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入冬的天气,清晨的阳光虽明媚却无暖意,室内流淌着秋日独有的萧瑟气息。(.coM)
萧珑在这样的氛围中醒来,因着龙九怀抱的温暖,唯有安心惬意。
他气息均匀,仍在梦中。
是第一次,在这样的时刻,凝视他睡颜。
眉宇舒展,浓密长睫低垂,被晨光打下一小片阴影。
唇角弯成似笑非笑的弧度,使得素日冷意消散,万般柔和悦目。
是那样无辜若孩童般的睡颜,别样的俊美,看得她心里暖暖的。
这一日的龙九,是真的放下了红尘中一切,只是睡在他身边的男子。
往日里,他在梦中也带着戒备。没办法,他与她一样,过惯了动荡不安随时会有意外发生的岁月。
她很小心地凑过去,轻轻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又小心地躺回他臂弯。
难得好梦,不想他这么快就醒来。
难得清闲,想他让好好歇息。
随即,她闭上眼睛,挂着甜美的笑,再度入梦。
过来打理居处的人发出轻微声响,使得龙九醒来。
怀中人动了动,他略略收紧手臂,“没事,继续睡。”
“嗯。”萧珑语声模糊的咕哝,“陪我睡懒觉。”纤细的手臂环在他腰际,又往他怀里蹭了蹭。
“好。”龙九微笑,吻了吻她眉心。
这一刻,千金不换。
时近正午时,两人起身。
龙九道:“我回一趟山庄,召集人手,快些打点好一切返京。”
萧珑想了想,“我跟你一起回去。”说着微微笑起来,“你召集风逸堂人手的话,至多明日我们就能启程,就别在这里消磨光阴了。”
龙九歉然笑道:“我是归心似箭,要将你娶回家中。”
“我明白。”萧珑眉目弯弯,“回家最重要。”
携手返回隔世山庄,先看到的就是等在路边的容元。
容元看着两人携手返回,神色黯淡,目光可怜兮兮的,让萧珑错觉看到了一只巨型小白兔。
一想这厮昨日说过的话,她是真生气,可是再想想肖元娘,也就将之忽略。她不是大度之人,可为了朋友,还是能够大度一些的。当即浅笑着询问容元:“庄主在等谁?等王爷么?”
容元看着她的笑颜,木讷地点头,“是。”
“何事?”龙九问。
“嗯——”容元沉吟了片刻,“也没什么事。”之后就垂头丧气地走了。他哪有什么事?随口搭腔罢了。
龙九目光微闪,“昨日是不是他——”
萧珑弯了唇角,“谁都没招惹我。说到底是我没出息,总是胡思乱想,日后不会了。”
又是自责又是保证——龙九笑着拍拍她的脸,“你是真把元娘看做朋友了,我不会伤害你朋友的意中人。”
萧珑听了忍不住笑,想着元娘若是听到这一句,不知做何感想。
回到住处,用罢饭,龙九便开始着手安排尽早启程。
风逸堂大批手下出现的时候,总是会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也总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千名黑衣人进入隔世山庄,在寒烨带领、容老庄主监看下,将数目繁多的书籍装箱上车,速度奇快,至晚间便整理完毕。之后他们便寸步不离地看守,对此,容老庄主甚是满意。
第二日一早,龙九命人传告众人启程。
乔让夫妇、上官兄妹情愿与否,都要即时返回京城。容氏父子是龙九、萧珑此行目的,自然不会有异议。
千名黑衣人护送,七七八八相加起来,就是一千多人。
一千多人全部骑快马,诸如容老庄主、倚红绿痕这种一把年纪或是不通骑术之人,跟在装有书籍的车队后,坐马车返回。
容老庄主很是不明白,龙九来时不急,回去时何以这么日夜兼程的赶路。他更不知道的是,龙九启程时已命人传讯回京城王府、相府:即刻派发请柬,三日后,他与萧珑拜堂成亲。
龙九与萧珑一马当先走在队列最前,告诉了萧珑自己的打算:前两日赶路,第三日歇息一日,第四日拜堂成亲。
萧珑失笑不已,“我是没什么,可你就能料定路上不会出什么意外耽搁行程么?”
