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天道

她依然赤着一双小脚，坐在一根横出来的树杈上，轻轻晃动。踢动间，那两抹细腻的白，似乎将所有的光彩都吸引过去了。
树下，卧着一只神骏的梅花鹿，它轻轻地转了转耳朵，似在仔细听那美丽女子的叹息。
“八角，你说为什么我们在巴黄岭差点死掉的时候，我会突然想起他呢？我们也只不过见过一次而已……”
八角，恐怕就是那只鹿了。只是即使它再通灵，也不会人语，更不会回答她这个问题，只能低低叫了一声，算作回答。
“他到底是这里的修士，恐怕我们找到回家的路后，就再也检不到他了。说起来，我还真有些遗憾呢。可是，天大地大，即使我们都在外域，又怎么能这么巧都在同一处地方呢？”
这样的自言自语，几乎每天都会发生，恐怕也只有八角这样通人性的灵兽，才能不厌其烦的听下去吧？当然，如果换做时间任何一个男子，恐怕都会十分愿意来陪伴这人间绝色。
“上次就是在森林里遇见的她。叶妙萦？恐怕再难见面了。到底，她是这里的修士，怎么会去乾坤大陆呢？如果我回家了，恐怕这一生咱不会有相见之日。”
留在外域，是愁，离开外域，又何尝不是忧呢？
两难之下，这青年在月下的身影如若疯狂！他拼命的催动遁光，飞掠向潜江，他要让冰冷的江水洗清自己的头脑，这纷乱、繁复的感觉，快要让他疯狂了！
在他的遁光划破空气，发出阵阵尖啸破空而去时，一道若有如无的琴声缓缓荡漾在这月光笼罩下的森林里。然而，听众却只有八角、鸣虫和小鸟。
哧——一道金光电射而来，直插进水中，划出一条白线消失在水中。几息过后，水面轰然作响，褚凡跃出水面，朝着潜江城电射而去。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际遇，有人说是天注定，有的人认为是自己的选择。燕回以前不信命，但是现在他每天都要祈求无数遍老天，希望他能看在自己从没糟蹋过良家妇女的份上，放自己一马。
“无耻之徒，你还不招出你到底害了多少女孩吗？再不如实招来，我可要给你好看了！”
什么都可以习惯，连受罪似乎也是。燕回躺在石床上，一言不发，翘起了二郎腿，一副无赖样子，摆明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是不在乎！
[第三卷：混元秘境 第五十五章 意外回归]
  潜江城，大丰酒楼。
褚凡依然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望着来往的修士，面上一时欢喜、一时忧虑。正在此时，一袭白衣出现。
“褚兄，我们又见面了。”正是温文尔雅的左汝南。
褚凡点点头，微笑着示意左汝南坐在对面。左汝南出自名门大派，一身学识不凡。谈吐间，自有一番气度。而书生出身的褚凡身上也有一番文人之气，是以他们互相之间颇有亲近之意。
“你我两次相遇，褚兄都面有忧虑，神情百转，不知何事，能否说出，看小弟能否相助一二？”
“呵呵，左兄见笑了。背井离乡之人，难免思乡情切，见笑、见笑！”褚凡如实回答。
左汝南微微一笑，虽然心中不信，但也不再相问。
“小弟奉师命来此地有要事，今日本欲直接离去，不想却在此看到褚兄独饮。褚兄谈吐不凡，修为更是深不可测，小弟颇为心折。若能再见，小弟定如褚兄一般跻身大修士之列。”
这左汝南修为只有凝神期，但见识却实非常人可比。褚凡不为所动，天下间能人异士不知凡几，自己能遇到也不是什么奇事。
“如此，便以此酒为左兄饯行了！”褚凡举杯示意，二人一饮而尽。
遍走天涯路，相逢一杯酒。
左汝南自小在无涯宗长大，因悟性高、心思灵，师傅对他十分喜爱。二十多年过去了，师傅已经贵为无涯宗宗主，自己身份也是水涨船高，相信师傅归隐后，宗主之位非自己莫属。
这些年来，左汝南自持甚高。同门中的平辈弟子中，论修为、学识，自己都是最出类拔萃的。然而此次下山遇到的无耻采花郎，自己不但没有将之制伏，还差点着了道，真是令自己汗颜。
这也还罢了，在酒楼中遇到的褚凡，一身真元内敛而澎湃，看样子很可能已经是封灵期大修士了。看其年龄，与自己相仿，这让一直自满的自己，突然重新找到了努力的目标。
师傅常说欲速则不达。听得久了，左汝南也就不再往心里去了。然而，直到自己进入凝神后期，才明白师傅所说的话，是多么有道理。凝神后期，自己已经足足停滞不前三年了。
这次自己来潜江城，是恳求师傅好久，才让师傅同意自己来找天成师伯，打开阴鬼道的。能否在这阴鬼道中冲破这层桎梏，就看这一次了！想到那个年纪轻轻的褚凡，左汝南不禁抓紧了手中的折扇。
