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尘山庄

19 第19章


水涵空将手覆在玉乔面上,翻转时掌心晶晶闪闪全是细雪晶体,我噢的一声急凑过去,水涵空端详片刻有了结论:“酒里被下了药。不高明。”
    他摇头,替那个下药人叹息的德行叫我很看不惯。这位出家人,慈悲为怀听过没?你的师门后辈都在喝这下了药的酒,有点危机意识行不行?一排指令在我脑中形成:所有人都中毒了!绝尘庄要倒了!打点行礼好跑路了!
    “不高明得叫人难懂。”他一个人看着玉乔嘀咕着,眼一瞟,对我抬抬下巴,“说。”
    我收回高举的手,“可是我出殿的时候大家已喝了很多,HIGH得不得了,都没事。”
    水涵空垂头盯着掌心晶体,四下顿时陷入真空状态,静得让人烦躁。谁说过安静其实是最大的躁声?真是牛人,太对了。我原地跳了几脚,在屋子里转了几个圈回到水涵空跟前,“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正问着,左手被什么东西扯了扯,垂头看了下去。呆。桌上这盆植物嘛时候海带似的发成这德行了?它赭红着的枝条蛇状蔓延扭曲,攀着我的手卷上头来。
    我用劲一扯跌出门去,门外水声泼喇喇,我回头。再呆——
    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化太快。刚还平镜似的湖在颠狂,满湖的水沸腾着咆哮着直扑向天上,水往低处流是由于地球引力,现在估计没地球引力什么事了。
    “蹈术!”水涵空一甩袍子跨出门来下了定论,居然面不改色。老实说,此仁兄的风度还真有格调,难怪女王级人物越绫儿见了都哭着喊着水师兄水师兄。
    当年摩西带着犹太人出埃及时后有追兵前无逃路,他就劈开红海自海中过去。水涵空走到哪哪的水就分开让道,真有点宗师风范。出了幻镜居,整片山庄陷于某种魔魅气场中,水涵空手指在空中弹了弹,居然冒出火星,吓得我。远处凤栖大殿被一片焰光笼罩,氛红的光团如火珠般夺目。
    水涵空站着不动了,然后折身又往回走。我于是就混乱了。
    “不用急,有勒风他们在,绝尘庄灭不了。”他这么说。
    有群很强的师弟,当师兄的就会很闲,因为有事师弟会服其劳。看,辈份高果然划算,出家人更是划算。可是,我很急,我六根未净满眼俗物,做不来不问人间是与非,提脚就想直奔凤栖殿瞧热闹。身后水涵空淡如水的声音追来:“你去了亦无用,根本进不得门。”
    切,吓唬我!我提脚蹬开了门,由于蹬得太干脆咚一声摔进大殿,翻了三个筋斗后晕头转向爬起。目之所及,堪称壮观,外殿内满地挺尸。当即转身想逃,你们都骗我!情况明明很严重!才转过身人就飞了起来。
    “哎哟喂!”压我身上的物体发出□□。
    我躺在地上出气多入气少,勉力撑开眼去瞧暗算我的是什么玩艺,却对上一张扭曲的脸,当然,比不上她眼瞳中映出的那脸扭曲。
    “喂,你没事吧?”她拍我脸。
    好家伙,这丫出手太重了,我颤危危抓住那行刑玉手,“您您行行好吧小,宫主……再拍我那脸,就成不了脸了……”
    “你没事?”
    我敢说有事么?“没事没事。假如您能从我身上起,起来,我就更没事了……”
    小宫主忽然扬眉媚笑,伸手在我脸上摸了把,神情奇异,“美人儿你是谁?”
    吓?女人调戏女人?我脑子里一根筋铿一声断了,头顶几乎冒出废烟来,点着她,口吃:“你你你……”吃我豆腐!”
    “即然你都这么说了,”小宫主捏着我下巴尖儿低下脸,“恭敬不如从命。”
    !!!脑子彻底死机。眼见着小宫玉那如花似玉的脸越靠越近越靠越近,姑娘我还不敢相信地瞪着,这位娇客不会是中邪症了吧?看她行事的手法,说话的方式,怎么与平时完全不对盘?
    “你,是谁?”我用力推开她的脸,把我肺里最后一口气都咬牙吐出来了。
    她怔了下,轻轻歪头避开我的手,脸庞一缕散发掉落,她捏着那束青丝遮向嘴角,窃笑,撂了记媚眼过来。“你猜呢?”话音未落身体一个后翻,闪着寒光的一柄青峰剑几乎擦着她头顶飞过。
    “龙儿!”
    “是是是。”小宫主按着头顶瞪过去,“我立刻动手。”
    师姐锁菲恨恨喘着气跑出内殿,剜了小宫主几眼,拉起我,满脸我对不起天下人的内疚。“你没事吧?”