龙九语声笃定:“不会。什么也拦不住风逸堂。”
不是他狂妄,这是事实。
精力不济的马匹会被及时换下,周遭形迹可疑之人会被蛰伏在暗中的风逸堂人拿下。
一路畅行无阻。
萧珑奇怪陆无双怎么没了踪影,一问之下,才知龙九将她困在了隔世山庄,他不想再看到那个人了。
隔世山庄如今说起来,已经由风逸堂掌管。陆无双可谓得不偿失。
宝马与寻常马儿一起赶路,会生出懈怠之心。可宝马成群结队赶路,则会生出好胜心,不甘落后。是因此,赶路时间又被缩短。
第二日晚间,一行人抵达京城。
很多事自有龙九料理,萧珑需要做的只是带吉祥如意回相府——眼看就要到拜堂之日,她再不着家就太奇怪了。
龙九却是先将容氏父子交给手下请入王府,自己则陪着萧珑,与乔让、萧南烟一道去了相府。
萧廷豫看着两个女儿、两个女婿,生平第一次哭笑不得起来。
初时听闻次女在外风风光光地出嫁,他险些气得跳脚骂人,后来又听说是龙九与长女亲自操办的婚事,便又是百思不得其解。
长女的心思他猜不透,他其实一直以为,阿浔是痛恨二夫人与南烟的,由此就不能理解她此次成人之美。
龙九的心思,他倒是能猜出几分,一味怀疑他太纵容阿浔,陪着她胡闹。
可在当日,龙九给出的理由冠冕堂皇:“皇上此次要我去隔世山庄,请来江湖中人修书,便是有心让天下人看到天子胸怀坦荡,视江湖朝堂为一家。既为一家,何来门第之说?萧丞相次女与乔家结亲,是群臣之表率,皇上定当另眼相看。”
萧廷豫勉强笑了笑,心想你是债多了不愁,反正已经习惯了被弹劾,可我此次却着实站到了风口浪尖上,怕是会被言官的唾沫星子淹死。
可事情已成定局,再说什么也是枉然,长女出嫁之日又要到了,也只得敷衍着点头认可。
龙九、萧珑这才离开萧廷豫书房,一个回内宅,一个回王府。
“别让自己受委屈。”龙九叮嘱道。
“嗯!”
里面的萧南烟忙不迭告退,实在是不想让乔让看到她与父亲针锋相对的局面。(.COm)
萧廷豫看着这个他一直想送入尼姑庵的女儿,良久叹息一声:“走吧走吧,快些走。”
萧南烟拉着乔让,真就很快地离开了。
她连内宅都没去,因为料定二夫人会是一同训斥打骂。她想,还是等长姐大婚之后她再独自回来请罪吧。
乔让不解,自然询问。
“我求你,现在带我回家。”萧南烟语带恳求,无助地看着他。有些狼狈,有些苦楚,即使是最亲密的人,也无力让他看到。
“好,回家。”乔让看出了她的为难,“只是有一点,日后我还是会陪着你回来。你想独自被人打骂,我是绝不会允许的。”
萧南烟感激地一笑,私底下却是头疼不已。
萧珑回到住处,大夫人听闻,过来看她。
萧珑抱着神色戒备的吉祥,手势轻柔地安抚,对大夫人一笑,“娘。”
大夫人带着些许不自在地落座,点头,迟疑片刻才道:“此行可顺利?”
