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半世半流年

31 第八章 寂寞(3)


玛莎姑姑说过,如果有天自己想问了,是可以问的,她现在想问了,迫不及待地,只是……
    立在十字架前,静静地看着站在门边的人,嘴角挂上淡淡的微笑。
    他还是来了……
    最简单不过的白衬衫解开一粒扣子,笔挺的深色西裤,有些微尘的尖头皮鞋,金丝边眼镜遮不住他满脸的倦容。
    “从没来过,可以进去吗?”
    顾骞昰试探着向里面询问。
    棽棽点头,“当然。”
    看他朝自己走来,手上的公文包一晃一晃的。
    一步、两步、三步…….
    “好了。”
    棽棽抬手止住他的步子,笑着看他,“你们做了什么约定吗?我是指你和子陵,毕竟,她刚刚离开。”
    他摇头,将包放在一边,慢慢挽起袖子,棽棽看他不紧不慢的动作问,“你也是出差?”
    顾骞昰笑笑,手托托镜架,“算是吧。”
    “最近Z市的案子还挺多,那你忙,我要去见个人。”
    棽棽说着就要从他身边走过,那人伸出手臂,拦住她,“明明知道我为什么来,不要装傻。”
    顾骞昰的脸色很不好看,棽棽没有回头,轻轻开口,“我不知道子陵和你说了什么,放心,我暂时没有离开尘世的决定,所以,你去忙你的案子吧,我还有事要办。”
    顾骞昰轻笑,“陆棽棽,你要见谁,曹敬溪吗?”
    棽棽心上咯噔一下,回身冲他笑,“我要见的是女人。”说完快步走了出去。
    曹敬溪……曹敬溪……曹敬溪……
    揉揉眉心,打开一边屋子的门躲进去。
    玛莎正在祷告,棽棽不敢出声,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她一脸虔诚的样子,双手合十,闭眼。
    屋内的人自然是知道她进来的,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笑着问,“是有事吗?”
    棽棽睁开眼,点头道,“我要知道。”
    玛莎点头,指了指屋内,“进去,我告诉你一切。”
    那是玛莎第一次见到她,也是最后一次。
    女人脸上有些被冻到发青的颜色,身上仅着一层薄薄的外套和皮靴站在街头,怀中襁褓里的小婴儿分外扎眼,最起码这个季节,这样小的孩子,不该出现在街头的。
    “叫生生,活下去的生生,生生世世的生生。”
    她吞咽着温热的水,眼里充满慈爱,玛莎立在一边,看着洛伦修女怀里的孩子,凑过去亲亲她的脸颊,笑了,“是女儿吗?”
    “是,是女儿,冬至出生,最冷的季节,她一定要活下去。”
    “不如叫棽棽,凤盖棽棽,和鸾玲珑,如何?”洛伦提议。
    那人望望窗外纷飞的大雪,回头称好,随即深深向二人一鞠躬,拉开门跑出了房间。
    “可我并不是出生在这里啊。”
    棽棽一肚子疑问。
    玛莎笑了,“孩子,你出生在哪里我并不知道,我们见到你的时候,你刚刚一百天,粉嘟嘟的已经会冲人笑,可偏偏,你的母亲或许有太多的原因不要你,洛伦说,她会帮你找到她的,她在上帝面前发过誓,可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如果一个人故意躲着不见,我们找不到的,不是吗孩子?”
    棽棽勉强扯扯嘴角,“玛莎姑姑,你说,她会活下去吗?”
    “相信我,一看到她就会知道,她是你妈妈,没有人不信的,相信我孩子。”
    “很像吗?”
    棽棽不相信,补充道,“玛莎姑姑,我……我看到过一个人,很像,我们俩很像很像的,简直一模一样。”
    玛莎笑了,“缘分使然,到了,自然就见到了。”
    棽棽关门离开,看着门口的顾骞昰,释然地笑了,“陪我出去走走?”
    “乐意奉陪。”
    顾骞昰弯了胳膊,棽棽摇头,“不合适。”
    男人讪讪地收回手,“好,随你。”
    Z市的春天已是草长莺飞的季节,棽棽穿着宽松的衬衫外加一件薄款的开衫立在桥边,闭着眼享受难得的阳光。
    顾骞昰看着她,微微笑着,“丫头,还好吗?我是说你,也是问候那个没有出世的孩子,你们,还好吗?”
