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一名不速之客造访囚院。
我正在桌前埋首刺绣,斯儿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姑娘,太后...太后来了!”
正室找上门了。我放下手中活计,起身走出房门。
院内,萨欢等人早已跪在一边,一个云鬓高耸的华服贵妇站在中间,身后跟着四个宫女。
我慢吞吞走到近前,斯儿早已跪倒,见到我迟钝的反应不由得使劲冲我使眼色。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我在心里哀叹一声,跪倒在地:“民女见过太后。”
太后其实年纪并不大,样貌也甚美,只可惜现在满脸尽是正牌见狐狸精的鄙夷和妒意,多少让美貌打了点折扣。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冷笑道:“外面有人传,靳墨交恶乃是为了一个女人。如今看来,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微微一笑:“民女也觉得是谣传。墨邑美女如云,太后更是人中凤,加之陆将军慧智英武,又怎会为了一个女子与靳交恶?”
我的低姿态让她舒服不少,脸上的傲气也重了几分:“你既有自知之明,就要恪守本分,莫要做出逾越之事。不然别怪哀家现在没有提醒你。”
“民女自是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是民女乃靳人,在墨久了难免惦记家人。太后与陆将军交情匪浅,您的话他一定听,还请太后进言,放民女回家吧。”
太后犹豫了一下,显是思量我这番话的玄机。我一脸无辜地看着她,眼里泪光闪烁,极力表明我是多么的想回家。
陆君涵要是肯听她的才怪!不过要的就是这效果,她不管怎样也是当今皇上的妈,陆君涵就算权力再大,多少也要顾及她的面子。两人若是因为我的去留起了争执...嘿嘿,大战在前,后院起火,陆君涵恐怕也不好受吧。
“陆将军将你带回,想必有他的理由。你既是墨邑的要犯,哀家也不能随意放你。”
这太后倒不傻。我故作哀怨地擦了擦眼睛:“太后贤德乃墨邑之福。民女在这儿倒也没什么,只是...只是...”我哽咽地说不下去。
“只是什么?”她语调微有些急切。
我看了一下旁边的丫鬟,她会意,挥手叫众人退下。萨欢的三角眼狠狠瞪着我,似乎警告我不要耍什么花样。
待众人都退下,太后紧盯着我:“你有什么但说无妨。”
“民女自从被带回墨邑后,既没有宣布罪状,也没有刑判,反倒善待有加。民女也不知何故,没想到后来...”我顿了一下,作想说又不敢说状。
“快说!”太后已然按捺不住。
“后来,陆将军来了,想与我...与我...我不从,他便用强,还说,这么多年,他心里只有我一人。此番费劲心思才找到我,说什么也不会再放我走。太后,民女已有婚配,将军的心意,岂能接受...”我偷眼见到太后脸色泛青,柳眉已经竖了起来,又凄凄切切地补充道:“将军还不准我寻死,说我若死了,他就要整个靳国陪葬...民女若生便负了夫家,死便负了国家,实是无从选择。太后仁慈心善,民女今日将一切如实相告,还请太后指条路。”我伏在地上“抽泣”不已,脑子里想象着太后现在的脸色。
耳边传来强压的喘气声,片刻,太后的声音传来:“你一个靳人说的话,哀家如何能信?”
要证据是吗?我直起身,将领口微微扯开:“太后请见,民女所言,句句属实。”
前日陆君涵强加在我脖颈间的吻痕和青淤仍清晰可见。太后的脸色果然又青了一层。
“这件事哀家自有计较。陆将军乃我墨邑栋梁,岂能被你这种贱人所惑。还是那句话,你若敢作任何他想,只有死路一条。”她咬牙切齿道,泛青的脸庞因着怒意而有些扭曲。
目的达到了。我低垂头颤声道:“民女不敢。”
太后叫来萨欢,又问了几句,无非是将军是否常来等等,萨欢不敢隐瞒,如实说了。太后脸色越发不虞,率着宫女怒气冲冲地走了。我直起身,捶了捶跪得生疼的膝盖,暗想至少这几天陆君涵不会有空来招惹我了。
只是这一次我却猜错了。
太后来过后的第三天早晨,我起来后见斯儿正在外间收拾衣物,不禁莫名其妙:“没事装衣服干嘛?”
斯儿赶忙道:“回姑娘,是将军吩咐的,奴婢也不知。”
我不禁皱眉,难道是要给我换一个住处吗?