“嗯,很顺利。”
“南烟的事我听说了,你爹没责怪你吧?”大夫人说着便微笑起来,“他不会,王爷陪你们一道回来的。”
萧珑也微笑起来,道:“的确是没有。日后结了亲,我们与王府就是一家人了,便是有言官弹劾,龙九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事已至此,就不多说了。你好好的就行了。”大夫人神色慢慢放松下来,“婚事方方面面都已准备好了,只有你这新娘子显得仓促,倒像是千里迢迢赶着吉日回来拜堂的。这两日你祖母很是心急,生怕你与王爷路上耽搁,误了吉时。”
萧珑心内汗颜。这能怪谁呢?之于龙九是言必行行必果,不算什么,可之于别人,着实是大开眼界,恐怕一辈子也只能见到一对像他们这样的新人。
“明日去给你祖母请个安,让她放心。你姑姑身子不大好,明日也去看看。”大夫人见萧珑坐不住的样子,又细细解释,“她身子弱,这两日染了风寒,没什么大碍,今日你先好好歇息。”
萧珑勉强答应下来。
大夫人还想找些话,却是找不到。
而萧珑自来是只有被训斥被责问的份,让她找话题,更是难上加难。
沉默片刻后,大夫人起身,“时候不早了,你快些歇息。”
萧珑称是,将大夫人送出院落,沐浴更衣后歇下。
第二日一大早,先去给太夫人请了安。
太夫人笑眯眯的,“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真怕你这泼猴儿贪玩赶不回来。”
祖孙两个闲话几句,萧珑告退,转而去看萧陌。
东方澈也在萧陌房里,看到萧珑,清雅俊容便是一沉,“你是成心要气死她。”
她,指的自然是二夫人。
“你未免把她看的太没气量了。”萧珑眉梢轻挑,“她又不是就此没了指望,不是还有个儿子么?”
东方澈告诫道:“点到为止,日后不许胡来了。”
“我可是就要嫁人了,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萧珑有模有样地装委屈。
“是,你这祸害总算是要嫁了。”东方澈笑得有点促狭,还有点落寞,“日后就不能时时在我眼前惹人烦了,我岂不是会很闷?”
萧陌轻笑,“看看你们两个,见面就斗嘴,哪有个长幼?”
萧珑坐到萧陌近前,握住她的手,“怎么又染了风寒?好些没有?”
“我这身子骨多少年都是如此,不碍事。”萧陌生怕害得萧珑染上她的病,“你啊,快些走,日后常回来看看我便可。”
东方澈附和道:“说的是,人你也看过了,没有大碍,快走吧!要嫁人了,乱晃什么?”
两人半是劝半是撵,萧珑只得回了自己院中。
二夫人那边,恨萧珑恨得咬牙切齿,苦于大夫人命人将她看管了起来,是连房门都出不得,由此,萧珑在出嫁前夕,才有了难得的清净。
此时的龙九满心狐疑。
他命手下追查萧珑以往神秘的雇主,这些日子竟毫无进展。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在萧珑落魄时用这种方式使得她走出困境,又是为了什么原因?
第一次,他陷入了云里雾里。
各地城隍庙中,始终只有那一个锦囊:盗取九龙玉璧。如今的薪酬已经高达三十万两。
往日的雪衣盗已将成为他的妻,这指令自然不是给萧珑的,是给所有盗中高手下发的。
他唤来寒烨:“将风落修带至京城,是用到他的时候了。”
寒烨会意,笑着称是。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有苍霂隆恩在先,萧珑出嫁按公主礼。萧珑出阁这一日,举世皆知,万巷一空,争看新人。
夜半,便有人为萧珑梳妆更衣。
破晓前,萧珑去辞别父母,跪谢十八年养育之恩。
起身离开时,萧珑看到父亲脸上喜悦落寞各半,看到了母亲眼角的晶莹泪光。
十八年来一幕幕排山倒海浮现心头,苦涩多于温情。
可在这时,她还是不舍、心酸。
你们想不想重来一次,想不想善待我十八年?她在心中这样想的时候,险些落泪。
如果出嫁是一道坎,那么迈出去之后,她希望亲人能用她希望得到的方式对待自己。
出门时看到了萧陌、东方澈。
两个人挂着和煦的笑,同时用口型对她说:“笑。”
