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人自瑶

第54章


  易婳是风月阁的主事,她嫁于我,如今又已不在,风月阁的事自然落在我的身上。之前都是叔夜和子期替我处理,所以莲阁仍旧能够留着,不曾改变。我今后亦不想让它改变。
  召集了风月阁的众姑娘和小奴,把梦里易婳的道歉当做信里写下的内容给众人说了,惹得众人不停哭泣。婉娘的韶华和易婳的用心而留下来的风月阁,要继续传承下去,我让月无姑娘暂时接管风月阁的一切,待她步上轨道后,我才会放心把风月阁交给她负责。
  众人听我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易婳在她们心中是一个好姐姐好主事,而她出嫁那日恬静的笑容,还有我的咯血,让她们对我和易婳有了更多的尊重。
  这之后,是墨书的第七日,叔夜和我们琴馆六个弟子去祭拜墨书,韩家二老那瞬间苍老了的脸庞,在短短数日内白了不少的鬓发,还有眼里掩盖不住的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让众人再一次含泪拜完墨书的衣冠墓冢。
  看着墨书的衣冠冢,我想起他对我的嘱托。对着韩家二老,我在他们面前跪倒在地,“韩老爷,韩夫人,墨书去参加我和易婳的婚礼,却身落火中,我是他的师兄却没能保护他反倒害他如此,这一切都是我的错,琴人在此恳请二老原谅。”
  看着二老伤心欲绝的眼神,我不该提起他们的伤心事,但又不得不提。我跪着,磕了三个响头,是给他们失去儿子的赔罪。如若当初我一切小心,说不定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至今的一切,的确是我的错,我再说什么也不能抹去这个错误,不能还他们一个养育了这么多年的儿子。
  “孩子,你起来吧,浅儿他也是一个痴情的人,为了那个女子……倘若当初我们不阻拦他,不强迫他,他也不会如此孤注一掷……不是你的错,你起来吧。”韩老爷颤巍巍的,想要扶起我。
  我看着他苍老了许多的脸庞,摇头不起,“韩老爷韩夫人,墨书他托梦与我说,盼望二老能够原谅他这个不孝子,不能再在你们身旁赡养服侍。若有来世,他仍旧会成为你们的儿子,再报前世养育之恩!”我再磕三个响头,这是代墨书给养育了他二十多年的爹娘的赔罪,赔罪他不能再承欢膝下,恭顺孝养。
  “孩子,浅儿他……唉……你起来罢……”韩老爷双目含泪,声音哽咽已是说不下去,他扶起我,抓着我的手默默流泪,韩夫人也在一旁不停拭泪。
  墨书,易婳,你们的嘱托我都一一做好了,现在你们可是心安些了?你们现在又会在哪儿呢?
  看着墨书的衣冠冢,我咯出一口血,用衣袂堪堪遮住,却避不开众人的眼睛。“我没事。”摆摆手让众人不用担心,虽然勉强安抚了他们,仍少不了被问候一番。
  虽然血吐着吐着会变成习惯,但我也不能总吐血,学着周公瑾那般吐得多了,然后步上他的道路,或许能够跟他在黄泉路来个偶遇说,公瑾大人,在下学着你一样吐血而亡了不是?
  这个笑话不好笑,如果说出来让众人知道,只怕让*后不得好过。
  易婳,墨书。我期盼下一世有缘,能够与你们再次相遇。
  你们,一路走好……
     ☆、伍捌:情·殇(一)
  往后几日,几个师弟仍旧不时来看我,剑侍本就住我在我的小宅,睡在隔壁的房间。但叔夜却也不回家,停留在我这儿,他是怕我还陷在易婳和墨书离去的悲伤和自责中以致情难自已继续咯血,所以留在我这儿,说是要照顾我。
  我告诉他已经不咯血了,他长眉一挑斜眼看我说,“你说的没事从来不可以相信。”那表情,尽是不相信。
  好吧,原来我已经成为一个说话都没人相信的人了。但我真的没再咯血,这个叔夜自是又不会相信的。
  子期留在我这儿过了个中秋,奈何新丧朋友,彼此都没有心情过这个月圆人团圆的佳节。仰望苍穹之上的明月,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尚连明月都如此看透世事,我若再不知,倒也枉再为人。
  中秋过后,子期先回竹林,叔夜却不一同回去。难不成曹璺和纭儿不需要他照顾么?
  看他每日看我的书弹我的琴,气定神闲一派悠然,似乎完全没有想要回竹林的念头。这个疑问我也就留着,随便他了。
  我心中有个不算大的疑惑:这个小宅只有两间房,我睡一间,剑侍一间,叔夜是要睡哪儿?该不会凑几张凳子睡在堂屋里,又或者他和剑侍挤那一张小床?
