了。”他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收起放在桌上的手机，而他拿起手机的那瞬间，眉眼之间似乎有微微地停了一拍。“本以为你还要过段时间才会和我商量这件事，没想到居然这回反应这么快。”
    “有吗？年轻人本来就该只争朝夕嘛。”我略微别过了头，心里划过一丝紧张。
    “想听听我的建议？”闻言我冲他点了点头。
    “我其实觉得，你要是愿意，可以和我一起去N市那边。”叶筱绿抿着嘴唇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和我说道。“虽然没有S市那么发达，但机会是比C市多得多的。而且王伯伯现在身体好很多了，留你在H省也不一定就是最好的选择，你在那边发展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也许你出去的话，对大家都好。”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听完他的这番话，心下总觉得他历来就是把我看得如此透彻的一个人。也许从叶筱绿拿起手机的那刻起，就已然知晓他刚才不在这里的期间所发生的事情；也许他也料到在我看到陈梓都的来电时，所显示的那个异常明显的S城的来电归属地；又也许我出去的话，真的对大家都好。可是明知如此，人为何总仍旧是如此地害怕被人看穿，被你不希望展露□□真实的人看穿？
    “你尽管问。”他停下来手头的事情，端坐在我的对面。
    “你当时是因为什么，而留在C市工作的。而现在，若我说我想去那边，你又是为了什么愿意回到N市。”我们俩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相顾之间，似有风雨欲来之势。
    “因为，我家人都在N市，但很可惜，似乎我们并不是那么像一家人。大学时我就是为了尽量远离他们才到这边读书，毕业了我自然也还是不想回到他们身边的。而C市不论如何我也呆了四年，就像我的第二故乡一样，所以我选择留在这里。”我惊异于他的坦诚，虽然结果和我想象中的有不少出入，但一股负罪感还是打从我心底生了出来。
    “我其实在乎的人不多，要是你也离开了这里，那么你们就都不在我身边了，我想那样我就真的是一个人了。”他望着我缓缓地说着，而听到这些我也是低下了头，不敢再看他。对我，叶筱绿也算得上是毫无保留的真诚，而我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连只言片语的解释都没有，就因我内心里盲目地只留给了另外一个人进入的机会。
    “其实我说的什么，你也不要太往心里去。之所以和你说这些，是想你能够做出对的选择，而不要只从你自己的那个角度去看待我，或者看待其他人。因为，我真的只是希望你能过得好。”在我沉默之间，他不疾不徐地张口喃喃道。
    或许对于有些人，你即便知道是个火坑，也定是甘之如饴地跳进去。
    “哎，撑死了。我们散步去吧。”我边说边起身扯了扯他的衣袖，而他看着我不动声色的弯了弯眼睛，似乎耳边还能听到他的轻叹。
    一路散步到了站牌那边，而我们两人却绝大多数时间里都没有对话，期间我心里也默默地做了一个决定：不论在那边遇到什么，我都要试着走下去。等我上车在窗边的座位上坐定，他就独自一人站在广告牌前冲我挥手告别，背光的他看起来神色模糊，也不知道他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感觉到车子快要开了，我急忙伸出脑袋对着他大声喊道：
    “叶先生，去N城坐飞机贵不贵啊！”
    他目光追随着渐渐远去的公交，侧过了身子。而我直到他的身影完全离开我的视线里，也还是没能看清楚他的表情。
    “左边这件？还是右边这件？”我瞅着眼前这两条裙子发愁。果然这么多年过去了，裙子对我来说，还是这样的陌生。即使是参加工作之后，我依旧是一衣柜的裤装。