萧珑藏于绣衣下的手握成拳,告诉自己:要笑,要笑,不准哭。
片刻后,她真的抿唇微笑。
随后,萧珑进宫谢恩,之后登上宝顶六凤马车,在宫人仪仗护送下,去往江夏王府。
有侍女服侍在身侧,以团扇遮挡萧珑容颜。
眼角瞥见飞扬的金屑红羽,耳边充斥着夹道争睹的人们的惊叹声赞美声。
一路大红喜色,连绵不绝。
这是她本该在四年前走的路,直到今日,才能一步一步,走近那男子的生涯。
四年前,她没有今时完好容颜;今时,她没有四年前无恙身躯。
似乎已注定,她要带着些许缺憾,走近他。
似乎已注定,他要包容她的缺憾,接纳她。
一切,也只是一步步印证了她与他携手是冥冥中注定。
良人如斯,回望来时路,再苦也心甘。
纷杂情绪中,萧珑被送至江夏王府。
抵达江夏王府,先前公主出嫁礼的繁琐规矩便到了尽头。
下马车之际,骨节修长的手出现在她眼前。
再往下看,看到了缀有龙纹的吉服。
他亲自出府相迎。
萧珑犹豫片刻,从一旁宫女手中接过团扇,另一手安稳放入他掌心。
始终带有镇定安抚力量的手,令她心内安然,再无忐忑。
昨日听人在耳边念经一般重复着入王府后的礼仪,让她头疼不已,如今的萧珑,已不是处处恪守礼仪的人了,甚至满心抵触。
是以,当时只是敷衍着点头说记下了,心里只依赖于自会有引导的人,也出不了什么差错。
而此时看来,那些礼仪已全部作废。
谁都没有他这般了解她有多懒,谁也没有他这般放任她懒散。
仅有的一丝惶然也消散。
行至喜堂,朝臣注目下,龙九与萧珑行交拜礼。
当初海上相逢,那俊美容颜令人惊艳,沉冷气息慑人的男子,这一日起,是她的夫君。
当初月下盗宝,那在漫天星光璀璨烟花中回眸一笑的女子,这一日起,是他的妻。
自这一日起,白首不相离。
再无彷徨,再无恐惧,再不会离散。
世人为证。
礼成,萧珑被送入洞房,喜宴开始。
喜娘环绕在萧珑左右,说不尽的吉祥话。
萧珑鲜少这样正襟危坐,久而久之有些乏了,从而觉得头上凤冠越来越沉,心里暗叹拜个堂而已,怎么就这么累?
温言遣了喜娘,只留倚红绿痕在身侧服侍。
吉祥如意竟跑了进来,让她眼前一亮,随即失笑连连。
吉祥如意脖子上都带着一朵丝绢做成的红花,为她添一份喜气。看在她眼里,就只剩了俏皮。
吉祥蹲坐在她面前,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眨了眨眼,很高兴的样子。小如意今日也活泼许多。两个的小肚子都圆滚滚的,看来是倚红绿痕怕它们在洞房贪吃,已经喂饱了它们。
萧珑便要俯身去抱它们。
倚红连连阻止,“小姐,不,王妃可不要乱动,看看就好了。”
看着萧珑不满,绿痕慌忙岔开话题:“禀王妃,夫人给了您陪嫁,您要不要看看?”
萧珑侧目,看到绿痕取出了一个包裹着东西的帕子,迟疑片刻,“你看过了没有?”
“没有没有,奴婢怎么敢?”
“你们去那边帮我看看,合我心意再告诉我,若是奇奇怪怪的东西,就不要让我知晓了。”不是她不近人情,实在是怕了母亲的“好心”,今日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大喜之日,实在不想自寻烦恼。
绿痕称是,和倚红转去屏风后观看,之后便是轻声低呼。
萧珑匪夷所思。
“王妃,夫人给您的,是……是好多的银票啊!”绿痕笑盈盈回转到萧珑面前,“怨不得夫人说让奴婢小心收着,给您留作傍身之用。”
萧珑接到手中,帕子里面果真是一叠银票。
倚红在一旁道:“这想来是夫人这些年的所有积蓄吧——奴婢记得夫人在谷中时说过,说要是把她的傍身钱拿出府外就好了。”
绿痕点头附和,“估摸着是夫人看小姐平日大手大脚的,怕在王府受气,这才拿了出来。”
“你这丫头,不说我的不足就开不了口似的。”萧珑看着手中东西,心里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到最后,她想哭,出于高兴或是心酸,都想哭。又将那叠银票放回绿痕手里,“收起来吧,等我得了闲再看。”
绿痕险些就笑了。这银票是花的,王妃说的却是看。大抵是舍不得吧?