  咳,原谅我多想,这两人身高都不低,挤不下那一张床。
  想来想去,也没弄清他们究竟怎么安排,反正我的房没人敢和我挤,我也就每日睡得安然。直到一日晚上,口渴去到堂屋里倒了茶喝,一抬头看到屋梁上横躺着个人影,还以为是不是又来了一个剑侍以前的同伴现下正埋伏在我家不知道想要干什么,正犹豫要不要寻了剑侍来处理,没想到人影踏着木桌轻声而下。
  “你不睡觉?”听声音,居然是剑侍。
  “口渴出来喝茶。你在上面作甚?”听着熟悉的声音但我仍旧被吓了一跳。他蹲在横梁上,这是要守夜么?
  “睡觉。”他简短回答。
  “在上头睡觉?有房你不睡你要在上头睡觉?那现下是叔夜睡你的床了?”我异常好奇。上头这么小的一块地方,剑侍居然在上头睡觉,这是要学古墓小龙女一般,练就高超武艺?
  “嗯,床让于他。我睡上头没问题。”他回答得一本正经。
  现下我知道他们是怎么安排睡觉的问题了,但,“你其实可以把凳子凑几张,在堂屋里睡的。”我给他一个提示。
  睡下边总好过睡横梁吧?不小心翻身不就会滚下来了?更何况现在是仲商时月,晚上也颇有凉意了,他睡上头真的没问题?
  “无需凳子。上头就很好,我喜欢。你快去睡吧。”说完他踏着木桌轻声跃到横梁上,敏捷快速,轻巧轻音,不似武侠中所说的轻功,倒也有此作用,估计类似武当纵云梯借力使力。
  算了,既然他喜欢如此的睡法我也不打扰他继续在上头“修炼”。
  解决了这个疑问,我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疑问,这个疑问比较重要。
  我正在弹琴,叔夜坐在一旁看书,看着衣袂拂过琴弦,微微阻了琴音的出散,变得闷声,我突然才想到的这个疑问。
  当日醒来其实发现我已经换了衣衫,不是婚礼那日穿的玄红深衣,毕竟那套深衣连着中衣被我的血染了衣襟和衣摆。虽然婚服本身就有红色的地方,但总穿着一件染血的外衣,还是换掉的好。
  可是除了易婳之外,还会有谁替我换了?
  我问剑侍,剑侍沉默了一会说不是他,之后便没再说。即使剑侍知道我是女的也不方便替我换衣,他既已说不是他,便是其他人。其他还有谁知道我是女的?
  还有一个人,自我从长白山回来后,他的表现愈发的怪异,可又说不上哪里怪异。只能说,和以往不一样。
  “叔夜,可是你替我换的衣衫?”有人知道我是女子又会告诉我她已是知道的,也只有月霞和易婳而已。若说还有其他人知道,唯一最有可能知道的便是叔夜。聪明如叔夜,很多事情瞒不过他,就像剑侍和受伤的事情都瞒不过一样。
  我猜出他已经知道。只是我不知道他是何时知道。
  开门见山的问,这是跟着他学的。
  叔夜本在看书,听我这么一问,抬头看我。“是。”回答干脆。
  “何时知道的?”我继续问。
  “很早。”他回答只比前面多了一个字。
  “很早是多早?”原谅我不死心的提出这种问题,我认识叔夜六年,他说的很早究竟是哪一年?
  “你睡在竹林里染了风寒发高烧那时。”总算,他回答得很长,很详细。详细得我很无奈,我也不想问他彼时是如何知道了。
  叔夜会医理,一把脉就能知道我的性别,我却一直没想到这一点,只能怪我自己后知后觉。
  原来这么早就被他知道了,我至少还希冀他要到两三年后才知道。不过他知道了却也没说,我该感谢他不喜欢八卦的性格么?
  被识破女扮男装的身份,就算我不像别的女子一样惊讶无比或者惊慌失措脸色发红以显示自己的羞涩,但也不会有谁像我一样,问别人何时知道我的身份好似问别人今日天气如何那般随便吧。
  可以说,我已经被同化得已经成了一个姑娘身爷们心了?
  不过,被一人知道是知道,被两人知道也是知道,等到大家都知道了估摸着我就能换回女装了,只是我穿女装会不会不男不女?
  叔夜看我呆愣久久没有问题,突然笑得眉目添光:“你还想问什么?”
  他嘴角弯起的弧度如此好看,看得我脑子一热一句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你看了多少?”
  噗——问完这句话,我才反应过来,囧得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天啊,我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来着?
  叔夜听罢,笑意更浓,他笑得很是愉悦,“呵呵呵……”
  真的是问错问题了,我能怪他之前笑得那么好看以致于我脑子发热么,春天早已过了啊,琴人!
  他手上执书敲上我的头,轻轻地,“该看的都看了,你待如何?”
     ☆、伍玖:情·殇(二)
  轰!
  该看的都看了,我待如何?待如何?如何?何……
  他该看的都看了,难不成让我回答他,既然如此,你便让我也看完该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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