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为难

他慢悠悠的，像是自说自画。
  “程利东亲口承认的，我也是一时没了主意。”女人啜泣的声音。
  “承认跟她有一腿？真扯他妈蛋。”他爆出粗口，还不解气，转而对着后座的女人，“滚，你也他妈混蛋。”
  但见他翻脸比翻篇还快，又一时摸不清他什么来头，程利东老婆只气得脸色发青，越也无可奈何。
  自已一时气不过跑来找那狐狸精，原本想吵到她单位，又担心老爷子说她丢脸，只得来了她住处。谁成想，自已好歹也算领导千金，今日落了个虎落平原被犬欺，真是气人。于是，咬牙切齿地蹦出句：“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便踮着脚急着下车。
  车上，顾聿铭听着这话，想着蓝佳妮恼火的小模样，眉眼间的笑意，悠然荡开。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周六，周日均不更，莫催。      
☆、第三十二章
  前些日子全区组织开展了创先争优活动演讲赛。单位里比赛这种事儿，自然是年纪轻轻的小喽罗们上。换言之,谁见过领导站在台上去比赛的？领导比好了,别人说你闲着没事抽风犯傻；比差了或者出洋相了,就会传得比风儿快，成为各单位人士相互调侃的笑料。
  桥南区委办的参赛人选,梁主任想都没想，自然是蓝佳妮。用梁主任的话说：“你年轻记性好,自身形象拿得上台面，普通话又标准，碰上这露脸的机会,非你莫属。”梁主任又说,“机会难得,你也得好好把握，这万一要是进了全省的决赛，你可在省委常委跟前露脸了。”
  露脸的事儿，蓝佳妮倒是没指望。只是觉得领导交给的工作要认真完成，于是也准备了一番，心想冲金挂银自不必，别垫底就好。
  没想到，就这样通过初赛、复赛，居然真的应验了梁主任的话，一路杀进了决赛。
  这日下午，蓝佳妮从雅天出来，走去区委办。雅天、区委办和蓝佳妮住的公寓，相距不远。平时只要时间允许，她都步行，也算是有氧运动。
  秋日的午后，天高云淡，明亮的阳光暖暖地洒在马路上，洒在路旁的橱窗上。
  这条路地处市中心，两边除了写字楼就是品牌时装店以及高档会所。蓝佳妮沿着人行道，不时看一看橱窗里模特亮出的新装。
  她当然知道，这里的衣服，远远超出自己的购买力。可是，漂亮的衣服于女人永远是万有引力。橱窗最右边模特身上的职业套裙分外惹眼，令蓝佳妮停下脚步驻足观看。
  细密的羊毛面料挺阔却不失柔和，桔红和浅灰相间的格子热情又不失庄重，窄窄的腰身，微敛的裙裾，煞是惹人喜爱。蓝佳妮看着美裙，脑袋里臆想着自己穿着这套，站在决赛演讲台上侃侃而谈，还有，下面的观众正在目不转睛的倾听。
  不由得，仰头寻了商场的店标，纪梵希，太贵，走开。
  转头，顾聿铭正从旁边的餐厅出来。
  他也看见了她，停下脚步，目光迎着她。他穿得很正式，熨贴修身的藏青色西装，同色亮蓝的领带，白色细条纹衬衣，手里拎着车钥匙。
  她的眼中，他等在那里，挺拔俊朗，眉眼沉静，任由身后人进进出出，全当背景。他的眼中，她款款走来，摇曳生姿，清秀雅致，任由身旁人来来往往，全是过客。
  “回区委？”不及她站定，他问她。
  “嗯。”她轻笑，“你呢？才吃完中饭？”
  “跟老牧待了会儿。”他看了下前路，“反正我也过去，带你一段儿。”不等她回答，他已走向车子，松开车门。
  两人认识到现在，为这点小事推拒，蓝佳妮总觉得太矫情。索性，跟着他坐进副驾。
  他的车速不是很快，蓝佳妮慢慢欣赏街景。
  “什么时候决赛？”他问得没头没尾。
  “什么？”
  “老牧说你的演讲比赛进了决赛。”他像是有些兴致，“祝贺你。”
  “噢。”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耳后，“也没什么，真是误打误撞。”
  “什么时候？”
  “下个月六号。”
  此时，他的电话进来。
  。。。。。。。。。。。。。。。。。
  “安泰骨科吗？”
  。。。。。。。。。。。。。
  “好的，我马上过去。”他挂断电话，车子的速度快起来。
  “你没事吧？”她有些担心，转而又道，“我在这里下车就可以，你先忙。”
  “老年中心的护工说，我外婆摔了一下，进了医院。”他的语气，有些急。
  “外婆？”蓝佳妮想起来，岳成曾说过他和外婆一起。于是脱口而出，“我和你一起去。”