倚红再次岔开话题:“今日王府宾客之中,半数都是江湖中人——他们是来给风逸堂主贺喜的。今日王府处处设宴,座无虚席。王妃出嫁这场面,估计多少年内,都无人能及。”
萧珑抿唇一笑。
他其实不是张扬的性子,今日为何,她明白。他对谁漠然,就会一辈子视若无睹;他对谁好,就会一辈子都觉得有所亏欠。
他在弥补迟来四年的成亲日,他要让她做最惹人艳羡的女子。
他要让天下人知道,她萧珑日后是他的女人,谁也不能觊觎。
他要让朝堂、江湖知道,他在哪里都一样,他还是龙九,在他心里,没有权贵草莽之分。
霸道强硬至此的男人,也唯有一个他。
随即,萧珑又听着倚红绿痕出出进进,议论着外面喜宴上的见闻。
她们说皇上来过了,喝了三杯喜酒。因为满堂朝臣因此噤若寒蝉,怕扫了喜庆之气,坐了片刻就走了。
她们说上官旭、容元没有到场,只送来了贺礼。萧珑拿捏不准,他们是不愿亲眼目睹自己嫁为他人妇,还是龙九根本就不让他们前来。
最后,她们说花园内花厅里的江湖中人闹起来了,起着哄要龙九与萧珑一起前去敬酒。带头起哄的,是容老庄主和一个俊美男子。
萧珑啼笑皆非,怀疑老爷子喝醉了。之于那名俊美男子,萧珑着实没有头绪,只猜着可能是龙九众多的师兄弟之一。
便是此时,龙九走进来。
倚红绿痕立刻噤声,恭恭敬敬站到一旁。
龙九趋步到萧珑近前,含笑凝视。
凤冠上的珍珠串串垂下,掩映着黛眉明眸,双唇今日施以张扬红色,更衬得肤色白皙通透。
华服珠翠映衬下,容颜不减清丽,只多了几分端庄高贵,美得摄人心魂。
他抬手,指尖摩挲着她的脸颊,“我的阿浔,忽然就变成大人了。”
萧珑眼中有了笑意,不知他是在感慨,还是在揶揄今日自己端庄起来。
龙九伸手,倚红绿痕奉上合卺酒。
“阿浔,你是我的人了。”他说。
“是。”
两人喝尽第一杯酒。
倚红绿痕讶然。
第二杯,萧珑道:“吉祥如意是我的陪嫁。”
“的确是。”
第二杯,喝尽。
倚红绿痕愕然。
龙九道:“年年如今日。”
萧珑回道:“岁岁如今朝。”
第三杯,喝尽。
倚红绿痕终于长舒一口气——这一对新人,总算说了句着调的话。
“将人遣散,早些歇息。我还要去应酬宾客,大概会回来得晚。”龙九道出他在喜宴未散时便来行合卺礼的原由。
萧珑问道:“是不是江湖中人闹得厉害?”
“是。”
萧珑笑问:“那——你是王爷,还是九爷?”
龙九笑道:“你当我是谁,我便是谁。”
“那我就跟你一起去应付他们,好不好?”萧珑起身,携了他的手,“朝臣已走,如今你我是江湖中人。”
她不想让江湖来客扫兴。江湖中有很多眷侣拜堂时,都是没有忌讳,夫妇携手拜过天地,一起向宾客敬酒。
她不想让他被人嚼舌根。
她不想他被罚酒罚得成了醉猫。
“好不好?”她不等他应声,已率先拉着他出门。
龙九眼中含带笑意,“你高兴就好。”
夜间的风很冷,透着凛冽寒意。可在他身边就不觉得。
一盏盏大红灯笼漾出柔和喜庆,她便在这光影下,随他步入花园花厅。
样式简洁的大红喜服,腰束腰封,更衬得身姿修长。凤冠在光影下闪烁着璀璨光华,与她明眸中的光华交映成辉。
有人奉上喜酒,两人端过,挨桌敬酒。
此时没有江夏王,没有相府千金,没有江夏王妃,只有龙九与萧珑,只有风逸堂主与雪衣盗。
众人见此情形,纷纷拍手叫好。
容老庄主笑眯眯的,前所未有的和蔼,端杯时贺道:“白头偕老,不离不弃。”
一对新人笑着道谢,将喜酒一饮而尽。
自然,谁都不能奢望每个人都如此,很多人都说了同一句贺词:“早生贵子。”
引得龙九直恨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不该让她前来。
萧珑倒是无所谓,连连对他报以安抚的笑,生怕他不悦。只要他最在意的是她,什么都不重要。况且,成婚经年之后,少不得会有人询问,这是必然。她早已明白,自己得到他的同时,还要面临什么。
