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夏而安

双百啊……这周末肯定去不成浅夏家了，加上浅夏惨无人道的“惩罚”，程安瑾已经待在房间里很久了。
    今天是程安瑾的哥哥程安琥的生日。以前程安瑾一定要使劲儿闹腾，把生日会弄得鸡飞狗跳才肯罢休。今年大家特别不习惯——程安瑾连面儿都没露。
    “小瑾，客人都在下面，你怎么不出来玩？”盛叶惜推门，看见小儿子还在奋笔疾书，十分意外。
    “今天又不是我的生日，没空。”程安瑾擦擦写写，背影很忙碌。
    对嘛，主角又不是自己，明明个个都对他很无奈，没事找事儿？
    “你要忙什么？”盛叶惜察觉儿子这么大的变化，却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个孩子，是不是有点……不关心了？
    “我要在下周的测验中语数拿双百。”这是浅夏的“惩罚”。
    程安瑾不笨，只是不爱念书。浅夏专挑他的薄弱，还不许苏浅帮忙。往常随便拿个七八十分就算了，双百啊……
    有困难，可是要克服。一人做事一人当，他嘴碎，后果很严重。
    唉，自己这个直话直说的毛病什么时候能够看对象发挥啊。
    “哦？拿了双百要妈奖赏你什么？”盛叶惜很欣慰，原来小儿子并不如自己想的那么散漫。
    “你给不了。”程安瑾迅速回答。钱多，难道可以买朋友吗？
    盛叶惜明显没有反应过来，程安瑾又说，“妈，没事你可以出去了，开着门很吵。”
    后来，程烨来了。
    程烨对家里人并不亲近，至少对程安瑾来说，更是陌生。所以对他的到来，程安瑾显得有些局促。
    “听你妈说你要得双百？”
    “是。”
    “为什么？”
    程安瑾想了一会，“我想得双百，这就是理由。”
    程烨看着自己的儿子，自己似乎没有告诉过他，相比于他的哥哥，程安瑾更像自己。
    “你妈曾经失口说你出生是个意外，你很介意。”睿智的程烨，怎么不知道程安瑾胡闹的小心思，他只是在用极端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存在。
    程安瑾很意外父亲主动提起这件事。那时候盛叶惜发火，事后也知道说过了些，但是，没有机会，或者说，没有念头去解释。
    “以前是。”程安瑾老实回答，“现在我不介意了。”
    “原因呢？”
    程安瑾看着他的父亲，这个不苟言笑威严的父亲，声音低却清晰，“因为没有小孩的出生是意外，这个世界意外其实很少的。”
    即使意外怀孕，在孩子出生之前还有十个月的时间。有五个月可以考虑堕胎，后五个月能够平安降生，这怎么可以说是意外？
    程烨听到这个回答有点惊讶，“这话谁教你的？”这不是程安瑾现在能考虑到的。
    “同学妈妈说的。”浅夏跟他说过不许在他家人面前提自己的名字，程安瑾认为是不好意思。
    那时浅夏的原话是这样的。
    “意外？意外都是些不好的事情。你觉得你认识我们，是意外，是不好的事吗？”
    他当然摇头。
    “那不就是了。你如果没有出生，怎么可能遇到我们，所以你不可能是意外。”最后她还咕哝一句，“你真当意外这么多的啊。”
    程烨突然觉得儿子长大了，他难得笑着，“有志向是好的，但是哥哥过生日，怎么说也好跟他说一声‘生日快乐’吧。”
    当晚，当程安瑾出现的时候众人是既担忧又期待，结果，这个小霸王老老实实跟哥哥鞠了一躬，说了“哥哥生日快乐”就回楼上了。
    仅仅凭这六个字，比起闹腾，程安瑾第一次用平静的方式成功地把生日会弄得莫名其妙，意兴阑珊。
    很不幸，程安瑾失败了。当他苦着脸求苏浅原谅的时候，苏浅面上不理会，后来还是把笔记扔给了他。
    程安瑾发现，只有他问学术问题的时候苏浅会跟自己说话，一旦发现自己神游，他就会马上离开，苏夏也是一样。看到程安瑾是用作业来骗人的时候，距离就更远了。
    所以程安瑾只能更加努力，一定要拿个双百才行。在这个“求恕”的旅途上，程安瑾的成绩上升了。
    其实浅夏早已用“你不喜欢的人不会是爸爸”这句话成功安抚了苏夏。决定权在自己手上，苏夏得意又放心。至于程安瑾，浅夏说，他太自由了，我家孩子是天才，一定会上很好的中学，让他努力点。
    程安瑾不觉真相，还在求学路上走。
    盛世大酒店一百二十周年庆，本来就是极大的商业圈，来参加庆典的都是高级别官员或领导。加上盛清音作为盛世大酒店的代言人，她的知名度又为周年庆带来了许多合作商。
    杯酒相碰，衣裳魅影，流光溢彩，富丽堂皇。
    程安瑾穿着小西装，短腿裤在吃蛋糕。不知道母亲最近怎么回事，对自己突然管得多了起来，平常这种商业聚会，哥哥就够了，今天怎么说也要带上自己。
    也有不少人带着自己的小孩一同前来，跟程安瑾差不多大的也有，可是他都爱理不理，他小脑瓜子念的是到时候能够打包几份蛋糕走……
    “难得啊，今天没去掀裙子？”顾小米坐在他对面，刚才在那边听到盛叶惜一直说自己的小儿子洗心革面了自己还不信，谁知他这么挑衅对方都不理。
    “你不是假冒的吧。”伸手就要捏。