  他没作声，只是车速更快。半个小时后，蓝佳妮和顾聿铭到了安泰骨科医院。
  六层特需病房，医生已经给老太太处理妥当。看见顾聿铭进来，老太太顿时笑容灿烂，刚躺下，此时却要挣扎着坐起来。
  “您别动，医生说您崴了脚。”进来之前，顾聿铭已经咨询过医生。
  “我没事儿，人老骨头松了，摔一下也正常。”老太太反而安慰他。转脸，瞅见了他身后的蓝佳妮。
  “这位是？”老太太瞅向顾聿铭。
  “蓝佳妮？我朋友。听说您摔着了，过来看看。”顾聿铭解释。
  蓝佳妮赶紧上前，小嘴抹蜜：“外婆好，您快躺着，先歇会儿。”
  老太太哪肯躺下，只是上上下下打量蓝佳妮一番，转而又端详顾聿铭一遍。
  老太太瞧着蓝佳妮，心下思量这妮子生得娇俏，自是惹人怜爱。又想，之前让顾聿铭带女朋友过来，可他一直推辞。莫非，自个外孙真是遇上意中人了？
  顾聿铭和老太太又聊会儿，老人家终是体力不支，又躺下。老人嘱咐顾聿铭，要他吃好喝好照顾好自己，好像，他还是没长大的孩子。顾聿铭也认真的听着，不时点点头，表示认真记下。
  这时的顾聿铭，是蓝佳妮从未见过的。他的脸上，少了倨傲，多了谦诚，就像温顺的孩子，听着大人的训话。
  期间，蓝佳妮又是递水，又是削苹果，穷人家的孩子，眼力劲儿刚刚的，自是讨得老太太欢喜。
  两人从医院出来，已是傍晚。城市的夜幕正在降临，路旁的华灯次第亮起。
  “今天谢谢你。”他慢慢开着车，对她说。
  “我也没做什么。”蓝佳妮说的实话，她确实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
  “可你让老太太很高兴。”他说的，也是实话。
  “因为我人见人爱啊。”她随口就来，起了顽兴。
  他忽然就笑了，瞅着她，轻笑着摇头。
  “晚饭我们吃什么？”他开着车，随意问她。
  “反正你请客，你想。”她对吃，一惯的不挑剔。
  “西餐怎么样？”
  “听着是好，不过。。。。”她实话实说，“我没去过西餐厅。”
  “城东有家不错，去试试？”他征询她。
  她笑着点头。
  穿过大半个城市，他带她去了那家西餐厅。到了才知道，他说的地方，竟然是全市最有名的西餐厅——国贸顶层的旋转餐厅。
  顶层的餐位并不多，稀落的几张餐桌，被绘有哥特式建筑的磨砂玻璃屏风隔成的小空间。置身其中，灵动的钢琴音符轻声流转，偶有的几个食客低声闲聊，身着骑士装的侍者优雅的穿梭其中。
  他们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来。轻眺楼外，整座城市尽收眼底，高高低低的大厦在夜空中灯火辉煌，街上川流不息的车流犹如点点荧火。
  蓝佳妮只顾着趴在窗上看夜景，顾聿铭自作主张的点了餐单。
  不一会儿，头菜上来，他走过来，帮她放好餐巾。
  他一边介绍西餐的上菜顺序，一边拿刀叉示范给她。很快，她适应了刀叉，也适应了西餐的气氛。
  “祝贺你，进入决赛。”他举杯向她。
  “谢谢哦。”她学他的样子举杯，两人轻碰，浅偿小口。
  “感谢你，哄老太太高兴。”他又举杯。
  “举手之劳，不用记挂”她有鼻子有眼的回他话。
  他帮她点了近乎全熟的牛排，自己则点了五分熟。他边介绍着牛排不同成熟度的特点和口感，边把自己没有享用的另一边牛排对着她推过盘子。“你试试五分熟的口感？”他建议她。
  不就是半生不熟的牛肉么？她不暇思索地尝试了一小口，竟一时无法适应生猛的口味，嚼着点头突然又摇头。他探询的表情，被她的点头摇头弄得一脸问号。他的表情夸张，她没忍住，赶紧咽下嘴里的东西，笑起来。他看着她，也莫名其妙的笑起来。
  蓝佳妮第一次发觉，原来跟这个人在一起，也并不是每次都会感觉紧张。
  两人从餐厅出来，一边游历车河，一边籍着刚才的好心情，有一搭没一拾的聊天。
  “你在国外多久？”她问他。
  “十年。”他随意的答。
  “这么久？想家么？”她的问题不过大脑。
  “没得想，我没有家。”他顿了顿，语气幽幽，像是沉浸在回忆里，“当时我十五岁，异国他乡，孓然一身，不被想念，不被牵挂，不被需要。”
  “一定很难熬吧，好在，已经过去了。”挑起人家不愉快的往事，蓝佳妮赶紧着往回说。
  “事实上，直到现在，我都不能原谅我父亲。”他的声音低沉暗哑，让人压抑。
  “有些事情，总要放下。”她劝他。
  “是么？”他看了她一眼，又扭头看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