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声菀尔

“这是第几封了？怎么这次邮递员亲自送到家里来了……”董菀拿着小收音机装着电池，待会儿要给肚子里的小宝宝胎教。
    “谁知道呢，反正我每次去取焕声的包裹时都有封信在。”小柔在说吴焕声的名字是变得非常亲昵，但是也多了些埋怨，因为吴焕声承诺的要过来探望她俩的事情总是没着落，这里也没信号，手机用不上，与山外面的人通话必须要翻山越岭地走好几里地，才也个小吃店，有台公用电话。
    “这长腿叔叔也真是神秘的很，不过确实蛮关心我们状况的。”董菀小心翼翼地说着，好像语气过重就会把她此刻的心思给掩埋了。其实她有想过这是李尧寄来的，但是上面的邮戳地址显示的却是江苏省那边的。
    也许只是舅妈的某个朋友也不一定，因为舅妈以前做生意时与江苏的几位商人的联系最为紧密，出差回来时还常常还从他们那里带回来些特产之类的。况且信件里面的内容几乎是大方面的关心，所以董菀也不能联想到谁。
    可是心里面偶尔有些小地方却提示董菀这个人一定是自己认识的，因为写信人在故意隐瞒自己身份而刻意过头了，反而弄巧成拙，让董菀轻易看出了破绽。董菀觉得是李尧，因为自己具体的行踪在外界只有吴焕声知道，他可能透漏给李尧了。当然翟哲的妈也知道，但是她不知道具体的，况且潜意识里，董菀希望是李尧在关心自己，因为董菀到现在还深爱着他，难以忘记。
    窗外的雪花纷纷扬扬，刚才邮递员走过的足迹已经看不清楚了。镇上的百姓都说这里下雪真的是非常罕见的，算是瑞雪吧。但是气温比起四川来可以说是暖和多了，但是为了保暖，董菀还是穿得很厚。
    连续好几天，董菀和小柔都坐在屋子里面打毛线衣，小小的一件儿一件儿地摆好了，花花绿绿的，颜色非常的鲜艳，无论是男孩儿或者是女孩儿都适合的款式，之前编制对于董菀来说是全然不会的，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有了小宝宝之后，竟然变得非常的聪明，什么与以后育婴有关的技能全都在短时间内学会了。
    “要是男孩儿就叫……”董菀三心二意的，现在又在开始鼓捣自己手中的字典了。
    “二狗子！女儿就叫二妞。”小柔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并且低头迅速咬断手中的毛线头子。
    “哎呀，好烂俗的名字。真是俗不可耐……”董菀不免抱怨道。
    “你不知道，有个说法是名字越庸俗普通，越好养活！”
    董菀瘪瘪嘴，懒得理睬，继续翻着字典，字典里面一张白纸上早就罗列好了一系列的名字，“男生的话就叫董昊，女儿的话，就叫董翾。”说完董菀无限温存地望着窗外的雪花纷纷，兴许这场瑞雪真的可以带来吉祥安泰。
    “文绉绉的，受不了。什么意思啊？而且那个‘董昊’啥的，音听起来好像是以前我小时候儿童频道那个董浩叔叔！”
    “你懂什么，这名字要起好了，才有意义。我给你讲啊，这‘昊’字取自‘敬顺昊天,数法日月星辰,敬授民时’，意思是遵循长天的安排，男孩子嘛，毕竟要闯天下的，所以天下自然是他衣食父母了，听从父母安排，父母自然也就补给给他仁爱！而‘翾’字取自‘翾飞兮翠曾，展诗兮会舞’是一首祭祀日神的歌里面的，屈原原著，意思是音律齐鸣的，女孩儿嘛，尊崇上天奉日月，但不需要闯荡，因此就琴瑟琵琶就可以了。两个名字都有上天相关，我也是希望老天爷多庇护下他们。”
    说到这里，董菀便有些黯然了。小柔也知道，她是因为孩子以后没有父亲而伤神，只能借老天爷为父母，尊崇父母之类的为借口。
    突然董菀感觉到腹部一阵酸痛，有些想呕吐的感觉。这种酸痛的感觉有一阵子了，总是刺激得董菀的腰也跟着乏力，总想躺着，最近确是越发的痛了起来。
