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覆江山不负卿

第16章


  忽然,珑芷心作擂鼓。
  
  那是苏蓦寻从前的睡姿,因她长期抱着苏蓦寻入睡,所以苏蓦寻的手总是在床沿处耷拉着,而赵月深的样子与那时候的苏蓦寻简直一模一样。
  珑芷扫过赵月深的脸,看见在夜的微光中,赵月深也带着那块金箔面具,不禁有些懊恼,怎么连睡觉也不摘下来?
  
  珑芷轻轻靠近赵月深熟睡的脸,轻轻唤道:“赵公子……赵公子……”
  赵月深依旧躺在床上,呼吸均匀,胸口一起一伏,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珑芷对这个他的状态很满意,她的嘴角得意的扯了一下,双眼再次查看四周有没有什么风吹草动,见没有什么异样,她的手开始才慢慢的靠近赵月深的脸,试图以不弄醒他的方式之下拿开他的面具。
  
  马上就要触摸到他的面具了……
  珑芷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手已经触碰到他脸上精致的面具,似乎下一刻她就能见到赵月深的庐山真面目……
  
  忽然间……
  
  赵月深急速如风般的出手拉住她的胳膊,把她往自己的怀里一拉,她的身子倒转,脸背对着他,后背整个贴向他的胸膛,而他的手臂则环在她的脖颈上。
  他的出手如此之快,让她措手不及。
  她完全没有防备,甚至根本就没有想到赵月深有可能是在装睡。
  
  “放开我!”她惊呼,她长这么大除了苏蓦寻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和一个男子接触过,脸色自是又羞又急,不知所措。只是感觉到他的手臂比正常人的要凉很多,她的后背贴在他的胸膛之上,似乎还能感受到他均匀的心跳,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兰花气味。
  “说!你到底是谁!”赵月深低沉而又轻飘的声音在她的耳旁响起。
  
  她的脸背对着他,自然看不到他的脸上是什么表情,然而在他平静的心跳下,她可以感受的到,他早已经知道她会来,并且还在这里装睡等着她。
  偷鸡不成蚀把米,当真是她低估了赵月深的智商。
  
  “我是燕歌,你放开我!”她的声音有点焦躁难安。
  赵月深哂笑道:“是么?你还不打算说出你是谁么?”赵月深只觉得她的脖颈温热细软,宛如玉一般光滑,竟让他有种温香暖玉抱满怀的错觉。
  “我是燕歌啊!赵公子。”她的话语中带有恳求的口气。
  赵月深修长有力的手掐上她的脖子,她眼睑向下一垂,看见那只手白皙修长,可是指尖却凉的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暴露就暴露吧,或许赵月深早就洞悉自己跟随他的原因并不是为了谋一条出路,而是为了利用上一个看似很有能力的人来助她复仇。
  赵月深看起来的却是很有能力的人,但绝非是可以被人轻易利用的人。
  她得尽快脱离这个险境,否则恐怕小命不保。
  
  她一把扯住他的胳膊,把他往身前一甩,然后另一支手运足的内力,向他的胸膛一掌击出。
  然而赵月深在看到她的脸的那一霎那,忽然觉得时间都仿佛静止了一般。
  他几乎忘记了如何呼吸,忘记了自己身在何方。
  眼前的燕歌,娇肤雪白,凤眸圆睁,朱唇紧抿,有点紧张,慌乱,又有点果决的神色。
  只不过,她那眉眼,她那鼻子,她那嘴唇,她的那张脸简直就和十三岁的阿芷一般无二,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他至死也不会忘记的那张脸,梦中常常出现的那张脸,他朝思暮想的那张脸现在竟真真的,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甚至,他连她送来的掌风也忘记躲过。
  珑芷见赵月深就那么怔怔的望着自己,也不接招,眼看她的那一掌就要击到他的身上了……
  那一瞬间,她瞧见晦暗不明的光线中,他的面具之下那双骤然间闪亮的眸子。
  心……
  居然轻轻地痛了一下,连她自己也不禁讶异。
  
  那一掌收回来已经是不可能,那样只会让内力反噬回自己的身体里,到时候受伤的就是她自己。
  可是下意识的,她收回了一半的力道。
  手掌便那样的击到赵月深的胸膛之上。
  
  赵月深几乎觉得痛也不痛,双眼依旧震惊似得看着他面前的燕歌,看见她微微感到抱歉的眼神,然后看见她破窗而出,衣裾飘飘地飞过远处的亭台楼阁,最后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消失在他失神的双眼之中。
  
