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

第39章


  林曦低言软语,一说完便埋下头去吃饭,大家也只当她是害羞。只有程邵岩像是没听懂她说的话似的,转过头来盯了她半晌,目光灼灼,差点就忘记自己在什么场合了。
  这一顿饭下来,林母见他们夫妻二人感情甚好,就想起了坐在一旁的许佳宁。说起来许佳宁还比林曦大了一岁多,当年她是和谭郁凯一同出国的。这些年来,他们在国外互相照应,想来感情只会越来越好,原想着等他们回国之后就商量结婚的事情,但谭郁凯自回国那次去了一趟林家之后便再没有去过,她每每向许佳宁提起,她又总以工作之由推脱。林母怕她烦,也不敢多问,只是每次想起,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又有些担忧起来。
  林曦倒是和许佳宁在一同工作,许佳宁和谭郁凯的事情,她应该知道得详尽些,有时候林母想问问林曦,但又想着当年为出国的事情闹成那样,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饭后,程邵岩和程念到院子里放烟花,大家则在一旁观看。烟花在黑色天幕中绽放,璨若星辰。程邵岩将女儿举在肩头,程念则一手握一根仙女棒,欢快地挥舞着,映着远处一朵朵争相绽放的五彩花朵,仿佛手触烟花,绚丽到了极致,连院中墙角的一课狗尾巴草都好像闪着光,程念的笑容却比烟花更美。
  程念又让程邵岩点两根仙女棒给林曦,毛茸茸的两团火花球,照亮了林曦隐在黑暗中的面容,只见她肤色莹白,嘴角含笑,双眼也因火花而微微眯起。程邵岩将仙女棒递给她,仿佛早就忘记刚才在餐桌上被她偷袭报复那件事情。
  直到回去的时候,林曦总觉得怪怪的,仿佛少了点什么东西,一上车,摸了摸自己的胸前,才知道真的丢东西了,想来是刚才放烟花的时候丢的。她将已然睡着的程念交到程邵岩的怀里,对他说,“我的项链丢了,你在这里等等我,我进去找找。”
  “什么项链,明天再找不行吗?”程邵岩还来不及说完,林曦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大门口。
  林曦刚刚拿着手电筒在院子里转了半圈,就见郑玉初拄着一根拐杖从屋里出来,她伸出一只手,垂下一根链子,末端是一颗碧绿通透的菱形石头和一把钥匙,她问林曦,“嫂嫂,你是再找这个吗?”
  “原来在这里啊,”林曦从她手里接过项链,跟她道了声谢,她怕程邵岩在外面等久了又要不耐烦,收好了项链就要出去,却被郑玉初挡住了。林曦有些不解地看着她,只听她平静地说,“嫂嫂,这颗宝石是邵岩哥哥送的吧?”虽是疑问的语气,却又不等她回答,继续道,“这祖母绿是有一次奶奶生日的时候,爷爷送给她的,原本是有两颗,后来奶奶将一颗送给了我,一颗送给邵岩哥哥。奶奶在世时,对邵岩哥哥很好的,所以他不会将她的东西随意送人的。”
  “祖母绿?”林曦看着手心里那块石头,绿中透蓝,原先她只以为它是一颗成色稍好一些的水晶石,没想到……难怪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觉得特别通透别致。她不知道郑玉初为什么要跟她讲这些,她只觉得如今将那石头握在手里,仿佛滚烫滚烫的,她都记不得他送她石头那一年,她是十七岁,还是十八岁。
  回到车里,程邵岩将程念抱还给她,见她面色不大好,忍不住问道,“项链没找到?”