    程安瑾躲开他的手，“麻烦你智商跟年龄相适应好不，幼稚死了。”说着还皱起了眉，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这句话被后面来的叶子尚听到了，“都让你不要成天对着电脑，你看，现在连孩子都鄙视你了。”
    “他对谁都这么不客气好不好？”顾小米承认今天脑抽，无聊找骂，“程伯父不管，他都无法无天了。”
    程安瑾在小辈中无礼傲慢是出了名儿的，主要是他的身份加上程家的放任，他是越来越霸道了。
    上层人物带着自家的名媛和骄子在这个场合里碰杯、交谈、玩笑、擦肩而过。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脱去光鲜亮丽的外衣，女人骨子里流动的就是八卦的血液。
    在盛家的地盘当然说盛家的事情。盛家的事情里面，最让人津津乐道欲罢不能的就是盛家的情债。盛叶昭敢效仿古制来个“一夫多妻”，女儿也教得好，在几个男人中间挑三拣四、左右逢源。
    盛清音本来就是多事的主儿。隔着几个月都会传出一段绯闻，最近更是传出她与自己的经纪人暗度陈仓，戏剧性的是，也许是为了不连累盛清音，那个经纪人“出柜”了。
    这里头的事情谁说得清？但是，盛清音口味重成为了不争的事实。
    程安瑾拿手肘故意碰倒了一杯酒，酒染了其中一个女人的裙摆，也溅到了其他女人的衣裙上。暗红色的点点，不多，但是很显眼。
    一件价值不菲的衣服就这样被报废了。
    “你干什么？！”付出最大代价的女人对着罪魁祸首问道。
    “选白色吧，也要分场合。场合不对，弄的跟出丧一样。”程安瑾不对着任何人说，但是那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脸挂不住了。
    “谁家的孩子，这么没有教养。”
    “啊，”程安瑾此时才转过头来，“您在跟我说话？”无辜的神情，“太无聊了，我跟桌布聊天呢。”
    白色的桌布……
    其中一个女人脸色一变，拉过她低语，“程家的小霸王。”
    “哼，”白色裙子的女人不屑，“就是他啊？不过就是被家里宠坏了，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没学好。”
    吃过亏的女人不禁小退了一步。
    果然，程安瑾没有生气，而是笑着说，“我倒是同情阿姨。你看，我还有家人宠，阿姨这样，家人都不管了吧。”
    “我不需要人管。”
    “一般叛逆的小孩都爱这么说，喏，就像神经病不会说自己是神经病一样。”
    话题被引到神经问题，女人尖刻地问，“你说谁是神经病？”
    “我谁也没说啊。”睁着大眼睛，女人才意识到被陷害了。又听他说，“可是有时候没说不代表不存在。我们老师说，善意的谎言是必要的，就像我说阿姨您穿白色真美真纯洁。”
    甜甜的嘴，说出的赞美却是诋毁。
    “满口胡言。”知道自己不该对一个孩子的话当真，可是精心打扮不被认可，心情还是很差的。
    “阿姨们不是也一样，听到就传，不管是不是真的。”程安瑾在转回身的时候貌似翻了一个白眼。
    “原来你在帮盛清音出头？盛家的孩子？”女人低低笑出来，“她自己都不说话，你……”
    “谁在说我什么吗？”娇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只见盛清音挽着冷沐辛的手缓缓踱来。不得不说，在这个美女如云的地方，盛清音仍是视线的焦点。
    一下子，这个八卦的角落就被曝光了。
    衣服的狼狈被人指指点点，还夹杂着“装嫩”“装纯”这种话。明面对上对盛清音，简直是自不量力。看着盛清音完美无缺大度的微笑，女人强撑着笑容。
    “是不是这个孩子惹着您了？实在不好意思。”如兰的馨香，唇边精准的弧度，配上歉意的眼神。怪不得连对女人抵触的裴释也曾说：盛清音就是一个完美的艺术品。
    “没，没有。”女人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乖，来姐姐这。”盛清音却是“不小心”忽略了女人的话，跟女人同时发声，对着程安瑾说。
    完全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好不好，周围人嗤嗤地笑着。
    场面一下子尴尬，女人很尴尬，就算是不笑，眼角的皱纹依旧明显，对着时间似乎没有在盛清音脸上留下任何痕迹的脸，单单是面对面，不说话，已经是无地自容了。在周遭越来越杂乱的时候，随便找了一个借口，逃了。
    这时候，程安瑾晃着腿，语气随意对盛清音说，“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盛清音的笑定格了。
    关于自己的闲言碎语很多她都不理会，她只是听到这个孩子帮自己说话，才找了个适当的时机□□来。
    竟然还有这么不识好歹的孩子？
    但是，她真的不知道他的名字。这里的孩子多，又长得差不多。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只能保持笑容不开口。
    “程安瑾，不准这么没礼貌。”
    是冷沐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