正寻思间,屋外已传来萨欢的声音:“奴婢见过将军。”屋门随即被推开,陆君涵大步走了进来。
他今日着了一身藏蓝袍服,领边袖口描着金色花纹,更衬得人英气不凡。
只可惜我已过了对着帅哥就丧失免疫力的年纪,没好气地看着他:“这么早,有事吗?”
他微微一笑,目光扫向跪在一边的斯儿。斯儿难得机敏,赶忙道:“回将军,已经收拾好了。”
他冲我一伸手:“走吧。”
我皱起眉:“去哪里?”
“去了不就知道了。”他上前握我的手。
我反射性地躲开,心知自己也没有选择,便对他道:“我要拿点东西。”当即走进里屋,荷囊已经绣好了一个“玉”字,我轻轻抚摸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折起来贴胸放好,又把收集的针全部藏在袖子里,这才转身走出屋外。
残月带着几个人站在院外,见我们出来,施了一礼,从斯儿手中接过包裹。
我心里明白,恐怕不是搬个家这么简单,回头看了眼斯儿,她正焦急而担忧地望着我,我给了她一个安慰的微笑,低声对陆君涵道:“她们很尽职,请你善待她们。”
陆君涵轻笑了一声:“为个小丫鬟都肯来求我,玉瓷,让我说你什么好?”
我瞪了他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转了几个弯,绕过一堆城墙殿堂,最后走出一道大门后,我才发现已经出了皇宫,只不过走的不是正门。
一辆四轮宝盖马车已经候在门口,吴风带着几个人守护在侧。我和陆君涵上车后,吴风残月等也都上了马。马车由缓渐快地行驶起来,速度虽快,但甚为平稳。
我坐在车厢的一角,尽可能地离陆君涵远点。他似乎浑不在意,从车内小几上倒了杯热茶,徐徐喝着,片刻后对我道:“这还是你到墨邑后第一次出宫,不想看看城里的景色?”
我盯着他:“你要做什么就直接说吧。带我去哪里?”
他凝视了我半晌:“玉瓷,我们之间,就只能说这些吗?”
我突然笑起来,仿佛听到世上最大的笑话。弑君嫁祸,辱我清白,在发生了那么多事后,我们之间要说什么,难道说哪里的糖葫芦好吃哪里的桃花开了可以赏?
陆君涵看着我笑的样子,脸色慢慢沉了下来,转了头,再不看我。
马车一直在走,连餐食都是有人送到车内,也不知吴风残月在马上是如何吃的。随便吃了几口饭,我便缩回车厢角落,靠着车壁发呆。随着马车轻颠,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梦里依然是乱七八糟的,一会是裴湛蓝焦急的脸,一会是苍啸天在骂我,一会又是梅影的唠唠叨叨。等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才发现天已经暗了。车厢里也有些昏暗,我忽觉脑袋下枕着什么东西,猛然坐起来,才发现自己竟然睡在陆君涵腿上。
我又气又窘,暗暗发誓下次一定把脖子拴在车窗上睡。
也许是车内昏暗,陆君涵似乎没看到我窘困的神色,倒了杯茶递给我:“还真能睡。”
我接过来不客气地一口喝了,冷笑道:“那也要拜你所赐。”我指的是先前他掳我时一路用迷药让我昏睡的事。
陆君涵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睡着的时候可爱点。”
我不再理他,微挑车帘,看向窗外,周围树木葱葱,显是已经出了城。
我放下车帘,倚着车壁发呆。为什么睡了那么久,却还是觉得如此疲惫?
后来我发现,无论我睡着时多么小心,醒来时总会躺在陆君涵腿上。我恨得牙痒痒,却也想不出任何办法,总不能睁着眼睛不睡吧。所幸的是除了让我睡在他腿上,他并未作出什么其他过份的举动。
很快,我又发现了一件事,我的内力竟然慢慢恢复了!我惊喜不已,顾不得想是陆君涵忘了下药还是其他原因,只一心琢磨着如何逃离这里。
马车行驶的第三天,我强烈要求停车休息,理由是窝在车里这么久,腰都已经直不起来了。陆君涵倒是很痛快地答应了,于是马车停在了路边,众人纷纷下马休整。
我跳下车,边活动手脚边观察地型,选择逃跑路线。眼看众人喂马的喂马,喝水的喝水,我伸了个腰:“我要方便一下。”说罢便向路旁的林子里走去。
忽听身后衣襟响动,回头一看,残月已经跟了上来。我皱眉:“解手你也要跟着?”
