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不易做

第52章


只见海棠快要凋谢了。叹息一句:“我不知道。他们做男人的,生活在这么个鱼龙混杂的朝代。想必比我们还要苦……”
    姐妹两个依依不舍地告别了。
    到了京城,是一个月后。
    走的时候,还是春季的末尾。这一路劳顿,舒玉总是打扮得清汤寡水的。以表示自己在“戴孝”。
    到了京城的时候。舒玉也不急着打扮,先是派了瑾儿出去,打听皇后的旨意。
    在这个朝代里,穿衣服也有一定的法制订定着的,所有一切官吏,命妇,都得服从。
    比如:衣服上的纹饰,是照着春夏秋冬四季的分别制定的。而每一个季节又用一种花来代表。在冬季里,用的是黄色的腊梅花;在春季里,用的是牡丹花;在夏季里,用的是荷花;在秋季里,用的是菊花。除掉衣服上的花饰之外,衣服的材料与式样,也是因着季候的不同,而分别规定着的。规定的共有四种,都是依着天气的寒暖而更换的,分别是:银鼠,灰鼠,狐,紫貂。如今在国丧期间,是否该穿孝服,几品诰命以上才有戴孝的资格,都得一一遵照法律办事了。否则的话,穿错了,就是对帝王之家的诬蔑。
    瑾儿很快就将消息打听来了:一到夏季的开始,皇后就颁布了一道诏书下去“自翌日起,应各服纱。”现在是春末夏初,北方寒冷,舒玉还得穿着衬衣。可是照法令上所规定的着的办法,就得穿纱的衣服。
    这些南方来的小姑娘,若是只穿了纱衣,怕是一个个都要冻病了。舒玉歇息在行馆里面的时候,左思右想,最后还是派了洛兰出去打听:当地的命妇,都是怎么将一层薄薄的纱衣穿得很暖和的。毕竟千大万大,身体的健康最大。“红颜薄命”这四个字,但愿永远不要跟自己身边的人沾上边。
    哪知道,好巧不巧,洛兰尚未将消息打听到了。冯家就派人送了一批应季的衣服过来。说真的,看着冯家的几个面熟的小厮络绎不绝地来到行馆。舒玉心中的感觉不是太好:难道咱们林家就这么没出息,连衣服都要别人送?!太欺负人了!当即将衣服全部退了回去,只留下一件衣裳当做标本,让几个做针线活的小丫鬟过来研究研究。于这一行上,她是门外汉,但是几个女红一看就明白了。小红解释道:
    “想不到,这京城的纱衣另有乾坤。小姐,你看看:纱的底下特地做一重绸的夹里,中间还塞一些棉花。这样一来,既能够保暖,也不会违背皇后的命令了!”
    舒玉道:“看来,天高皇帝远也有好处:女孩子都爱打扮的。若是在我们淮扬,管你一年四季怎么穿呢,太后或皇上是决不干涉的。”
    正说着,丫鬟来报洛兰回来了。
    舒玉道:“咱们让她白跑了一趟,这件挺好的衣服,就赏给洛兰穿吧!”
    话音刚落。洛兰就怯生生地走了进来,手指还微微发抖。舒玉好奇地将洛兰拉到身边:“怎么了?是不是没打听到消息?”这一碰她的手,就觉得很是冰冷。不禁奇怪起来:这扬州的行馆,专门供应官僚的家眷们居住。她住的这一间暖阁,四个角落里面都有暖炉。温暖得如同江南的夏天一样,这孩子的手怎么冻成这样了呢?
    “不,我打听到消息了。不过小姐,有,有人在外面。”洛兰小声道。
    舒玉没有在意,铺开那衣裳,摩挲着那荷花的纹饰,一边给洛兰套上,一边道:“等会儿去见客人。这会儿你给我试试看,这件衣服合身不?”到了京城,想必有很多与林家有渊源的官僚家属将会来访,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不,不小姐。是,是冯……”
    “哎呀,大了一点儿。看来需要改一改,才适合你了。”舒玉有些泄气:“假如不改的话,大概比较适合我。小红,你来看看,穿得上不?”