    “左边这条比较老气，右边这条又比较像出去玩的时候穿的，不太适合去面试。”叶筱绿也站在裙子面前仔细研究着。站在这种我一般只会在外面瞄瞄，看到里面导购恶狠狠的眼神就灰溜溜地闪开的店子里，还是叶筱绿的气质比较符合，尔等就像是个丫鬟跟着小少爷一样。不过好的开始可是成功的一半，我心一横决定买几件贵的衣服装饰门面，不过真心肉痛。
    “看了这么多家，就这家的我最喜欢，真是纠结啊。唉，我拍了回去发给我爸妈，让他们选好了再来买吧。”叶筱绿闻言很机灵地转过身去，和一直就对他很亲切的导购小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天，我趁这个空档飞快的拿出了手机照了下来，果断是配合地天衣无缝。
    “怎么样？拍的还不错吧？”走出店铺之后，我就拿起手机给他看照片。
    “嗯，还看得出是个什么形状。”闻言我一把抽回了手机，不过看他意思应该是还不错。
    “王伯伯现在不用你帮忙也可以用电脑了吧？”他望着前方问道。
    “对啊。爸爸他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干嘛，每天就研究下电脑什么的，我那个时候教他上网啊还有一些其他的基本操作，他也都学得挺快的。”我顿了顿，自言自语一般说道：“其实他一直学东西就挺快的。”其实有时候我也会想，要是爸爸也出生在我这个年代，没有被命运选择去经历本不该经历的，或许很多事情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我的人生也会和现在不一样。不过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现在这样，我们全家也都觉得挺不错的。
    而陪我各种采购之后，叶筱绿又继承了中华儿女勤劳刻苦的光荣传统，挎、提、扛各种方式帮我把大包小包运回了租的房子，当然这绝对不意味着我就两手空空只负责指手画脚，我也累死累活地拿了不少东西。等我们终于进屋了之后，两个人都瘫在了地上，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拧开了屋里仅有的一台电扇的开关，就闭着眼睛作死人状趴在地上再也不想起来。过了一阵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悄悄地在我耳边响起，我右眼偷偷地开了一条缝，只见叶筱绿半撑着身子，用脚尖把风扇往我的方向挪了一点，又挪了一点。我突然坐直了身子，直勾勾地盯着他，见他难得的眼神游移还恍惚不定，似是不敢看我的眼睛，不一会儿他就站了起来。
    “今天累了吧，好好休息就是的，有事记得和我联系，先走了。”他冲我点点头离开了。
    听着叶筱绿轻轻带上门的声音，我也是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出神。我该在什么时候和你开口说清楚，亦或是洞悉我内心至此境地的你，其实早就知道我的想法。
    如若真像我所猜测的那般，这样想来，我和叶筱绿也还算是挺像的。也许正因如此，才会这样从一至终，站在我的身边。
    几天下来，我毫无目的性的各种投简历，时常都是连岗位都没看清楚就投了。虽然有过工作经历，但无奈实在是没什么出色的成绩，感觉自己比应届毕业生真是好不了多少。石沉大海的占绝大多数，有回应的多半也都是工作性质和原来那份差不多的，每每到了这个时候我就像个单纯的大学毕业生般，不停地安慰自己，会有好工作的会有好工作的。不过有的时候可能真的是个运气的问题，我还在和妈妈商量买哪条裙子的时候，就收到了一个答复，通知我临时参加面试。虽然心下觉得这个公司如此不靠谱，居然临时起意一般就要搞面试，不过机会来了还是要珍惜，谁知道等会儿会发生什么呢。
    可我一站到衣柜前又开始犯难，本是按着穿得漂亮又得体的标准搜索着里头的衣服，最后却只觉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忽然之间一个念头闪过——林妤涵的那条蓝裙子。虽然打从那一次之后，我再也没有穿过，不过我似乎已经习惯把它当成我家当的一部分，带着它辗转城市。好像看着那条裙子，我就可以看见每一段爱情里为爱坚守的针脚，为爱放弃的缝合。