    我很有事。精神肉体都很有事。
    那头小宫主掏出颗红珠,放在嘴边哈了口气,用袖子又擦了擦,然后长长长长吹出气,红珠瞬间光华四溢,殿内飘起悠然芳香。地上挺尸的人一个个醒转,睁着眼在那出神。
    “很不错么。”勒风半靠着门抱臂环顾四下,口气清描淡写。
    “是啊,所以才从赤艳峰那几个人手里抢来。费了好大劲。”小宫主笑嘻嘻应。“听说,叫如意宝珠。”
    “把术法辙了吧。”
    “我不过觉得庄里少了点阴气而已。”小宫主撇嘴,将珠子扔给锁菲,“这东西解一般毒性还真管用。”
    勒风手往内殿一勾,勾出个人,单手抓着那人脖子,手法很酷,口气却愈加和气:“没听见?”
    一如开关,小宫主惊叫着伸出手连连摆,“听到!马上就辙!”
    话音才落,小宫主便如无倚无凭的藤脉伏软在地。勒风丢开手边的人,那人眼看要摔倒,半途硬生生定住,睁开眼,以这个奇特的造型一脸愤懑地看着勒风。
    “大师兄,蹈术而已,何必这么较真?”
    锁菲扫腿过去,“蹈术而己?当着皓族武使的面用蹈术,你有十个脑蛋也不够砍!”
    那人终于被扫倒在地,半跪着瞪锁菲,“皓族?怎么又来了!”
    锁菲一手插腰一手往内殿指去,怒发冲冠:“就在里面!自己看着办!”
    四周围的氛红越来越淡,淡淡寒意如丝如烟弥漫开来。
    勒风笑起来,“才多久没见,你的力量倒越发出色了,居然可以聚集这么些阴性能量。”
    “过奖,不过如果催眠的药能更好一些,应该会更厉害。”
    勒风点着昏迷的小宫主,“仙客乡有一睡十年,保你功德圆满。”
    “大师兄!”请相信,的确是锁菲师姐发飙了。“不要再教坏他了。相信我,他已经够坏了。”
    我撑着腰歪着脑蛋,一拐一拐靠过去,仔细看那人,长得还不赖,悄声凑到勒风耳边问:“外,这谁?”
    勒风笑得乱诡异的,我立刻打暂停手势,姑娘不想听了。
    那人立在地当中咳嗽,指着小宫主:“仙客乡的人!?”
    大师兄伸个腰,“这回你真有十个脑蛋也不够被砍的,下次记着动自家人主意时,先洗个牌,这大半年来庄里的客人可真不是一般多。”经过我时勒风说,“飞天,君子不立于危墙下什么意思知道吗?”
    我点点头。勒风一挑眉,“那还不跟着我离开?”
    我今晚脑细胞死亡过快来不及新生,反应有点迟钝,老大你就体谅体谅。
    “怎么不出声?”出了殿,殿外焰光已经消失,夜风洗面格外舒适。
    “我理不出头来。”
    勒风仰起下巴,故意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面容。“你有听人说金沙池有两个掌门么?除了锁菲,另外一个就是龙儿。”
    “大师兄,其实我一直有句话想问。”
    勒风停下步子,我清清嗓子苦大仇深地看着他,“绝尘庄是不是邪魔歪道?”
    姑娘我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饮恨。
    此夜饱受精神□□,恶梦连连。做恶梦到还罢了,要命的是又是那个梦,大雨倾盆,天地为雨包裹,漆黑的天幕里巨大的青光闪电,仿如天崩地裂。天一亮我跑到徐来那里絮絮叨叨,徐来听了两句,愠怒地一拍桌案,喝道:“你们谁跟飞天说五年前的事了!?”
    同门师兄姐齐唰唰把头从左摇到右又从右摇到左。徐来也许睡眠也不好——但凡正常点的经历过昨晚的事谁能睡着?面色很臭,大发脾气。“谁!?”大伙你看我我看你,然后齐齐瞪我。
    我很识实务,立刻跳上前,“没人同我说过。”抓牢徐来,“徐来,你给我说个明白,五年前究竟出了什么事?”这么激烈的反应,任谁都猜得出定是桩大案,古鹤不干不脆,总起个头然后用以“以后再说给你听”、“说来话长”搪塞敷衍。原来也不觉得这事了不得,但庄里这伙恶棍只要涉及这话题就表现得很正常人状态,要我如何不好奇。
    不过徐来这个死脑筋,说不说就不说,打死也不说,我好求歹求换来他扫地出门,门外师兄姐们一见我,一哄而散。这下好,把我的胃口吊得不能再高,飞奔去找古鹤。虽然古鹤这人更难搞,外表斯文内在完全不纯良,但我求助没别门。
    古鹤靠在书案上打哈欠,看来就是他这样内外分裂的人也度过了个惨痛的夜晚。见我笑呵呵,便摇着扇子说:“这大清早的,你倒经神头旺盛。噢对了,你昨晚没喝酒。”他按住额角,“龙儿那小混蛋,落我手上迟早叫他后悔摆昨夜那一局。”
    啧啧啧,啧啧啧。好人总是互相爱护,恶人就会这样:同室操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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