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长发及腰

  
  别说，还真挺有意思的。韩君夜将掌中的小手握得更紧了，有点，玩上瘾的感觉。
  
  眼前一处院落在雪中若隐似现。
  
  外面有一圈低矮的木栅栏围着，正中随意地挂着一块的牌便，被雪半遮着，依稀可见“东篱草堂”四个大字，飘若浮云，透着闲散。
  
  脚下已扫出一条青石小路，一旁堆起的碎琼乱玉竟有半人深。
  
  这是……这是……
  
  洛梨儿心里一惊，向前奔去。
  
  进门一个大湖，已结一层厚厚的冰，夕阳下反射出梦幻般的五彩斑斓。 湖的四周杂植了些垂柳，三两排造型古朴的小木屋傍山而立。湖中有一小岛，上面神奇地长着一棵硕大无朋的榕树，下面是两间十分眼熟的小木屋。
  
  虽比不上月湖广阔幽深，但也别一番小桥流水人家的温婉。
  
  一步一步走到湖上那座老榆木搭成的小桥上，为什么，为什么洛梨儿会有一种非常非常熟悉的感觉呢？就像前世曾来过，梦里见过。
  
  不知不觉中，身子微微颤抖，记忆开始混乱了。
  
  苍莽的大地之上，静悄悄的，这黄昏时分，静静的雪，深切切的，好象有千丝万缕的情绪似的，又像海水一般汹涌，顺间淹没了人所有的情绪。
  
  韩君夜将洛梨儿揽入臂弯，用宽大的黑貂大氅将她小小的身子包裹起来，默默地没有说话，等着小姑娘慢慢清醒过来。
  
  这是她必须要经历的一劫。
  
  不知过了多久，洛梨儿才将深深埋下的头抬起，耳边平稳有力的心跳，头顶拂过的温热气息，让她意识到正伏在一个人的怀里。
  
  “梨儿，不要害怕。”
  
  梦里曾一遍遍响起的声音，此刻近在耳边，如此亲切，忍不住泪如雨下。
  
  她曾经的家，兰花小筑，就是这个样子。
  
  “真没用，怎么又哭了？”
  
  韩君夜知道洛梨儿终于地挺过来了，悬了很久的心才总算放下，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明明是最亲的人，却要故意摆出疏离的姿态，还差点酿成了大错。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听着熟悉的“训斥”声，洛梨儿又破涕为笑了。这坏人，就知道欺负她，嫌弃她！不想去回忆那些不开心的事，闷声道：“这么多年，你为何都不来看我？”
  
  “傻丫头，我一直都在看着你啊！”
  
  看着你一点点长大，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胡说，你……你昨晚上为了逼杨青瑶动手，根本不顾我的安危。”这句话，洛梨儿憋在心里很久了，不吐不快！
  
  就知道这小女人是最记仇的！韩君夜无奈地揉揉怀中小姑娘柔软的长发，刚想出口嘲讽，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都把你君夜哥哥给忘了，我还没跟你计较呢！是不是该打？”
  
  洛梨儿笑笑，却有些苦涩。
  
  韩君夜牵住洛梨儿的手，像曾经那样站在湖边。
  
  可惜湖中没了那对交颈而眠的天鹅，树下的小木屋中也没有了那个如兰花般清澈的女子。时过境迁，物非人亦非，当年那个倔强而又调皮的小女娃长成了娇媚的少女，再次相遇，这让他的心中起了奇妙的变化。
  
  那次梅林一战，他明明早就到了，远远地看着月色下并坐谈笑如璧人般的少男少女，顿时觉得自己苍老了。东齐公子实属当今年轻一代中的翘楚，梨儿若能跟着他，也不失为极好的归宿。
  
  可是不知为何，看着他的小姑娘，被别人拥入怀中，心中竟觉得万般的酸楚难耐。猛然惊觉，柏舟公子是不错，可若在江山与美人之间，会不会像晟帝当年那般绝情？会不会步了她娘亲的后尘？
  
  至少他永远不会弃她于不顾！
  
  想到此，韩君夜的心终于平静下来，长指轻敲栏杆，面带笑意道：“经过姜阳一事，我想了许多。牧野说得也有道理，复仇之事可为亦可不为。天下之大，我就不信没有一片安乐的净土，只要人不犯我，我也乐得清闲。我们就安心在这里过上几日，等那边的事办妥了，我带你到东齐玩玩如何？”
  
  “好啊！”洛梨儿见韩君夜方才沉着脸一直不说话，以为又要翻脸无情了呢，大喜拍手道，“再把师父和莲姐姐都接过来，一家人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多好啊！”
  
  身边的人，从风老头到水空蝉，师兄和莲姐姐，似乎都是逃不过爱而不能的悲伤宿命。以前她总觉得跟自己无关，也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想，有些事如果可以早一点发现，就早那么一点点，悲剧就不会发生。
  