真的一点都不落寞么?萧珑当然做不到。
如她一般的新娘,世间并无几个。
她只是没有时间去落寞,要一次次道谢宾客远道而来,要一杯杯喝尽杯中酒。而且,很快有两个人引起了她的主意。
一个女人,一个男人。
女子很是独特,竟让人看不出年纪,只让她觉得是真正的风情万种,美得不可方物。
龙九带着萧珑走到女子面前,给她引荐:“琅邪教主。”
萧珑心头有着小小的惊讶。她没记错,琅邪教主之女陆无双应该还被困在隔世山庄,可琅邪教主却亲自前来王府贺喜,着实令人不解。再者——琅邪教主这般美丽,岁月竟不曾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也是她没有料到的。
“龙落听闻风逸堂主娶得这般无双人物,着实高兴,便前来讨一杯喜酒。”琅邪教主自报名讳之余道喜。
龙落?
萧珑目光微闪。
“我该唤一声阿浔还是王妃呢?”龙落目光温柔地凝视萧珑片刻,看向龙九。
“教主随意。”龙九语声淡漠。
萧珑微微笑道:“前辈唤我阿浔即可。”
龙落笑着颔首,“那么,阿浔,我敬你,愿你与龙九百年好合,此生善待彼此。”
三个人碰杯,饮尽杯中酒。
龙九深凝了龙落一眼,“多谢。”
萧珑想要细究他眼色,却是来不及,很快被龙九带到下一位宾客面前。
是引得萧珑侧目的那名男子。
男子容颜俊朗,笑意温和,十**岁的样子。同是一袭黑衣,却与龙九给人的感觉大相径庭。
男子目光如炬,凝视着萧珑,“叶十三,叶明风。”
萧珑看向龙九,笑中含带询问——是你的十三弟么?
龙九漫漫一笑,“叶明风,西域之王,师门已无十三。”
因为后四个字,萧珑会意,他的十三师弟,是被他逐出师门了。眼前人与他没关系。
叶明风轻笑出声,“西域叶晨风,恭祝二位喜结连理。”
萧珑则在心里啧啧叹息,果真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十**岁的龙九,是名满天下的英雄,而今十**岁的叶明风,已是西域之王。
西域如今独立一方,不归本朝辖制。她从不知道,辖制一方阔土之人,竟是如此年轻之人。
喝过一杯酒,萧珑随龙九继续敬酒。可她始终能感觉到,一束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久久不肯转移。
她知道是谁如此大胆,却不想喜堂生变,强行让自己忽略。
最终总算是宾主尽欢,来客纷纷笑着告辞,
龙洛告辞时说了一句:“来日再登门拜访。”
龙九难得的客套一句:“教主一路劳顿,该安心歇息才是。”却是摆明了不欢迎的态度。
龙洛浑不在意,笑着离去。
终于回到洞房,萧珑一身倦意,胡乱吩咐倚红绿痕照看好她的宝贝猫,又胡乱褪下喜服,慵懒地倒在床上。
龙九不由失笑,躺在她身侧时打趣:“世间还有没有这样的新娘?”
“我就不信别人不觉得累。”萧珑语声虽然倦慵,却是理直气壮的。
龙九展臂揽她入怀,垂眸细细打量。怀里的这娇柔馨香,终于从身到心,从名义到实质,是他的了。
第一次,萧珑在他眼中,看到了知足安乐。与其说他给予她一个永远的港湾,不如说是她终于让他完全放下惶然,不会再担心分别。
他相信她不会。
偶尔,言语是多轻微的东西,可是她说的话,他都相信。
因此,她动容。
修长手指一寸寸滑过她脸颊,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
指尖勾勒着她绝美的眉目,勾勒着她绝美的唇形,勾勒着她修长白皙的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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