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蜜三人行

上接张腾与小西的对话。
    “她看到我倒是淡淡的，波澜不惊的样子。我心知是我的错，不敢要求她怎么样，只要她不赶我走就好了。她自顾忙她的，我在她租的房子里等她，等到无聊，就翻一翻她书架上的书，有好多书都是我不认识的作者写的，才惊觉，以前在一块朝夕相处的时候，我最熟悉的是她的身体，并不是她的思想，我和她在一起的关系，好久以来都是过日子，仅仅是过日子，我们已经好长时间没坐下来好好的谈过心，聊一聊彼此最近的见闻，彼此的困惑和彼此的收获。我们都那么忙，却忙得漠视了夫妻间最需要的也是最简单的东西——相处的空间。”
    “本来和她合租的是一个画家，三十多岁，男的，虽说一个月才来住个小半月，可我终究是不放心，孤男寡女的，住在一套房子里，要是生出点事怎么办呀？我干脆用双倍的钱从那个人手里套租了过来，钱给的高，那人自然愿意，就成交了。这样小西也住得随意些，我每个周末也会开车过来，住上两天，再回去。”
    我说：“看你的样子还真的很在意小西，你和那个女人真断了？”
    张腾苦笑了一下：“本就是一时糊涂干下的事，谈不上什么真感情，不然，小西给我一份离婚协议书，我早就毫不犹豫的签了。小西那次在咖啡馆撞上我和别人约会的第二天我就和那个女孩认真的谈了一次，彻底断了。”
    我问：“小西现在职也辞了，人也离开家乡了，你今后打算怎么办？就算你们能和好，难道以后真的做周末夫妻？这对小西也不公平呀！”
    张腾沉默了一下：“小西一时冲动，把职给辞了，我也没办法，但我是家里的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不能意气用事，况且我在现在的单位也是处心积虑的经营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打下了一些根基，在没有找好下家的前提下，说走就走，既是对我本人不负责任，也是对家庭的不负责任。我看小西确实喜欢这个城市，那就随她住在这儿，我再进一步筹划一下，打通人脉，等待机会，争取朝这边调动。”
    好一个张腾，果然是心思缜密，滴水不漏。
    我微微点了点头，一颗心略略放下去。
    回到家已是深夜，小西的电话来了，问我们路上的情况，我笑着说一路都很顺当。说笑了一会儿，我小心翼翼的转入正题，把在路上张腾和我说的话一字不落地背给她听，她在那头听完，半天没动静，我有点着急，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她还是不语，我仔细凑近话筒听，听到低低的、细不可闻的抽泣声，又有些后悔把她给惹哭了，将心比心的换个立场想一想，如若换作我，全情投入的男人在别的女人那儿晃了一圈，回来，要求和好，我的内心也一定很纠结，很难一下子接受，因为没法平衡自己的内心，不是不爱，而是太爱，才容不下沙子。
    听着小西低低的抽泣声，我拿着话筒傻傻的站在那儿，不知说什么好，隔了半晌，小西沙哑地说：“布布，我真的很矛盾，心里怎么也顺不过来。你说我对他完全没感情了吗？不是的。你说我对他还有感情吗？是有的，但和从前的那种不一样了。有牵挂，有不舍，但也有憎恨，有厌恶，说不清，道不明。有时候心里像是有一群蚂蚁在撕咬，特别难受。他每个周末都过来，有时候也会找机会亲近我，不知怎地，他一靠近我，我就觉得浑身难受，总是立马想起他可能也用这样的姿势亲近过那个女人，现在却恍若没事的来亲近我，我一想到这儿，就怒意丛生，浑身紧张，像个刺猬一样的跳开去，离他远远的，厌恶的看着他。大约经历了这样几次后，他也很无奈，有一次，跪在我面前，抱着我的腿嚎啕大哭，像个孩子似的，涕泪横流，看着他那懊悔、无助的样子，我也哭了，他哭着和我说，只要我原谅他，让他干什么都行，我却哭着摇头，我觉得他对我的伤害是终身的，直到老死，我的心里都会有个阴影，我没有办法真的原谅他，真的没办法。我可以和他说话，和他在一张桌上吃饭，但是像以前那样的水**融的生活在一起，我实在是没办法做到，真的做不到。”
    我静静地听着，问了她一个问题：“那么，你会接受其他男人的追求吗？”
    小西幽幽地说：“其他男人？我现在觉得男人是可怕的动物，不敢招惹。再说，我也不年轻了，还不能生孩子，谁要我？”
    我听了直觉心如刀绞，万没想到昔日明媚娇美的小西如今的内心已如此自卑，忙安慰她：“小西，我不准你这么想。你才三十出头，顶多是个轻熟女，正是一个女人最有味儿的时候，这个时候的你是最美的，你的底子这么好，只要你稍微收拾一下，就会艳光四射，真的。还有，生孩子的事儿，现代医疗这么发达，一定可以帮到你。更何况，说不定你其实没啥毛病，只是压力太大的原因。我周边生活中也有你这样的例子，后来还不照样做妈妈？你呀，放松身心，快快乐乐的过日子，将来一定会生个大胖儿子，我还要等着做干妈呢。”
    小西在那边微微笑了一声，我听在耳里，却觉分外苦涩。
    挂了电话，我把窗帘拉开，小区里的人们大多数已经进入了梦乡，只有少数几家窗户里还透出灯光，月色如水，均匀的洒在大地上，给对面的建筑笼上一层清冷的光辉。周围的一切都静悄悄的，只有草丛里的几只蛐蛐还在不知趣的叫着，也不知道有没有扰了别人的清梦。我凝视着这些或亮或暗的窗户，想着每扇窗户里面都一定发生过很多故事，或笑或闹，或悲或喜，也许，这就是平凡人的生活吧。
    不知什么时候，子晖已洗完澡，从后面轻轻地拥住我，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融融热意，我微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