  就算是当时他跌落悬崖的那一刻,他也未如此失态过,初到王府,他努力让自己的心境回复平和,他尽力淡化自己心中所想,尽力克制自己的心性。
  他修炼的武功本就是克制自己的七情六欲的那一门,故平时的身体较比常人要凉一些,现在竟然是一阵发冷一阵发热,几欲控制不住。
  他日思夜想的阿芷,竟然消瘦至如斯地步,以至于在洛安见她时他完全没有将她和自己的阿芷联系在一起。
  阿芷啊,原来你就在这里,我却没有认出那是你……
  
☆、第十三章 文武大会
  珑芷从远处屋檐之上翻了下去,却迎面撞上一位锦衣玉带的男子,只见那男子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头束金冠,面目威严。
  “谁?”男子对这突如其来冒出来的少年怒目而视。
  珑芷一惊,想要抬腿逃跑,不料后襟已经被那锦衣男子拽住,无法挣脱,她只好转过身子,和那男子对起招来。
  玄墨从远处若有所思地走进兰花别苑的石拱门内,却听见远处有打斗的声音,急忙拔出手中的长剑,冲向了声音的来源处。
  
  “抓刺客!有刺客!”玄墨大吼道。
  珑芷见状不妙,干脆扯掉自己被紧抓住的外衫,一脚攻向那锦衣男子的□,借着脚力,一下子飞出了数丈,远远的越过了月光下王府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
  赵月深这才着衣走出了镂月阁,看见锦衣男子一脸余波未静的神情快步向他的方向走来,薄唇淡起:“王爷安好?”
  此人正是定北王赵衡。
  
  赵衡拂了拂衣摆,瞅着赵月深:“他是谁?在你居住的兰香别苑出没,你却没有发现?”
  赵月深唇角一扯,眼睛向珑芷消失的方向望去,面具下看不清他的神色如何。
  “王爷莫要担心,只不过是燕家的一个小探子而已,无碍。”他道。
  “公子,就这么让他跑了!”玄墨将长剑收帩,“呲”的一声划破了夜的寂静。
  
  赵月深道:“莫要追了,要懂得放长线钓大鱼。”
  玄墨点点头,赵衡站在一边若有所思的望着赵月深,“你受伤了?”能够伤到赵月深,刚才那个小少年居然有如此厉害的功夫,又或许是赵月深根本没有还手?
  赵月深用手拂了拂自己方才被珑芷击到的胸口,浅浅笑道:“无妨,王爷深夜造访,有何贵干?”他说话谦恭有礼,却又是那么的不卑不亢。
  
  赵衡深深看了他一眼,发现并未有什么异样,心才稍稍松了口气:“本王只是来和你商量一下倾城山庄景盛堂文武大会的事,我们进去再细说。”
  话音一落,赵月深一行人才走进了镂月阁。临进门前,赵月深又回头望了一眼那月光下的屋檐,眼中似有千言万语。
  
  珑芷在云京的大街上奔跑了许久才慢慢的停下来,她心有余悸的不断向身后望。
  还好,没有什么人追来,她可以侥幸逃过赵月深,但是她可不敢保证逃的过定北王府的带刀侍卫。
  不过,她以前从来没有特意的伤过什么人,方才若不是情急之下,她也不会对赵月深出掌,还不知道赵月深受了她的一掌有没有什么大碍……想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他看起来根本没有什么受伤吃痛的样子。
  
  当真是好奇心害死人,珑芷悻悻的想着。
  如果她没有因为自己的一时好奇而偷偷去看赵月深的脸,就可以继续留在王府找机会接近他。
  她觉得赵月深是一个绝对有能力帮助她复仇的人,可是现在因为自己的好奇心而打破的自己的计划。
  
  珑芷只觉得既后悔又后怕,现在她无依无靠,只有投奔燕家兄弟了。
  她径自在大街上行了很久。
  后半夜,大街上没有一个人影。
  她想要找一家酒楼吃点东西垫一垫自己空荡荡的肚子,可是街上的酒楼都已经打烊了,她不禁暗自气恼。
  珑芷大大的叹了口气。
  
  第二天清晨,空气中的薄雾轻轻的被风吹散开,珑芷感觉到身上有阵阵凉意,不禁裹紧了身子跑到街旁小铺买了两个包子,三下两下吃完了之后便跑去雇了一辆马车,又顺路买了一些干粮随即便启程前往洛安。
  
  几乎是按原路返回的,她晃晃悠悠的坐在马车之上,晃悠了好几个时辰,马车终于到了洛安的郊外。
  天色早就已经暗了下来。
  郊外的树林里一片清凄,凉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月光温柔的洒向路面。竟让珑芷有了一种“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之感。
  
  她跳下马车,招呼了驾车的马夫,付给了他一两银子,便只影一人向树林深处走去。
  走了大概一刻钟,她远远便望见了树林里的那间不大不小的茅屋。
  这便是燕家兄弟在洛安的落脚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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