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怀抱,我的归宿

第36章


直到哥哥出来,我心里居然能平复一些。也许我在害怕哥哥进去后会受许多苦,等他出来就不必再受苦。可是我看到那可悲的骨灰盒,心里自然多了分凄凉。我会想到,这小小的骨灰盒里,装的是曾经高大的哥哥。这有多可笑,一个小小的盒子,能完结人的一生。
我甚至感叹,人生在世,从出生到死亡,不过短短的几十年光阴。在这段并不漫长的岁月里,我们要经历每个阶段的考验,还有的风平浪静的人生,注定要留给碌碌无为的懒汉!那哥哥呢?他算什么?一个伟大的哥哥、一个孝顺的儿子、一个优秀的学生、一个高尚的老板?虽然他才二十几岁,但他也是成功的男士。我可以保证,他这辈子没白活,至少他不是碌碌无为的懒汉。
从此以后,再有人问起我的哥哥,我只承认,我很自豪。不是因为他是北大毕业,也不是因为他曾是素食馆的老板,而是他只是我的哥哥。他很平凡、很普通,不过是比别人多了一点责任感,也比别人多了一份无私奉献的精神。只凭他如此爱护我,我以他为自豪!
我抱着那盒骨灰,一路走回家。回想着,曾经不管走到哪,哥哥都会一路牵着我,只怕我走丢。他是我人生中的指明灯、导航仪、保护墙。现在该轮到我牵着他走了,我要带领他从陌生环境找到回家的路。
这一路,我的眼泪不知几度掉在骨灰盒上。如果哥哥能感应得到,请他一定要知道我的心语:对不起,谢谢你。
我知道最大的遗憾是哥哥在去世前,也没听见我叫他一句“哥哥”。我也恨我自己,为什么只能在他走后才有说话的欲望?这不光是他的遗憾,也是我的恨!以后,哥哥都不在了,我却能向他诉说心事。真是命运捉弄我们,结局也不能完美!
当然,哥哥已经没了,还能怎么样完美?
☆、哥哥的日记
我们抱着骨灰盒回到家,妈妈等了我们好久。她把哥哥的骨灰盒和父亲放在一起,这样也可以让我们每天都能见到他们。不过,我怕哥哥还是会寂寞,所以经常去他的墓碑前和他谈心。
这个家,只剩下我和妈妈两个人了,更显得冷清。我什么也不管,回到家里就走进哥哥的房间,看着哥哥的物品,一件一件,都没有乱。
走到写字桌前,我看到摆在桌上的那张全家福。有妈妈、大哥、大嫂、哥哥和我。照片中的哥哥那么清秀,却带着一丝稍纵即逝的感觉。果真,没过多长时间,哥哥就离开我们!
我再打开抽屉,第一眼便看到了那熟悉的绿本。这是,我的回忆都勾起来了,带着好奇心翻开了那个本。原来是哥哥的日记本,和我一样,都是拿笔抒发情感。之前,我的日记曾一篇不落的拿给哥哥看。现在,我也可以一篇不落的看他的日记。
2008年1月3日晴
第一次离开家,还是带着妹妹出来。其实心里也有些紧张害怕。但有妹妹在,我就不能害怕,我要让她充分感觉到安全。
谈到小欣,她是一个自闭症女孩,我相信我可以改变她,因为我是她唯一的哥哥。我知道,爸妈从小就偏爱我多一点,对小欣不是多照顾,所以小欣觉得自己不是那么重要。我要改变她,让她成为一个自信女孩。虽然妹妹有自闭症,但如果别人和我提起小欣,我还是挺骄傲的。因为这个世界的好女孩已经不多了,而我妹妹却是那少数中的一个,换了哪个哥哥,都会觉得自豪的!
搬到新家后,认识了一家挺热情的邻居。万大婶具有母性的慈祥,见到她就像见到亲生母亲,这样也可以减少一些对母亲的思念。她还有两个孩子,她们家就和我们家一样,有父母,有兄妹。尤其是她家的妹妹,万爽。为人和万大婶一样热情,更是活泼。她的哥哥万晟又恰巧是我的同学,万爽就跟我们更亲近了。
虽然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兄妹。但万家兄妹太活泼好动,我并不羡慕万晟有这么外向的妹妹。即便我妹妹自闭,但好在我喜欢安静,如果我有那么活泼的妹妹,反倒不适应。
好吧!就让我努力完成在父母面前立下的保证,在北京的这四年,一定要治好妹妹的自闭症。
这是我那天晚上第一次见到这个绿本,这也是哥哥写的第一篇日记。看完后,心里很酸楚。四年前的事仿佛就像昨日发生过的。一转眼,四年过了,哥哥也没了!