  林曦看了他一眼,车内的灯光略显昏暗柔和,他穿一件休闲的深蓝V领毛衣,眉目依旧英挺,却仿佛因为灯光的缘故比平时柔和许多。
  程邵岩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只当她是因为丢了那条项链而发呆,又有些不耐烦地说,“不就丢了根项链,至于心疼成这样吗?丢了哪一条,我明天再让黎乐帮你买一条。”
  “我自己会找的,不用你操心。”林曦摸了摸口袋里头的项链,垂下了眼睫,不再看他。
  程邵岩热心碰了冷眼,心里自然不爽,当即发动车子,专心开车,也不再理睬她。
  作者有话要说:ABCD?董静姐姐,你非得这么绕吗
  ☆、原来(二)
  那晚回到家中,两个人如往常一样,各自洗澡睡觉,背对着背,谁也不来理谁。这几天发生太多的事情,萦绕在林曦的心头,她原是极累的,却怎么也睡不着,眼睛睁睁闭闭,硬生生地熬到下半夜,才有了一点睡意。谁知半梦半醒之间,竟有一双大掌覆上的她的腰,火热滚烫,他贴着她的身体,温热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耳边颈间。她不知道自己醒了没有,只是本能地去掰他的手,谁知她尚且来不及用力,就被他反手握住了。
  即使在梦里,她也依稀觉得那只手掌是熟悉的。以前的一幕一幕在梦里浮现,木杨桥边,细雨纷飞,手术室里,冰冷幽暗,还有大海边,海风清爽湿润。有一段时间,他兴致好的时候总是这样搂着她的腰,在她的耳边低低地唤她,“小曦,小曦…”一遍又一遍,有时候她答他一两声,有时候她沉默不语,可他却总是这样不厌其烦,根本就不在乎她到底应不应他。
  现在她仿佛又听见他这样喊她,她记得他今晚并没有喝多少酒,他的酒量一向很好的,如今却像是醉了。她的心里五味陈杂,那些事情像一团棉絮一样,扯都扯不开,理又理不清,可他却不会等她,他的吻早已密密匝匝地落下来。她仿佛掉进深深的湖水里,起起浮浮的,又上不了岸,只能牢牢地抓住他,才不至于沉入湖底。
  她许久没有与程邵岩一同吃早餐,他好像心情不错,还起身帮她盛了碗粥。他的人缘向来很好,这个家里的人都喜欢他,程念今天的胃口明显比和她一起吃饭时好了许多,而李阿姨将早餐端上来时的笑容也比往常深了几分。林曦不明白,明明这几年是她在这个家里的时间多些,凭什么人心都叫他给收买了,她想大抵是他做生意做久了的缘故。
  那几天她与他的关系明显好转,虽然他有时候语气不善,还总要挖苦她几句,不过她也是毫不吃亏地一一还了回去,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晚上,他公司里的应酬也比以前少了,总是回家的时候多,有一次,他洗完澡出来,连头发都没有擦干,滴滴答答地将床单都弄湿了,她嫌弃地将他一把推出去老远,才拿了一块大毛巾来帮他擦。她站在床上居高临下,便可以任意妄为,将大毛巾盖在他的头上胡乱地抹了一通,他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任由她胡来。
  后来她以为他生气了,想要伺机报复,没想到将大毛巾一拿开,只见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在灯光下闪着晶亮水光,他勾着嘴角看着她,仿佛心情甚好的样子。她一下又觉得没了兴致,从床上跳下来,在床边的榻榻米上坐下,并且在旁边拍了拍,示意他也坐下来。
  “石头,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林曦原是想跟他商量怎么把程念的事情跟长辈们说清楚,总不能一直这么拖下去,却不料她还没开始说,他就已拧起了眉头,一脸警惕地看她,仿佛她要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般。在他如此目光的注视下,她原本想好的话又变得吞吐起来,“我是想说,我是说我们什么时候跟爸妈说一下念念……”
  她这句话没有说完,就被抱着故事书推门而进的程念给打断了,而程邵岩也仿佛因为程念的出现松了口气似的,压根没有听清楚她在讲些什么,只以为她又要旧话重提,跟他说离婚的事情。
  程念穿着她满是卡通图案的小睡裙,声音软糯清甜,“妈妈,我睡不着,我要听故事。”
  林曦抱程念回她房间,给她讲故事,直到她睡着后才回了主卧,而程邵岩却早已不知去了哪里。刚才她仿佛听到楼下汽车发动的声音,只以为是听错了,却原来是真的。而她也没有能够跟长辈们解释清楚这件事情,以至于到后来只能以最难堪的形式呈现在他们面前。
  幼儿园老师将电话打给程邵岩的时候,他正在开会,黎乐一看是程念老师的电话,便匆忙接了起来。挂断电话以后,她连会议室的门都忘了敲就直接推门冲了进去。程邵岩知道她是个会在小事情上出点纰漏,在大事上还算靠谱的人,此刻这么慌慌张张必定是有急事。他顾不上项目经理正在做的报告,已经不由自主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只听黎乐说,“念念的老师打电话来,说她在楼梯上摔了,现在已经送去医院了。”
  会议室大而空旷,她的声音飘散在四周的角落里面,飘渺无力,却让程邵岩的心骤然一紧。
  程邵岩知道林曦今天在家里,便往家里去了电话,是李阿姨接的,说她昨晚值夜班,此刻正在休息。他原想让李阿姨告诉林曦,现在就去医院,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最终还是自己将车开到了家里。他推门进去的时候,她睡意正浓,他唤了她好几声才将她唤醒,他在橱柜里面随意拿了几件衣服递给她。她原先还揉着眼睛,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但注意到他一脸严肃的表情,便觉得不对劲起来,一边快速地换着他拿给她的衣服,一边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刚才出公司的时候,黎乐已将大致情况跟他讲了一遍,学校里几个小孩子在楼梯边上打闹,程念经过的时候被人不小心推了一把,便从楼梯上滚了下去。至于伤势如何,黎乐也讲不清楚,他也是听得糊里糊涂的,所以当下只能对林曦说,“念念在学校里摔了一跤,现在在医院里,不过你别担心,只是小伤而已。”
  他见林曦正在穿衣服的手顿了一下,神色怔怔的,脸色已是惨白,差点连衣服都穿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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