    棽棽冲他笑,眉角弯弯的,“你知道吗?这是个好孩子,别人会孕吐,我却不会,总能让我睡个好觉。”
    顾骞昰走过去,揉揉她的发顶,看了看不远处的教堂,轻声问,“是那里?刚刚的修女,是养大你的人?”
    棽棽摇头,想了想,又点头,“是那里,可惜,她离开了,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这样啊。”
    顾骞昰眨眨眼,清清嗓子,“那个,我没出差,是专门来的,棽棽,我…..”
    “我不会听。”
    棽棽打断他,懒懒地倚在栏杆边,笑着看向他,“你知道吗?其实她打电话喊你的时候,我可以阻止的,可我没有,顾骞昰,我想你来,真的,可是,无关爱情。”
    “为什么?”他不理解。
    “你如果不是因为我,或许不会来Z市的,不是吗?”
    见他点头,转眼望向江边的波光粼粼,“Z市发生了太多的爱情故事,牛郎和织女,董永和七仙女,大乔小乔,呵呵,太多了,都数过不来,好像所有的爱情都开始于这座城市,知道为什么吗?”
    他摇头,笑着道,“没研究过,你们女孩子才会研究这个。”
    棽棽撅嘴,一脸鄙夷,“你们男人才不懂,连子陵那么理性的女人都说,这里啊,最适合谈恋爱了,真的。”
    “不懂。”
    还是摇头。
    棽棽无奈,“那不告诉你了。”
    顾骞昰脸黑下来,拿出手机对着她拍了几下,棽棽吐吐舌头,“哎,顾骞昰,我跟你说个秘密呗,其实我不叫陆棽棽,真的,是生生世世的生生。”
    那人不说话了,好久,抬头很认真地看她。
    “其实,我不叫顾骞昰,真的,是生生世世的世世。”
    “少诓我了,爸爸怎么会起这么个名字。”棽棽哼鼻子。
    顾骞昰挠挠耳朵,笑了,“就是,刚刚诓你来着,不过,生生世世,其实挺好的。”
    “有多好?”
    棽棽还是笑。
    顾骞昰很认真地看看她,“我说好就是好。”
    那人一脸调皮,“跳过,这次是英文名,麻烦顾骞昰先生讲一下您的英文名到底是什么呢?”
    “Lennon。”那人声音低沉。
    棽棽托着下巴,轻声重复,“Lennon?很好听啊。”
    “知道意思吗?”他反问。
    棽棽摇头,“还真不知道。”
    顾骞昰笑了,“你的呢?”
    “你明明知道。”棽棽嘟嚷。
    “嗯,我知道,还会念吗?”
    棽棽看着他,小声地开口,“M……Moglie。”
    “陆棽棽,我想你,你赶紧给老子过来!”
    不远处有人喊。
    棽棽看着一身黑衣的人,直接愣住了,顾骞昰回头,看着来人,笑了,“我还以为,他不来了呢。”
    棽棽瞪大眼睛,“那个……是什么意思啊?我只会念,不懂意思。”
    顾骞昰只是笑,指了指不远处,“快去吧,那是个臭脾气。”
    棽棽白眼一翻,“凭什么呀,我又不是宠物,不去。”
    曹敬溪几步跑过来,看着脑袋偏向一边的人,伸手将人拽了过来,紧拥在怀里。
    顾骞昰无奈地摇头,朝着桥一边走去。
    “媳妇儿?想死我了快。”
    怀里的人被他吻得七荤八素,手指慢慢攥紧他的深色衬衣,间隙间恶狠狠道,“曹敬溪,你混蛋,流氓。”
    头顶的人憨憨地傻笑,耙了耙短发,认同道,“嗯,我就是,怎么了?”
    棽棽无语,转转眼睛开口说,“饿了,曹营长给我买点儿吃的呗。”
    曹敬溪低笑,“就知道你馋了,喜欢吃的都搁教堂放着呢,现在想吃什么,老公请你逛街去,随便点。”
    棽棽翻白眼,抬手扯扯他的脸,“皮真厚,赶紧老实交代,你怎么知道的?”
    “我媳妇儿去哪儿我自然知道啊。”
    说着朝顾骞昰离开的方向瞥了一眼,语气吃醋,“那个,他怎么来了?”