潜江城东南方，有一处闻名小外域的死地。据去过那里的人回来说，那里阴森荒凉，白日见鬼。不少修为较低的修士去了，都被其中利害的阴鬼击杀，所以在这些修士的口口相传下，阴灵山就成了一处绝对的修士禁地。当然，对于一些专门修炼此道的修士而言，阴灵山就是天堂了。
此刻，褚凡正在前往阴灵山的路上。
一路上，修士的身影越来越少。即使遇到几个，也多是修炼阴灵鬼道的修士。
前方一片灰蒙蒙的，离得近了才看出那是一处荒山，石头、枯草，一些黑不溜秋的植物长在这里，一些奇形怪状的树木竟然还生长的颇为繁茂。阴灵山，在褚凡不断加快的遁光中，逐渐展现在眼前。
阴灵山方圆几百里，褚凡自然不知是如何形成。他落在地上，缓缓朝山中腹地走去。沿途中，竟然不见一只动物，放眼望去，一片灰黄。
褚凡好奇的折下一根黑树枝，不想断碴处竟然灰气缭绕，在褚凡的观察下，不消片刻就结成了一处畸形的树瘤，丑陋无比。
这里处处透着阴森，褚凡只觉阳光都似乎受到了阻碍，不能完整的照射进来。丝丝寒意发自心脾，仿佛自身的温度都在不由自主的抽离身体。
这里阴气之重，褚凡闻所未闻，道行稍浅的修士，恐怕都会直接就会被这阴寒之气侵体，败了一身修为。
一路上，白骨掩映在碎石中，更是将阴灵山衬托的凄凉无比。褚凡已经进入了腹地，此刻正望着矗立在山中的一处白色小山。
在一片灰败中，这座小山显得尤其与众不同。褚凡在远处望了许久，也没有发现异常，于是小心的走了过去。相传，这阴灵山中阴灵遍地，其中不乏一些已经成了气候的。可褚凡近来也有几个时辰了，都已经日过中天，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当真怪异。
白山不高，只有十余丈，但这里的阴寒气息却比别处都要浓重的多。褚凡封灵期的修为，都要全心撑起护体真元，才不至于受到影响。
噗！这白山竟然是由白沙堆积而成，褚凡轻轻一脚就踩了进去，拔出来的时候还扬起了阵阵白灰，扑腾着落在周围。
身后突然阴寒之气直逼过来，褚凡反应迅速，将握在手中的逐天刀反手挥出，身形跟着刀式急转过来，只见一个灰影咆哮着冲了过来，形状似人，形质如雾，正是此地特有的阴灵。佛珠祭起在空中，褚凡几道法诀打上去，宏伟、庄严的佛光荡漾开来，周围的阴寒之气为之一空。佛珠流转不休，一个个带着光华的梵文出现，缠绕在阴灵的身体上，将它灼烧的咆哮连连。阴灵身形不住幻化扭动，但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摆脱那佛光，最终化为了一股白烟，消散在风中。
刚才还平静的阴灵山，突然狂风大作，天色为之一暗。褚凡向四周望去，之间无数阴灵飘飘荡荡，发出瘆人的嚎叫，朝自己冲来。
左汝南已经在阴灵山骨沙山找到天成师伯了，师伯看了师傅的书信后，一言不发，已经静坐了一个时辰。左汝南不敢打扰，想起师傅经常说自己的性子过急，只好按捺下自己的心情，在天成师伯对面静心打坐。
“我在此处修炼，为宗门守护这两处通道已经二百余年。在这期间，宗门中有三十一名惊才绝艳的后辈前来，但是能活着出来的，也只有三名而已。突破封灵期虽然艰难，但方法也不止这一种，师侄你这又是何必呢？”天成修炼阴灵鬼道，是以多年来极少回宗门，都是在这里看守两条通道。对宗门而言，这两条通道十分重要，如果有失，对小外域来说，也是一场浩劫。
“师伯，弟子苦心修道，然而三年不得寸进。如今风云际会，弟子恳请师伯打开阴鬼道，如弟子修炼有成，对宗门也是一个臂助。”左汝南深施一礼，言辞恳切。
天成一声长叹，不再多言，取出一块白色石头放在两人之间地面上的圆坑中。
“阴鬼道中凶险想必你师尊已经详细说与你听，我就不再多说了。你要谨记：事不可违，决不强求。”天成边说，边打出一道道法诀。
左汝南又深施一礼，口中称是。
天成修为极高，修炼的又是罕见的阴灵鬼道。在这阴灵山中，施展起法术如虎添翼。圆坑中的石头上，渐渐浮现出绿色荧光，将这小小空间映的犹如鬼域。在一声接一声的咔嚓声中，天成身后的石板缓缓下沉，露出一处黑黑的洞口，在向外散发团团白气。一瞬间，温度仿佛降到了冰点。
天成又看了看左汝南，问道：“师侄，你可想好了？以你的资质，如果不贪功冒进，只要静心潜修三年，定可以平安进入封灵。”
左汝南望着天成身后的黑洞，目光坚定、执着。
“师伯，弟子心意已决，还望师伯成全！”
天成不再多劝，闪身让开了一条路。
左汝南微微呆立了一刻，不再回头，大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