  帝都太遥远了，她根本不想再去碰触。反正她一直当自己是孤儿，有没有父亲根本没感觉，他做他的大楚皇帝，她过她的山野生活，两不相扰最好。
  
  “好。”韩君夜点头，眸子深处却划过隐隐的担忧。
  
  只希望不要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砰”地一声重物落地的脆响远远传来，惊动了桥上并肩而立的两人。洛梨儿抬头望去，瞧见篱笆旁站着一个穿着红棉袄的小女娃儿，映在这雪中仿佛落下的一片花瓣。
  
  这女娃儿先了揉揉眼睛，见真是她家主人回来了，激动不已地迎了上去，“君叔叔，你回来啦！”
  
  韩君夜温和地向她招手，轻声问：“爷爷呢？”
  
  “爷爷去捕猎去了……”叫小念的女娃儿走到跟前，好奇地打量着洛梨儿，半晌才有些怯怯地问道，“君叔叔，这位是……”
  
  看他二人亲昵的姿态，心思玲珑的小念已能猜出七八分，不过刚刚远远看去，洛梨儿出落得像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近看时如蜜桃般的小脸上仍是稚气未脱，瞧着也不比她大几岁，这才迟疑不敢乱喊。
  
  韩君夜含笑低瞥了洛梨儿一眼，“小念，这是你梨儿姐姐。”
  
  “不对，叫姑姑！”洛梨儿非常严肃地表明立场，亮出身份，拿出长辈的架势板着一张脸粗声粗气地问道：“你是哪家的小孩，多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好没有动力啊，路过的不大意使劲用花花来砸吧！
☆、第四十八章：孤女小念
  “我叫小念，十二岁了……”女娃儿甜甜地答道，但看到洛梨儿的脸色阴沉，心中又有些不安，两只小手紧紧地绞在一起，声音渐小，“我老家在泉明。”
  
  泉明？泉明是什么地方！都十二岁了不可能是韩君夜的私生女了，难道这家伙有恋童癖，就喜欢吃小嫩草？
  
  韩君夜没好气地一把将洛梨儿拎了过来，“不是一直嚷嚷着坐马车颠得难受吗？还有力气说这么多废话！”
  
  刚才较弱乖巧地靠在他怀里的情景一定是幻觉！
  
  洛梨儿不满扬起下巴，“喂，我家男人，心虚的吗？”
  
  山脚的木屋有一大两小三间，一间朝南的堂屋，两面侧房，不远还有一间厨房。
  
  “君叔叔刚去山里找爷爷去了，让我先带姐姐……呃，带姑姑进屋休息。”小念小心翼翼地回话，紧张万分。
  
  洛梨儿见不得人家愁眉苦脸的可怜样子，无奈地摆摆手，“好了，好了，姐姐就姐姐吧！”
  
  小屋进门是间小小的客厅，一张木制小几上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圆乎乎毛茸茸的仙人球，装在洁白的白瓷盆中，绿莹莹的，煞是可受。小几旁围放着两张树桩做的小圆凳，树的年轮清晰可见。
  
  屋子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张铺着松软的大棉被的大炕出现在她们面前。
  
  嗯，看着还不错嘛！
  
  洛梨儿扔下包裹扑了下去，快活地在上面滚了几圈，仰面四敞八叉地躺在床塌上，长长地伸了个极舒服的懒腰。
  
  “唉，你跟你君叔叔怎么认识的？”
  
  瞥见乖巧侍立一旁的甜美可爱的小念，她的眉头又皱起来。韩君夜少年双亲离世，没有兄弟姐妹，这女娃必是他认下的。
  
  洛梨儿自认为不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可不知为何一想到韩君夜还收养了一个跟她身世相似，还比她乖巧、比她懂事、比她惹人怜爱、比她……就心情好酸好酸，咕嘟咕嘟地冒泡泡了。
  
  骄纵有人疼，懂事被雷劈，这才是她的人生追求。
  
  “我……我……”小姑娘显然又被吓到了，红着脸，讷讷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算了，我直接去问韩君夜好了。”洛梨儿不耐烦地摆摆手，“对了，身上脏死了，我想洗澡！”
  
  院子里已经扫出一条细细的小路，洛梨儿跟在小念后面，放着好好的路不走，偏往路边堆起的积雪上踩，听到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混蛋，敢养小的，我踩死你！踩死你！
  
  两旁的柳树脱得光溜溜的长条上盖满了一层毛茸茸软绵绵的雪花，偶有风吹过，细微的雪末儿落入洛梨儿的衣领中，冰凉冰凉的。
  
  她反倒觉得不过瘾，还要用脚去一踹，倒霉的柳树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剧烈地抖动着，枝条上的雪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