    小柔看到董菀脸上的表情由沮丧变为痛苦，瞬间知道她的肚子开始疼了，之前专门去小卖部电话问过吴焕声了，他说是普通的症状，因为孕期降至导致的。
    “我再去把那个药熬一下吧！安胎！”小柔急着寻找药包，因为董菀怕苦并且一直强调自己的胎稳定之类，所以吴焕声寄来的这安胎药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因此乱放着，现在临时找也找不到，弄得小柔手忙脚乱的。
    “这样吧，我觉得还是去做个检查吧。”董菀突然提议，“趁着现在还能走得动，什么都还方便。”说完便看着小柔。
    “早就提议了你不听，好吧，我们这就出发，到镇上坐下午的班车，到城里去看！”小柔责难的说着，确实之前她就提过很多次，但是董菀总执意不肯。
    “小柔，我觉得我们要越快越好，因为我心里面很不安，觉得小宝在肚子有问题，最近几天又常做噩梦，所以……”董菀急着说道。
    “哎呀，知道啦，再怎么赶快也得下午的班车啊，上午的已经没了。还有啊，你就安心吧，有我这个福星为你保驾护航呢，别忘了，地震我们都挺过来了，都是福星啊！”小柔说得兴高采烈。
    “嗯！”董菀听完，欣慰地点点头。
    市一医院。
    小柔扶着董菀走出检查区，也许是心理作用，现在的肚子倒是轻松了不少，市里面没有下雪，暖洋洋的太阳洒下来，董菀的睡意又开始翻滚了。小柔便扶她先回昨晚歇脚的旅馆睡着，自己独自在下午来取报告。
    “医生没什么事儿吧。”小柔用陈述句来发的问，因为她心里面也觉得不踏实，要是真没什么事儿的话，那么这个医生也应该像吴焕声说的那样，直接得出结论：孕妇常见症状。
    “我根据孕妇对病情的描述和仪器测算的结果来看，应该是食物中毒的原因。”医生抚了抚眼镜儿，表情很是严肃。这令想在他脸上找安慰的小柔也泄气了。
    “难道是昨天吃错了东西，那么胎儿……”小柔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医生打断了小柔，见小柔点点头，便继续道，“根据病理情况来看，中毒反应不是一两天就出现的，应该是日积月累的效果。至于胎儿……这个不好说，因为这种毒素可能早就在母体内侵蚀着婴儿的整个发育过程，所以肯定是有影响的，而且影响还很大，至于究竟会影响到怎样的程度，我也不好说，如果你们愿意做进一步的检查的话，或许可以得出些结论……”
    小柔低着头，嘴里狠狠暗骂了一句，眼泪也出来了。连忙起身对医生招招手，表示抱歉，医生也还以理解的表情。
    小柔一边走一边大骂，现在她最想的事情就是把这件事告诉吴焕声，于是连忙起身去寻找公话，可是城里面早就淘汰了公话，她又只能辗转寻找磁卡电话，并且到寻报刊亭去买电话卡。
    一路上都为董菀的遭遇感到不值得，命运如此捉弄人，让她什么都失去了。现在远离了那些纷纷扰扰，没想到还是逃不过命运的噩梦。小柔向来没心没肺的，今天的眼泪珠子估计比之前所掉的泪都多。
    一路上，小柔的脑海里都回荡着医生的话，杂乱无章但又觉得有条不紊。突然那句“中毒反应不是一两天就出现的，应该是日积月累的效果。”无比清晰地反复呈现在小柔的脑海里。
    突然小柔停止正要插卡打电话的动作，嘴里喃喃道：“日积月累？”心里面不免想到董菀的饮食安排以及安胎药的服用都是经吴焕声的安排啊……小柔心里一沉，但是随即又觉得自己神经病，即便是怀疑水土不服导致胎毒这样的烂理由，也不能联想到吴焕声啊。于是继续插入了卡，在“嘟”音阵阵的时候，不由得心里面越发慌乱了起来。
    “喂？！”依旧是那副有些沙哑的充满磁性的好嗓子，小柔一听到这样的声音就有种莫名的安定的力量。
    “是我。”虽然你没在面前，但是小柔还是觉得吴焕声跟站在自己跟前一样，不免得娇羞的口吻。
    “请问你是？”吴焕声似乎并没有记起电话那头的那人究竟是谁。小柔万分错愕，难道自己的音色有变化。
