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薄如霜凝红妆

我笑着朝她说，她却一脸惶恐。
  我敛了笑，淡淡地说：“一般仙娥不是为了方便做事，发间都只簪根簪子，衣着也是越轻便越好。而你，这副打扮……就像发春的雌性动物，努力地在雄性动物面前展示自己美好的一面，目的……”
  “你胡说！”素娆猛地怒吼一句。
  我佯装被吓得退后一步，“你没有么？”
  “我……我……”
  “好了。”彦知打断我二人的争执，他微微偏头，浅笑着看着我，“我却是方才才发现，霜霜你对你的情敌倒是敏感的很。不过，你放心，我能看见的只有你。”
  他怕是将我看成为他争风吃醋的人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急忙辩解。
  “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告诉你，无乱她是倾国倾城，还是温柔无比，在我眼里却都比不上你。你就是你，没有人能替代。”语毕，未待我回答便被他拉着出房间。只能在心中默叹一句：“彦知这太子说甜话的功力日渐成熟呐！差点就把我骗进去了！”
  相比我二人嘻嘻闹闹，屋内那个颓然坐在地上的身影却显得悲凉起来。
  
  他说：“西边的花开的正好，是否去瞧瞧？”
  “什么花？”我问。
  “……”他顿了一下，“大约是牡丹吧。”
  而彦知之所以说是大约，因为他对花确实不是很了解。那花的枝叶不过半米高，花朵不过半尺宽，除了表面上看似牡丹，再怎么看也是芍药嘛！我挑挑眉毛，得意洋洋地道：“这可不是牡丹，这是花中之相——芍药。太子殿下原来也有无知的时候，当初你揪着我成语语病不放的感觉，你现在可深有体会？”
  “深有体会不是这么用的……”他道。
  “唉！又又又！”我适时打断他，“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要在别人心情好的时候劈头盖脸浇一桶冷水。啧啧，这些道理都不懂。”
  他低着头，思索片刻，又道：“可我还是觉得牡丹与芍药没什么分别。”
  “表面上没什么区别，本质上可是有很大区别的。牡丹是大本植物，茎为木质，是多年生灌木，落叶后地上部分不枯死。芍药为草本植物，茎为草质、属多年生宿根草本花卉，落叶后地上部分枯死。”垂着眼帘思索片刻，又道：“就像我与紫风一样，两者外貌相同、性格相同，不了解的人初识便会分不清楚我二人，可接触久了、深入了解以后，才会慢慢发现我二人的区别。我想，我会想牡丹一样，即使暂时消失，可根却还在。终会有一天，还会在白柒心中生根发芽，直至开花。”
  “你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忘记他也不愿忘记他？你就那么……爱他？”最后二字，他语气暗哑，像是不愿说出口，更像不愿承认这个事实。
  “应该是爱的吧。”我叹道，“否则那日，我怎会那般心伤？他与你不同，他从未对我说过只字片语的甜言蜜语，可他却就那样，就那样深深植进我心中了。他对我的好是生活中一点一滴积累的——把我从狐狸精口中中救下，配合我吓唬那对姐妹，在白芷小姑面前极力维护我，被我咬的血肉模糊却哼也不哼一声，时刻想着我是否安全，只有我安全了他才能安心做事。虽然他也常常被我的胡言乱语惊得眉毛乱跳，就算我明知他的白狐狸却坚持唤他‘兔子’，就算我偶尔与白芷小姑子和清一一起欺负他，就算我老是任性地不按牌理出牌，他却依然还是很迁就我。我想，这大概就是你们口中的爱情吧，平平淡淡但却乐在其中。”
  “就算我拿天后的位置交换，你也不换？”约莫他是想起我之前自称上神的事情了，以为我对这些看的很重。
  我浅浅一笑，俯身折下一朵芍药花，放下鼻下深嗅，然后道：“牡丹为花王，芍药为花相。可纵使牡丹花朵再大，颜色再艳，喜爱之人再多，芍药却只想做芍药。花王纵使好，可不是自己的，再好也是别人的。我这样说，你可懂？”
  “我倒不知道今日带你来瞧着芍药对还是错了。”他吸一口气，缓缓又道：“一牵扯上花，你大道理竟是这般多，却还是这般正确。”
  顿了顿，他不再说话，我亦不语，只蹲□细看那一池芍药。我听到他的脚步声，他靠近我，把弄我身旁的一朵芍药，缓缓道：“我给你三日时间。三日内，他若不来寻你，你便与我成婚，可好？”我装做没听见，自顾自地欣赏手里开得正好的芍药。他也不甚在意，自顾自地继续说：“婚礼后就是册封仪式，那时候，你便是我真正的天后了。这一次，我不会听别人的，我会坚持给你后位。”
  我继续装糊涂，胡乱打哈哈：“素娆看来是喜欢是上你了，那么漂亮的女仙怎的好死不死就看上你了？果然，长得好看就是会招桃花。对了，好久没听到那魔君的消息了，怎么样了？还是那么欢喜你么？”
  “若不是因为后位，你我怎又会发展成这副模样。”他自顾自地说着我听不大明白的话，“若不是因为后位，你便不会小产，我也不会想到用疏远你的方法来保护你。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没想到却败得一塌糊涂！保护不曾，疏远却有。”
  “可那毕竟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你现在便是悔得肠子都青了也无济于事。”我淡漠地说，仿佛在说一件不关我的事情。
  他微微一叹，“你是不记得了，才可以说得这么云淡风轻，说得这么淡然无谓。”
  “你也可以选择忘记。过去的就让它过去罢，何苦要死死纠缠？你累我也累。”我站起身，揉揉有些麻木的膝盖。
  “你便是这么看我所珍重的过去的？！”他语气微怒，猛地扯住我覆在膝盖上的手腕，强行地扳过我的脸，让我直视他的眼睛，他面色微冷，声音暗哑：“你觉得我这样是纠缠？你因为我的纠缠很累么？经历了这么多，你便没有一次将我放在你心里？你便没有感受到我对你的好、我对你的关心、我对你的怜惜么？”
  “自然感受到。”我说，“可我更知道，你会那样做是因为前世的我是你心爱的女子。而且，我已嫁给白柒，一女怎可恃二夫？我是宁死都不愿做那不守节操的女仙的！”
  他像是被我的话噎住一样，片刻没有说出半个字来。后来他才道，“可、可他心里已经没有你了。”
  “那是他的想法，而我却有我的坚持。”忍着胸口微微的刺痛，我依然道。
  他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深吸一口气，问道：“我最后再问一次，你真的不愿嫁与我？”
  “自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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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五章 真相大白 ... 
 