残月一贯地没什么表情,我只得继续向前走。又往深处走了一些,眼看路边的众人都被林子遮住没人往这边看,我闪到一棵大树后,探头冲残月道:“不许偷看哦!”
残月盯着树后露出的一角衣袍,等了一会,仍没有动静,不耐地问:“好了没有?”
没有人回答。
残月心里一警,快步向大树走去,边道:“你再不出来我就过去了。”
仍没有回答,残月几步转到树后,只见一件纱袍挂在树干上,哪里还有半点人影。
我一开始还是蹑手蹑脚地穿行,生怕惊动了外面的人,挪开一段距离后,便开始撒腿狂奔。虽然被下了太久的药,功力还未全恢复,但我跑的速度并不慢,只恨不得能插翅飞出去,一刻也不想再在那个人身边多待。
忽然间身后似乎有劲风刮过,我警觉地停下脚步回头张望,并没有看到追兵,长舒了口气转过头,舒了一半的气登时卡在了嗓子里,眼前明明白白的站着个人,赫然便是我最不想看到的陆君涵。
他定定地盯着我,目光阴霾。我不由自主攥紧了拳,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凭什么我就要忍着?
下一秒钟,我已经挥拳往他脸上招呼去,陆君涵侧身避过,伸手擒我的手腕,我急速缩手,一个反手击向他肋间。陆君涵没有躲避,只是快如闪电地抓住我的手腕,顺势一带,我身不由己扑倒在他怀里。
我还没站直左手已挥了出去,被他抓住扭在身后,我两脚乱踢,他毫不理会,伸手捏起我的下巴,狠狠吻了下去。
我拼命挣扎,却无论如何也挣不脱,只觉他用力咬噬我的唇,口中瞬间泛起血腥气,随即又在我颈后一按,迫我张嘴,放肆地侵入、纠缠。我痛苦地呜咽着,他缓缓抬起头,面色冷峻:“下次再逃,就不仅仅是这个惩罚了。你自己想清楚后果!”
我嘴唇破了大片,疼得有些麻木,眼泪不停地打转。陆君涵见状,似乎心软了一些,没再多说,伸手扯着我往外走去。
回到车边,残月一见到陆君涵立时跪了下来。陆君涵看也没看她,淡淡道:“跟了我那么久,你知道怎么做。”
残月磕了个头,什么也没说,只见寒光一闪,竟是拿匕首切下了自己左手小指。
我惊得说不出话。残月面无表情,扯了条帕子裹了伤处,起身走到一边。我无意识地看着她的背影,却感到一道如剑的目光射向我,侧头一看,却是吴风。他恨恨地瞪了我一眼,转头去牵马。
马车重新行驶起来。我侧转了头,却依旧能感到陆君涵的目光一直留在我身上。
车外忽然有人轻扣了下车窗,陆君涵挑开车帘,接过一个纸卷,展开看过,双指一捻,纸卷碎成片片。
“姬太后突染癫症,无法识人,已移入阴殿养病。”惊愕中我回过头,看到陆君涵漫不经心地吐出这句话。我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只觉压抑得快要窒息。
“是你做的?”虽然是问句,我的语气却是肯定的。
“她曾向你兴师问罪,现在忽得异症,只怪因果相报。”他意味深长地说。
“可她是你孩子的母亲!”我失控地喊出来。陆君涵猛地贴近我,把我困在车壁和他的胸膛间,伸手抚上我的脸,“在我心里,没有谁比你重要。敢犯你者,死。”
他的语气清淡,我却重重地打了个寒战,只觉如坠冰窟。
茫然地靠在车厢里,我脑中乱糟糟的。残月至少还帮过我一次,我却害得她肢体不全。而太后,我只是想藉着她给陆君涵制造些麻烦,却哪里想到他下手竟会如此狠,连自己孩子的亲妈都可以逼疯。陆君涵这招果然毒辣,明知我见不得别人因我受牵连,却偏要让我看着这一切发生而无能为力。我伸手捂住脸,第一次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废物,如此的自不量力。
陆君涵扫了一眼缩在车角的人,一个时辰了,她依然蜷着腿,脸埋在膝盖里,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总要让她知道点教训。他伸手挑开车帘,望向渐渐降临的夜幕,忽听得身后衣襟擦动,回过头,车角的人已经坐直了身子,一双大眼直了地瞪着他:“你还没告诉我,要去哪里?”
他看着她,脸上并没有泪痕,鼻尖挺翘,嘴角微抿着,黑白分明的大眼中闪动着一副要战斗到底的倔强神情。
他淡淡笑了:“去参加一场盛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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