    两人在电话里面磨磨唧唧老半天，确切的说是小柔磨磨唧唧的，因为她每次都如此啰嗦半天关于吴焕声是否有吃好睡好之类的话题。吴焕声倒也还好脾气地一一应答了。其实这次小柔的啰嗦却并不全是因为关心吴焕声，而是不知道怎么说出董菀的情况。
    “董菀吃东西的量减了不少。”“菀菀姐的模样清瘦了，不知道是不是有情况啊……”“菀菀姐的肚子似乎比前几次我告诉你的状况更严重了些，有时候晚上痛醒了。”小柔循序渐进地暗示董菀出了问题，但是吴焕声也只是淡淡的口吻表示了担心，可具体的话语到嘴边儿却还是说“没关系，这是正常的情况”之类言辞。
    吴焕声完全没有表现出关心董菀胎儿的事情，小柔心里大为不快，虽然说董菀怀了李尧的孩子，相当于在“破坏”南宫琰琰和李尧之间的关系，他吴焕声做为这两人的朋友是应该拒之千里的，可是小柔觉得自己也讲清楚了，董菀会独自抚养小孩长大的，绝对不会去要挟李尧半分，不知道吴焕声还在顾忌什么。退一万步说，现在董菀的状况这么严重，难道吴焕声作为一名医生的职责也要丢掉了吗……
    “为什么你这么冷淡，冷冰冰的，我觉得这不像你……”小柔突然在一小阵的沉默后说出了这一句。
    “嗯？！什么……”似乎吴焕声突然才回过神来般，连忙几句哼哼唧唧地吱唔过去了，小柔对他这样的态度感到非常不满。但是到现在，小柔还是非常的笃定，吴焕声只是因为李尧的原因而耿耿于怀。
    “那么……董菀的……她的孩子哈没出事吧？！”
    “怎么听上去好像你很希望孩子出事一样……”小柔终于没了好语气。
    “当然没那意思啊，你怎么这么说话。我的意思只是问问……你有消息就迅速传达给我，特别是这段时间。”吴焕声终于没有断断续续心不在焉的感觉了。
    “我看我是实在不敢打扰你了，感觉你每天都非常忙的样子，我觉得有事情我找当地的医生都比你好。”小柔非常恼怒吴焕声每次都非常关心董菀的小孩却又总是敷衍董菀病情的语句。
    “你找什么医生？你找医生了？我不是说过吗，那些小地方的医生看不准，又只会骗钱……”吴焕声突然着急起来。
    吴焕声确实总是强调这一点，更是让小柔觉得不满，“那怎么办，不看医生就这么拖着吗？况且我每次告诉你菀菀姐的病情时，你总是说没关系，正常反应什么的……”
    “你没有去看医生吧？”
    “这是重点吗？”
    “告诉我！”
    很明显的，吴焕声的语气里面已经全是愤怒和激动了，小柔本来脱口欲出今天产检的事情，但是心里面突然被之前的念头愣了一个激灵，便改口道：“没有啊！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喔喔……这样啊，没去就好。我的意思是那些小地方的医生都是骗钱的，还有啊，董菀一有消息就通知我！”吴焕声的语气明显的轻松了不少，这是最令小柔惊讶的事情，因为吴焕声总是强调要小柔要照看好董菀的动静，但是他交代的口吻永远不是关怀和安慰，更像是让自己监督董菀的一举一动的感觉。
    “喔……”小柔也淡淡地应了一句，正欲挂电话时，突然吴焕声的一句话惊讶到了她……
    “呃……你回来了我就娶你。”
    以前小柔也明里暗里地暗示过这个问题，但是吴焕声都给不出个确定的答案，总是以“没见家长啊”之类的借口搪塞过去了，小柔当时也不敢多问，毕竟吴焕声非常的优秀，出身好，并且家世好，小柔总觉得自己是高攀，因此也不敢问。现在突然听了这样的话，不免有些鼻酸，感动的情绪五味陈杂。也没吱声，只是堵住电话的话筒，小声地抽泣起来。
    挂了电话，小柔一个人沿着街道，慢慢儿地走着，跟来的时候一样，泪花纷飞，不过心境却完全不一样了。就像董菀的爱给了她肚子里面最亲的亲人，小柔的爱至少此时此刻全部都献给了吴焕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