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之黯暖

梁黎露站在一片金黄色麦穗田中央，抬头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不是很明白发生了些什么。但是她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应该不是真实的世界。况且，自己似乎缩小了一号。
    这样大小的手应该是多少岁来着？梁黎露猜测自己应该是五岁的时候吧。这里是哪里，怎么会来到这里的，梁黎露都不是很明白，她只知道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和之前的不一样了。梁黎露记得她前一刻是和自己的大哥在一起的，但是后一刻，她已经在这里了。
    四周都没有任何人，这让梁黎露有些慌——她莫不是又被拉到了哪个奇怪的空间去了吧。如果是的话，应该快点走出去。
    这么想的，梁黎露也就这么做了，在迈出第一步的时候，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告诉她最好什么都不要做，就这么呆在这里。什么也不要做就好了。
    梁黎露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猛然想起身体里似乎还有夜赤的存在——至少她不是一个人的。下意识的呼唤起夜赤，但是夜赤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一直以来都是依靠感觉在行动的梁黎露此时有些犯难，自己是迫切的想要走出这个奇怪的地方的，但是感觉告诉她最好什么都不要做，就呆在这里。什么都不要做吗？呆在这个奇怪的地方，没有任何人，连平日里和她说话的夜赤也不在了。那这个地方还真是够奇怪，恐怖的。
    梁黎露讨厌一个人。
    虽然梁黎露讨厌一个人，但是她还是留在了原地，什么也没做。时间长了，便躺在麦穗田中，睁着眼睛看着天空。梁黎露不知道要在这里什么也不做到什么时候，就这么盯着天空，天空中没有云，时间久了也怪无聊，不知不觉中，也就这么睡了过去。
    当醒过来的时候，这个地方依旧明亮如初，好像时间在这里都是静止的。梁黎露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坐起身，摸了摸肚子，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饿的感觉——所以说，这个地方时间真的是静止的吗？
    梁黎露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但是她此刻却明白，如果再在这个空间里什么都不做的话，她会崩溃的。
    所幸在梁黎露这么想的时候，这个空间突然震动起来，不明所以的梁黎露贴着地面站不起来，环顾四周，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震动。紧接着，天空中突然出现三道金色的光芒，刺得梁黎露眼睛涩涩地疼。
    金色的光芒过后，景色依旧。梁黎露揉了揉眼睛，有些慌乱，因为她看到了一个极其漂亮的女人。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女人，可是梁黎露怎么也想不起来。只是感觉熟悉，莫名的好感。
    好不容易出现了个人，还是个美丽的人，梁黎露自然是大步地走上前，准备抱怨下这个地方的。但是走近，才发现这个女人压根看不见她。这让梁黎露又慌乱起来。
    还没等梁黎露搞明白为什么看不见她，就见另一个方向走过来一名男子。黑色的头发，尖耳朵，黑色的指甲，白衣紫衫。这个男人似乎什么都和黑色有关，而且这个男人带给梁黎露的是巨大的压力。就算这个男人也看不见她，梁黎露还是觉得汗流浃背。
    但是同样的，梁黎露又觉得这个男人是孤单的，有些寂寞。
    “你来这里做什么？”那个美丽的女人问道，言语中带着些许不屑，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梁黎露不是很明白那种感觉是什么，可是觉得熟悉。那种她所不知道的感情让梁黎露有一种无助的感觉。
    就好像有她自己也有那样的感情一样。
    男人走近女人，勾出一个笑容，梁黎露看得呆了，这样的笑容她从没有见过，妖艳邪魅。原来妖族里也有这样的人，可是梁黎露觉得这样的笑容里是满满的寂寞。
    他说：“只是觉得累了，想换一个身份而已，只不过觉得你很适合，所以就来找你了。”
    梁黎露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什么，但是有一点梁黎露是很清楚的——这个男人是妖族的，而这个女人不是。或许是除妖师吧……
