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庭月

众位小姐闻言皆一脸羞涩，纷纷垂首。
    我撇撇嘴，嗤之以鼻，却猛然间觉得几束目光落在我身上，看得我浑身不自在，抬眼看去，先看到对面的镜司澈，心里不由一酸：较之几日前相见，他又瘦了，原来合身的青色的衣衫显得宽大了许多，虽然仍是玉簪纶巾，却不若以往仙人气度，而是散发着一股沉重的忧伤，他似乎是贪婪地看着我，眼中深情中饱含伤痛，让我有些不忍再看，目光一转，却见静雪与正对面的詹台玦衡正眉目传情，静雪一脸委屈，詹台玦衡却用眼神安抚。詹台玦衡虽然因为受伤清减不少，但是由于习武，身体底子好，加上皇上御赐的补品以及静雪照顾，早已好了个七七八八，所以这会儿才有精神在这里跟静雪你来我往的。
    无视詹台玦衡，却见他左手边的流殇云狡黠地冲我眨眼一笑，最近事情接二连三，好久未曾见过他，今日相见觉得格外亲切，遂也向他绽放一个明媚的笑容。
    流殇云左手边坐的是许唯铭，感觉到他目光紧紧追随着我，便向他看去，却不曾想在目光交汇的那一刹那，许唯铭迅速别过眼去，似是对远处的景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我疑惑不解，却感到一阵压迫，看向高台方向，见太子那双猫儿眼直盯着我寒光凛凛，刀刃一般锋利，充满危险的信号，见我看向他，立即柔情似水，波光潋滟，变化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我不敢得罪，忙点头示意，太子不着痕迹地上挑嘴唇。
    再偷眼看向睦宁公主，只见她维持着表面的庄重，有意无意地看向詹台玦衡，似是没有收到回应，眼中不免没落
    “皇后一直提醒朕，所谓男儿成家立业，立业虽重要，成家也不能耽搁了，屡屡埋怨朕把你们这些才俊藏着掖着，今日是七夕，朕便带着你们来堵了皇后的嘴！”
    众人陪笑，皇后顺势开口：“既然今日是七夕，皇上何不听听在座这些年轻人的想法，若是遇着有缘的，能玉成几对，不也是天大的好事么？”
    皇上点头：“皇后说的不错，平日里众位爱卿为朕分忧。劳苦功高，今日若是要向朕求旨，只要家中双亲没有意见，朕无不应允！”
    全场顿时一片寂静。
    “皇上圣明，”仪华夫人起身行礼，打破沉默，娇声说道，“臣妾倒是真的要向您求个旨意。”
    “哦，清儿但说无妨。”皇上虚扶仪华夫人一把，柔声说道，引得姨娘不着痕迹地一瞥。
    “太子早已到了娶妻的年龄，当年皇上下旨赐婚与詹台家的小姐，待其及竿之时再行迎娶，如今距此尚有两年，臣妾觉得，不若先立一妃，以免东宫主母之位虚空，人心惶惶，待詹台千瞳进宫之后，再行安排。”
    仪华夫人此话一落，众人目光皆投向我，其中不乏幸灾乐祸。
    “这是什么道理！千瞳未来是名正言顺的东宫太子妃，妹妹如今如此建议将置千瞳于何地？”姨娘显然极为不满。
    “姐姐，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若按年龄，太子早该立妃，却迟迟未动，这样下去，于皇家后嗣无益，至于詹台千瞳……臣妾说了，待她进宫，东宫众妃自然以她为尊，这样，姐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仪华夫人笑的饶有深意。
    “皇后，清儿说得有理，太子难道还要为了等你詹台家的人独守东宫，惹人耻笑吗？”仪华夫人最后一句显然对皇上有所刺激。
    “臣妾不敢。”姨娘急忙起身告罪。
    “依朕看，清儿所说也不无道理，可先纳一妃，若是两年内无所出，待千瞳进宫后便将正妃位子还给她，若是能生下皇太孙，那与千瞳平起平坐就是。”皇上一面说着，一面看向我，“千瞳，为了皇家血脉延续，只能委屈你了。”话虽是客气，目光里却毫无商量的余地。
    我心里无所谓，面上却装得失魂落魄：“千瞳不敢有怨。”
    “父皇，”太子赶忙地开口：“儿臣还未曾有过心仪的女子，立妃这事……”
    “皇上，”仪华夫人强势打断太子，“臣妾倒是有一个人选。”
    “谁？”皇上问道。
    “大将军慕枫谷之女慕静雪，温婉娴静、才貌双全，可堪此选。”
    虽然早已料到，但由仪华夫人亲口说出，还是让我心里一惊，转头却见静雪脸色苍白，似乎下一刻便要倒下，赶忙握住她冰冷的柔夷。
    皇上目光有意无意地看了过来：“恩，清儿果真好眼光，”转而看向慕枫谷，“不知道慕将军可舍得？”
    慕枫谷起身，看不出喜怒：“回皇上，微臣膝下只有静雪一个掌上明珠，只怕平日里骄纵惯了，难堪大任啊！”
    “慕将军实在太谦虚了，”仪华夫人掩唇轻笑，“静雪如何温顺受礼，我们每个人都看在眼里，不像有些官家小姐，虽然是一样的自小教养，却没有学的如此规矩。”
    仪华夫人意有所值，一些人对号入座，偷眼向我看来，我只得装作懵懂不知，低头不语。
    “是啊，爱卿不必过谦，静雪深得青儿喜爱，有意让她进宫，不知爱卿可愿意。”
    “承蒙皇上夫人抬爱，婚姻乃人生大事，微臣虽为人父，却也尊重静雪自己的意愿，若是静雪愿意，微臣自然不反对。”慕将军一番话说得诚恳。
    “既然如此，慕静雪，”皇上叫道。
    静雪起身上前跪下：“臣女在。”
    “你可愿意嫁入东宫？”皇上语气透着股捉摸不定。
    所有人的目光集聚在了静雪身上，我看着静雪，这诚然是个难题：同意嫁给太子，那静雪此生便再没了自由，将来甚至还有与我姐妹反目的可能；若是不同意，便是驳了皇上与仪华夫人的面子，稍有不慎，便是牵连九族的重罪！心里转了无数个弯，却一筹莫展。
    清白的月光洒在静雪身上，恍惚间竟让我觉得静雪随时会羽化登仙，她跪在地上，不言不语，却面色平静，有股决绝的味道，让平日里柔弱的她显得坚强了许多。
    “怎么不说话？”皇上催促道。
    “静雪，你可要考虑清楚了，不要让我失望啊！”仪华夫人搭腔，言语颇有威胁的意思。
    仪华夫人的话似乎给了静雪很大的决心，只见她手指攥紧了衣衫，深呼口气，朱唇轻启……
    “微臣有罪，请皇上、皇后、夫人责罚！”男子清冽的声音，伴随着紫色身影站起走到静雪身边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