    小红正低着头玩弄着手指,闻言,脸红道:“小姐,看你后面。”
    舒玉不解,但是回头——“这件衣服,本来是为你做的。”
    冯紫英如是道。
第53章 重逢
    - -
    舒玉这一回头,却是呆住了:屋里不知何时飘飘洒洒多出一个华装夺目的公子。正对着她笑着,不是冯紫英,还能是谁?!却怀疑是看错了,闭上眼默念一二三,再睁开眼睛。那冯紫英的笑意更深了。不等她开口询问,接着青衫一袭,落落大方在自己对面坐了下来。舒玉恍恍惚惚,仿佛在梦中。这才发觉,彼此好多日不见了。犹自不相信,又看到一干小丫鬟们傻站着,瞅着自己笑,这才确信果然是他来了。
    “看够了没有。”冯紫英很好笑地问道。
    回过神来,舒玉第一反应是我才不稀罕看你。然后走到门前,掀起帘子看。只见冯家的车夫儿声“得得于于”,飞快地往前走了。这才放下心来,又回过头来,忽然脸红了:“洛兰,你们几个傻站着做什么。赶紧来倒茶。”说完了,舒玉才发觉自己被现代古装电视剧给坑了:桌上明明有两杯茶——人家冯紫英方才趁着自己在发呆,已经动手倒了茶,还给自己倒了一杯。顿时,舒玉破天荒地囧了起来。
    电视剧台词不是随便乱说的。
    “这些衣服真不错,小姐,我出去将这些衣服裁剪一下,让您穿得更合身。洛兰,你女红做得比我好,一起走吧。”瑾儿一直捂着嘴笑,这会儿,看舒玉实在抹不开面子。连忙放下手上的一件夏布小衫。与洛兰推推搡搡地窜了出去。房间里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舒玉左手掐右手,掐到肩膀挺得笔直,这才开口——
    “这里可是扬州公馆。你现在身居要职,也不多带几个保镖?”本是无心之言,却猛然发觉,这不像是自己一贯的冷言冷语风格。然而,冯紫英愿意来看自己,舒玉还是挺高兴的。犯不着再拒人于千里之外,干脆就直白了当地说出来。
    “你终于关心我了。”冯紫英吹散了茶杯上的热气。笑道:“我很奇怪,若是寻常的女子写下那《金镂衣》,让一个男子”花开堪折直须折”,那么,他们两个见面的时候。该是一直卿卿我我才对。只有你还是这么不近人情。”
    说着,冯紫英的大手已经覆盖上她的小手。掌心暖暖的,仿佛握住了灿烂的阳光。舒玉舍不得离开这么舒服的手掌心。然而……
    “哎,你让我怎么开心。小家有事,大家也有事……”舒玉叹息一声,决定将林家发生的事情告诉冯紫英。这等家丑,若是等到两个人定情之后才揭发,搞不好就是欺骗了男方。所以,既然她决定要嫁给这个男人,不如坦率点儿。青春不多了,一寸光阴一寸金呀。再也不能错过了——“林家最近出了事,我要告诉你。不过你得先做好心理准备。若是你听了之后,对咱们林家失望了,我也不会怪你的……”
    冯紫英好奇地看着这个姑娘。
    她仿佛在宣布什么重大的灾难一样,但是整个人却无比地轻松。因为公馆中有火炉,她并没有穿上厚厚的孝服。外面罩件大红绣并蒂百花的披风,下面衬一件百蝶的裙儿,如意云肩散散披在肩头,如玉的手臂套着金镯玉钏——
    你很难想象,这样一位出身高贵的小姐,拥有这种坦率与勇敢。古来的女子大都以夫为天。她们是水,无孔不入,自身却柔弱的很。但是这个女子很坚强,冯紫英相信:即使林家倒了,自己也遭遇不幸了,舒玉都能以一己之力支撑下去。他是官场中人,权贵中人。看惯了不少美貌的女子,她们的眼神,有的谄媚,有的纤弱。只有舒玉一个人,刚柔并济。就是这种无所畏惧的,似水一般的坚强,才让他最后的决定是她。
    至于她所说的破事儿,早就知道了。
    “……我不知道家中的情况如何。但是有一件事情是肯定的:三婶这次倒了大霉。倘若将来,朝廷知晓了这事儿,必定给我林家蒙羞。”舒玉一副为难的样子:“陛下以孝道治国。然而,就在他的国家中,一个有诰命的夫人做出了这等不忠不孝之事。将来,将来……林家若是因此得不到圣上的眷顾,这个世袭的爵位难保了。”
    林家虽然是世袭的爵位,但按理说,应该传到林如海这一代为止。
    好在,林家祖爷爷得圣上恩宠,这才让大儿子林如海又袭了爵位。若是林书玉将来有点作为,这爵位还是唾手可得的。然而,书玉名义上的“母亲”犯了这等事。将来入仕途,三司法来审核时,怕是逃不过被革爵位的命运了。这也是林如海宣布内部处理沈倩的用意——但凡三代之中,有血缘亲眷触犯大罪的,卖入贱籍的,这个家族的儿郎将来的仕途将会被影响。严重的时候,甚至连科举都不能参加,还连累族中旁支。
    “你害怕的事情,不会发生的。”冯紫英笃定道:“你这个大伯林如海,能以一己之力救助江淮千千万万的灾民,就没有处理不了的棘手事情。事实上,王爷三番四次对我说:林如海是宰相之才,再不用他的话,就要问廉颇老矣了。”
    舒玉这才放心道:“既然王爷器重大伯,那么我们林家还算是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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