2008年2月7日晴
今天是大年初一,也是小欣的生日。一大早我就起来,做了一桌“鸡蛋宴”。当小欣醒了看到那桌鸡蛋的时候,她的疑问眼神真有些好笑。能帮这么可爱的妹妹过生日,这也是我的荣幸。
最耀眼的是下午的蛋糕会,我骗了小欣说有事要外出,其实走的时候还真有些不放心。不过为了准备惊喜,只能不想那么多的走了。
可是我没想到,买完蛋糕,在回来的路上竟会遇到万晟兄妹。他们更不想错过这样的好机会,一定要好好玩一回。不过我也事先告诉他们了,小欣的生日宴会不是平时的聚会,不能太闹。可他们不在乎,还是跟着我回来了。
小欣一直没吃过蛋糕,今天是第一次,一定要让她好好尝尝。奶油也许是女孩最喜欢的东西,我看到不仅小欣爱吃,万爽也是吃的很有滋味。所以我保证,以后每一年,都要送小欣一个蛋糕。这也是做哥哥的承诺!
哥哥的承诺,一直保持的很好,可是以后,他不会再兑现他的承诺了!
2008年2月14日多云
今天我们给爸妈第一次寄了信,心情还是挺沉重的。不过今天的重点却不是尽心,而是小欣第一次走丢。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走出去,肯定不是有人带她出去,那她为什么会自己走丢?
当我回到家以后,发现小欣不在,心里特别着急。都没有思考的就跑出去,可到了半路才想起来,小欣绝不会走失于房前,不然在我回来时,应该会碰见她。所以我试着往房后找,一路边找边喊。过了不久,我才隐约的听见有哭声。虽然小欣从没说过话,但我还是听过她的声音,又因为亲人的直觉指示我往前走,一定会找到她!
我一直跑到一个山洞前,看见一个女孩坐在石头上哭,还喊着“哥哥”。那哭声简直能撕碎我的心,我不敢否认那女孩不是我妹妹,但她从不说话,眼前的女孩至少会叫“哥哥”。可是时间不允许我质疑。
走向前,看清了那张熟悉的脸,我终于敢断定,那就是我妹妹。我一下拥住了她,不想让她再受任何伤害。我知道走失对于一个自闭女孩来说有多恐怖,所以我不停地安慰她,不管是否有用!
妹妹一向最听哥哥的话,这点也是令我最欣慰的。不过,带着她回家后,一直等到她的心情平静一些,我才想起来她会说话,而且第一句话就是叫“哥哥”,我的心情自然激动,是不是我帮她走出自闭了?我在父母面前立下的保证终于得以实现?
我让哥哥失望了,想着以后几天发生的事,哥哥的愿望也落空了!
2008年2月17日晴
小欣走失的事已经过了三天,之前我还幻想着,以为她这次走丢也许会带来意外收获。她那次第一次叫“哥哥”,这给我带来了希望。哪怕她只会叫哥哥,不会说别的话,我也可以帮她学习语言。可是自那以后,我每天都会问她一句“想不想出去”,她都摇摇头。是不是我想得太多,小欣只能在极其恐惧的情况下才说话?而且只能叫“哥哥”?
我开始有些担心,既然每次试她都不成功,那就不要逼迫她了。也许在她最开心的时候就能说出话,或许我的想法是对的,小欣真的在最害怕的时候才能叫出“哥哥”。可我不能为了试验她,故意让她害怕,这样太残忍了!
看完这篇日记,我才真的明白,哥哥不是真要放弃我,而是不愿为难我。
2008年5月12日阴
四川大地震、爸爸妈妈……
四川大地震、爸爸妈妈……
四川大地震、爸爸妈妈……
这一篇日记很特别,三行同样的文字记录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以及哥哥的心情。哥哥一直都是不善言谈的人,遇到再大的事也只会缩减文字抒发心情。但从这篇日记中,我完全体会得到哥哥的心情,四川大地震是件不幸的事,担心爸爸妈妈已经让他的紧张程度提高到极点,哥哥很苦!
2008年6月2日晴
爸爸妈妈可能会不幸落难,其实这早就在最初就是我的预感了。只是没想到,当预感成真的时候,我的心竟这么乱。爸对我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这种情况,我也要考虑,问问自己能不能哭?在妹妹面前,我当然不能哭。可遇到亲人离世,谁能坚守得住?
我知道这段时间我的心情很低落,没什么精力去照顾小欣。还好在工作时,能有万爽来帮我照看妹妹,我不知该怎么谢她。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也欠了那么多!
我曾在心里告诉自己:越是在这个时候,我越不能倒下。我要想着,在四川的家里,还有妈妈在等着我们。妈妈怎么样了?她有人照顾吗?想起妈妈,我不知该怎么做!爸爸已经走了,我就是家里的顶梁柱,我还有妈妈和妹妹要照顾。想起爸爸对我说过的话:“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要抛弃生你养你的妈妈,也不能放弃与你血脉相连的亲妹妹!”
我会做到,尤其是在这个时候。爸,您放心!我会用尽一生来保护妈妈和妹妹,您安心的走吧!
我想不到哥哥在写这篇日记的时候,会有多痛心?但我知道,哥哥最后的保证,他真的做到了,爸爸也安心的走了!直至现在,他也该安心了!
2008年6月13日晴
今天是学校的运动会日,之前我并没打算要参加,可有那么多同学支持我参赛,我也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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