 
  我不知脱口而出的‘自然不愿’为何变成‘自然不是’。
  兔子的忽然出现，让我心口一滞。
  我想起他冷漠的眼神，淡薄的表情，决绝的转身。
  还有他说——这位姑娘，莫要胡说。凝儿就站在我面前，你不是她。若要再胡言乱语，休怪白某不客气了。
  我想，我是吃醋了。
  因为我心伤了，所以幼稚地想要报复让兔子。
  
  彦知听完我的回答，先是一怔，然后笑逐颜开将我抱起。
  我的世界开始旋转，但就算是视线模糊，我却看到了兔子脸上的落寞。他一袭白衣立在远处显得异常萧条。
  我征然地盯着那个身影，但却因为彦知抱着我旋转，总有一瞬看不到他。
  当我再次转身，方才还立在那里用悲凉的眼神望着我的身影却消失不见。我急忙挣脱彦知的怀抱，跑到方才兔子站过的地方。可那里却只有他残留的气息。我颤抖地伸出手，却触碰不到他的体温。我心上一惊，想要报复的念头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只余想要见到他的渴望。我毫不犹豫地夺路而出，却被身后一个力道留在原地，彦知皱着眉，不解地问道：“霜霜，你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
  闻言，我却沉默下去，静静地看着兔子消失的拐角，心内暗道：“若他心中有我，自然还会回来。若他没有回来，我……”我止住杂念，朝彦知轻轻一笑，“怕是眼花了吧。”
  
  而后，彦知便一心扑在婚事上。大到婚礼邀请的各路神仙，小到喜服上用的珠宝，他都亲力亲为。
  我看着屋里的一片洋溢着喜庆红色，却暗自叫苦：“我总是把自己逼进死胡同！总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当初为了逞一时之快才赌气地答应彦知的求婚。想说等到兔子再来我就跟着他回青丘，这都第四天了，却连一根兔毛也没瞧见……这样发展下去，我难道真得嫁给那太子？“兔子哪兔子，凝儿知道自己错了，你快快来，快快来……”怕是心里期盼太深，竟就念出嘴来。
  “什么东西快快来？”彦知忽然出现犹如鬼魅般的声音吓我一跳，我捂着起伏未定的胸口，佯装镇定道，“没什么，没什么……”
  “哦。”他这个‘哦’字尾音拖得极长，像是在怀疑什么。
  我轻咳一声，又道：“婚礼的事情准备好了？会不会因为仓促得来不及呢？来不及的话也可以……”
  ‘推迟几日’还未说出口，便被他摆手打断，“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不会发生你担心的事情的。你放心做你的新娘罢。”
  我微愣一下，闷声应道：“哦。”
  他递给我一块玉佩，笑道：“你且随身带着它，有什么事情便对着它说话，我就能听见。”
  “能千里传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