    我翻箱倒柜地找出了那条裙子，皇家蓝依旧，只是两个主人倒是从此海角天涯。我费了不少力气才把它穿上，果然毕业了也没看见瘦一点，还是像当初那样腰那一块勒死个人。我还煞有介事地拿出了黄羚送我的高跟鞋，记得她学着电视剧里的人对我一本正经地说：“一双好的鞋子，会带你去到一个好的地方。”那就保佑我去到一个好的地方吧。
    而站在一众面试者里，我倒是庆幸今天我把我最拿得出手的行头穿上了。来面试的基本上都是女生，打扮都相当好看，妆容精致衣着亮眼。在地铁上的时候我就查了查这家公司的资料——Yan工作室。是一家成立了5年，目前作为业界新星的时装设计工作室，这次招聘的职位是设计师助理，招聘要求也不是十分严苛，倒是要求有工作经验这一点我略感安慰，好歹自己还是出来混过几年的啊。
    一开始是3个人一组，由面试官初选。而我被分到的那一组问的问题是：最喜欢哪一位高定设计师，理由是什么。坐在我右边的两位面试的女生一听到问题，不一会儿就几乎同时举起了手，显得跃跃欲试。看着她们准备充分的样子，我就知道我八成是来打酱油的了。高定设计师么？虽然似乎模模糊糊地知道一点，但要我在行家面前说出个所以然，我可真掰不出什么花来，估摸着我所有朋友里，胡炜奕和叶筱绿或许会知道。况且临时被通知来面试，准备得太仓促，想来自己那么路人的简介也能进来，就该捂嘴偷笑老天爷很给面子了，果然，即使穿上水晶鞋，我也不是灰姑娘，没有南瓜马车带我去好的地方啊，运气这种东西，一用完就得打回原形。听着她俩就像在吊书袋子一样，各种英语意大利语，说完米兰说伦敦，谈完法国新浪潮还能顺几句性解放，两个人这哪里是在面试，暗暗较劲呢我说。不过我连和她们较劲的水准都没有，只好内心一阵长吁短叹，默默地坐在那里发呆。
    直到被面试官问道，我才无奈地挤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不好意思，我实在了解得不够多，原来从事的职业和时尚界的关系不太紧，而且经济能力不太够，所以平常自己也很少会去买那些设计师的衣服。多半看到的只是杂志里的简单描述，我觉得我要是不能以消费者的角度去体会那些衣服，也就不太好决定我对那些设计师的看法了，或许将来自己会了解得透彻些吧。”一想到自己的酱油命运，心里挺无奈的，但我似乎一直以来就对面试的时候口若悬河的人有种逆反心理，虽然面试我是答不好了，但至少也得说点什么话戳戳她们膨胀的自信心。
    “嗯，我知道了，你们三位可以出去了。”面试官似乎是看了看手头我的简历，做了个我所不知道的记号，便翻了过去。
    我们三个面试者一同走出了房间，明显感觉到她俩看我的眼神透着敌意，我都已经走开了些还是盯着我，算了，你爱看我多久就看我多久吧，反正不收钱。我偷偷摸了摸脸颊，唉，出来混了几年脸皮果然厚了，不过她俩倒是正好触着我那块地方了，换成其他情况我指不定就回答：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之类的话了。看着前面的饮水机，我顿时口渴得不得了，询问了旁边的工作人员得到许可之后便径直走向了饮水机，一不小心和身侧走过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正着。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弄到你衣服上吧？”我赶紧道歉。
    “没有啦，这不杯子里还没倒水的么。”来者是一个比我略微年长几岁的女人，留着英气十足的短发，菱格纹的衬衫和灯笼马裤又显得她自成一派。
    “诶，那就好那就好。”我舒了一口气，好在没怎么样，不然今天也太不顺心了。
    “你这条裙子很好看啊，我喜欢这个颜色，而且款式也不错。”她看着我的裙子说道。
    “谢谢夸奖，不过我可没有这么好的眼光，这是别人买的。”
    “挑的蛮用心的，看来你对他挺重要。男朋友？”她眼中充满了好奇的意味。