    “我请来的呀,听着,是我专程打电话请来陪我的,怎么样曹敬溪?对这个答案还满意?”棽棽不甘示弱。
    “是吗?”
    曹营长眉毛一挑,低头吻住她,“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狐狸精。”
    “嗯……嗯……肿了,肿了混蛋……”棽棽抬脚一踩挣脱出他的怀抱,捂住嘴唇。
    曹敬溪傻笑,“来,给老公看看,哪儿肿了?”
    “嘴。”棽棽指着。
    “那再亲亲不就没事儿了?”说着又凑过来。
    棽棽咆哮,“没完了曹敬溪?”
    曹营长不再动作,伸手拉她去逛街,棽棽慢悠悠地跟着,窃笑道,“吃醋尽酢貊来,有什么了不起呀?”
    “哼,谁吃了?”那人不在意道。
    “小气鬼。”
    棽棽说着瞥到了路边的酸辣粉,立在那里不动了,曹营长回头,看她吞口水的表情,无奈拉着人进去,“老板,来一份。”
    “你不吃?”
    棽棽眨眨眼问。
    曹敬溪不自然地将脸偏过去,低声道,“不瞒你,妈说吃那个会傻。”
    某人表情瞬间垮下来,随即冲着老板喊,“老板,要两份。”
    曹敬溪一头黑线,想了想,开口问,“是想吃酸的?还是辣的?”
    “酸辣粉啊,自然酸和辣都有啊。”
    曹营长抚抚下巴,看着一边狼吞虎咽的人,心里盘算起来。
    到底是酸的?
    还是辣的?
    有人饱了,可有人,还饿着。
    有的人,这辈子都不会有一点儿的自觉性,曹营长如是想着,插了房卡开门,某女人大大咧咧地走进去,一边走还一边感叹,“这就是一晚上八百块的地方,还真是比咱家强多了。”
    “咱家?”
    曹敬溪笑着将门反锁,看那人坐在沙发上咬着刚买来的蛋糕,拎了衣服钻进卫生间。
    棽棽听着水声,掏出手机查字典。
    输入。
    没有答案。
    “不是英文?”棽棽嘟囔。
    “说什么呢?”
    曹敬溪擦着头发走出来,棽棽瞪大眼看他只下半身裹着浴巾的健硕身体,开口问,“你说,我……我会不会长针眼啊?”
    “想得美,又没让你看关键部位。”曹营长探着脑袋看她手机里的字母,撇嘴,“什么意思啊?”
    “不知道,不是英文。”
    “你那手机功能不全。”
    曹敬溪说着噼里啪啦几下输入字母,看到上面的翻译,脸色缓了缓问,“我也查不出来,谁问你的?”
    “顾骞昰送我的外国名字,我一直以为是英语,今天查了查,还不是,算了。”
    “那我们睡吧。”
    棽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凑到自己身边的,闻着他身上的沐浴露香气,眼神迷离起来,“曹敬溪,我可不可以说不要?”
    偏偏用这个味道的沐浴露,不知道自己没抵抗力吗?
    那人邪笑着摇头,“坏孩子是不说谎的,丫头,你明明想我了。”
    “才没有。”某人据理力争。
    可惜,恐怕这辈子,她都没办法逃过某人的强行占有,窗帘合上,一室旖旎。
    良久,某人后知后觉地喊了一声,“曹敬溪,你混蛋,我……我……”起身拿了手机翻日历。
    曹敬溪懒懒地靠在床边,看着一脸着急的人,半眯着眼问,“怎么了媳妇儿?不是安全期?”
    “你……你你……”棽棽气得抖了抖,拥紧被子睡过去。
    曹敬溪低笑着将她揽过来,闭上眼悠悠道,“甭想那么多,绝对安全。”
    某女人眨着小鹿斑比的眼,咬唇低声道,“你懂个屁呀。”
    “不许说脏话。”
    某人安静了,静静地倚在他怀里。
    曹敬溪听着耳边轻浅的呼吸,笑着起身,看着睡梦中仍是别扭表情的人,轻轻吻了吻,凑到她肚子上,耳朵靠过去,满脸喜悦。
    “坏孩子,爸爸有没有弄疼你?原谅爸爸,爸爸只是,只是很想你妈妈,宝贝,我是你爸爸,我叫曹敬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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