    “寂寞者是逃不出寂寞的。”女人说：“就算你换了多少个身份，你依旧是你，寂寞会永远伴随着你。”
    “所以……我来找你了。”
    画面变化莫测，四周还是无尽的麦穗田，天空还是那么蓝，梁黎露站在原地。不见了妖族的男人，也不见了那个美丽的女人。
    没有风，和煦的阳光照射在梁黎露的身上，有些东西好像在那个男人说完最后那句话之后出现了。梁黎露用手抱紧自己，蹲下身去，无声的哭泣。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只是想哭，就哭了。
    “露露。”火莜的声音在梁黎露身后响起，“别哭，我来找你了。”
    火莜的话和那个男人的话很像，她来找她了，他来找她了。谁来找谁了？
    牵起梁黎露的手，把梁黎露拉起来，为梁黎露擦拭泪痕。梁黎露看着火莜的脸，突然觉得火莜在身边很好，最后破涕而笑。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但是火莜来到自己身边的时候，梁黎露就知道，这里想让她看一些东西。
    不觉间，四周的不再是麦穗田，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黑了下来。
    那个女人再次出现。
    橙色的束身长衫，在月色中格外显眼。梁黎露握紧火莜的手，小脑袋靠在火莜手臂上，问道：“她是谁，火莜知道吗？”
    火莜顿了顿，说道：“她叫黯暖。”
    黯暖？梁黎露不清楚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她一点都不喜欢，总感觉没有希望一样的名字。黯淡，快要消失的余温。
    此刻的梁黎露就站在那个叫黯暖的女人身后不远，她依旧看不见她。
    黯暖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梁黎露猜不出她在想些什么，但是又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很奇妙的感觉。
    最后，梁黎露放开火莜的手，坐到了黯暖身边，好奇的望着这个美丽的女人，随着黯暖的视线，她看到了远处正在斗争的人。
    梁黎露甚至听见了远处那些人得厮杀和叫喊声。反正那些人也看不见她，反正她也没有多少力量去改变些什么，反正看到的这些事儿多半都是已经发生过的。
    所以梁黎露也只是坐在那里，火莜在身后看着。
    梁黎露没有再想着要回去现实，看着黯暖出神，到最后，甚至脸上的表情都和黯暖相似了。梁黎露所不知道的，就是她的身体在慢慢长大。
    在这个空间，从五岁的样貌一直长到了十八岁的样貌。梁黎露也不知道，此时的她和这个叫黯暖的女人眉目中有些相似。
    ****
    “黯暖，聚能量怎样了。”正待梁黎露入神的时候，一个声音在梁黎露身后响起。然后梁黎露看见了玉藻。
    这个玉藻和之前见到的玉藻有些不一样，似乎更为年轻，脸上没有一贯见到的嬉笑。如果现实中的玉藻带给梁黎露的是孤独的话，这个玉藻带给梁黎露的感觉就是孤傲。
    黯暖笑了起来，梁黎露第一次见这个女人笑。她说：“军师大人把我从高处拉到地狱的感觉如何呢？”
    黯暖有些答非所问，依旧是笑容满面，继续说道：“聚能量之所以能成为聚能量，就是生命的聚集，这种问题，军师大人应该最明白了。”
    玉藻笑了起来，这个样子的玉藻更加像梁黎露认识的那个玉藻。这个玉藻没有被封印在妖族禁地，所以，现在她看到的是千年前的事情吗？
    所谓的聚能量又是什么呢？梁黎露不知道，但是梁黎露知道，这个空间要她看的事情会慢慢解答她的疑惑的。
    “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失败了，你和我，还是有不同的下场的。”玉藻瞟了一眼黯暖，“我不过就是被封印，而你，是要被夺去‘根’的。”
    所谓根，梁黎露不清楚，但是梁黎露看了一眼火莜，从火莜的眼睛了得知——火莜一定知道所谓的根是什么。
    黯暖笑了笑，不再说话，又一次看向远处厮打的人群，火光乍现，喊叫声依旧，这个画面持续了很久。玉藻就站在黯暖身后，看着那群吼叫厮打的人群。就好像梁黎露坐在那里，火莜站在梁黎露身后。
    最后梁黎露终于看清楚，与那群人类争斗的，是妖族。梁黎露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但是她就是知道带领妖族一路闯到底的，是那个带给她巨大压力的男人，也就是之前见过的那个男人。
    梁黎露想，她所看到的，应该是千年前的那场空前绝后的战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