    “呃，最初不是送给我的，几经辗转吧，说来话长。不过要是原来的主人穿，一定更加好看。”我出神地望着裙子的褶皱，是啊，林妤涵对胡炜奕很重要。
    “我有那么点好奇，希望能有机会听听这个故事。”我只好冲她无奈的笑笑，估计是没机会了。等我俩接完水，她拉了拉杯子里的茶包对我说：“我还有事先去忙了，你随意。”接着冲我点了个头，转身走开了。看着她远去的步伐，忽然好憧憬，什么时候我要能像她那样就好了。
    估摸着自己应该已是被淘汰了，所以还是先回家去吧，毕竟这衣服好是好看，也挺折磨人的。我坐着电梯下来，士气低落地耷拉着脑袋挪动着，街边有不少装饰精美的橱窗，里面展示的是女人们的梦想——珠宝、香水、时装，那样耀眼。虽然打从我知道公主和童话是个什么概念起，就一直被早熟的孙斯倪教育要向每一位后妈看齐，女人就该对其他女人狠一点。
    就在我看着橱窗里的模特暗自发呆的时候，我看见了店面里一个让我足以失去重心跌坐在街边的背影，一切就像是模糊了起来，呼吸也失去了安稳的节奏，我朝思暮想却又拼尽全力抵抗了这么多年的那个人，是你吗？我和他隔着玻璃橱窗，就像是隔着的两个世界，而他在里面每走一步，我就在外面跟着他的步伐也移动一步，他歪头看着柜台里面的首饰，我也下意识地和他一起倾身侧首。这时另外一个穿着休闲的男子走到了他的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便转过了头和他攀谈起来，还时不时指着柜台里的珠宝似是在嬉闹着什么。
    这么多年了，那笑起来的眼角依旧是那样，我也还能清晰地记得那狭长的双眼下，细密的睫毛会投下的阴影，笑意漫过会牵动的眉梢。注意到他似是瞥过来的余光，我紧张地转过了身子背对着他，似乎对这内心压抑期待了许久的时刻，想要推迟些。参加工作之后，我比原来更加了解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也许是虚荣心作祟，也可能是自尊心驱使，我想我还不够好。所以我不能够像曾经的我那样，满不在乎地站在你面前，我希望站在你面前的我，很棒。
    一想到这个，我立马抬脚闪人，也没有去仔细琢磨为何能在这里遇上本应该在S市的他。走了一会儿听到后面远远地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老陈啊，你慢点啊，不是看得好好的吗？怎么突然之间就走了？诶！等等我。”
    闻言我加快了步伐，耳后的脚步声似乎也越来越清晰。我一个情急，七拐八拐地走进了一家写字楼，寻了一个恰当的时机躲进了侧边楼梯间的门后。只听得门的那一面不远处有停下的脚步声，似是依旧在来回踌躇着。
    “你走什么走啊，话也不说一声，看你那个表情都吓到我了，你没事吧？还有啊，我想了一会儿，我们还是送花吧，送首饰我怕她不要。你别傻站着啊，这里啥都没有，走吧。我出去开车，你在门口等会儿，我们一起去花店看看。”话语一落就是离去的脚步声。
    也不清楚自己究竟站在门后多久，只是依旧在回想着刚刚他在门的另一边逡巡的脚步。直到被电话的震动声打断，我才恍如隔世一般地接了起来。出人意表，我居然通过了初试，面试官通知我一个小时后参加最终面试，我越加地觉得这公司不靠谱了，不过心中还是一阵欣喜。这样看来你还真是我的贵人，遇见你，我的运气似乎变好了。
    可就在我道谢完刚刚挂上电话时，就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又一次在空落落的楼梯间里回荡。那声音直接冲着门后而来，显然是根据我先前接电话时候的声音知晓了我所在的方位，而我这一刻已然是无路可逃。我就这样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门上，缓缓地拉开了我们面前这唯一屏障。就像拉开了我漫长等待的序幕，拉开了我蚀骨噬心的思念的遮挡。
    陈梓都，终有一天，果然我们终将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