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说着,交涉着。心里哀号连连。
“走开!你们都走开!我要绍泽,我只要绍泽……”娇小的东方女子,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病号服,正背对着薛绍泽,不断地撕扯着床单。
薛绍泽看着那熟悉的背影,听到那个只有在梦里才可能听得到的声音,他的一阵鼻酸,眼眶通红。
“君华……”他终于慢慢走过去,“君华?”像是从天而降的声音响起来,低低地像是在喃喃自语,在一片吵杂声中,其实很难听见,可是她还是听到了。
犹如被人打了一针镇定剂,沈君华整个安静了下来猛地抬起头,转过脸,看着那个站在病床头的男子。
她看着她,他也在看着她,两道视线久久地交织着不放。
本是吵得一团糟的病房内因为薛绍泽的进入而忽然格外安静起来。晴晴跟沈耀阳跟在后面,在看到这一幕后,晴晴示意医生跟护士先下去,剩下的事情他们会处理。
没有人有意见,很快,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病床旁的桌上,那一大束蓝色的小花开得非常好,浅浅的灯光洒在沈君华被岁月洗去铅华的白瓷般的脸上,闪着耀眼的光泽。她是一个活人,是一个活生生的拥有清丽容颜的女人,但现在的沈君华,安静得如一尊上好精美的白瓷雕像,黑漆漆的眼瞳里只有眼前那个越靠越近的男人。
“君华……”薛绍泽坐在床边,擅抖着的大手伸过去,手却在她脸庞一公分处的地方停了下来,他不敢动,不敢再进一步,他怕,他一动,她就要消失在他的眼前。
一时间,沈君华以为自己在作梦,她狠狠的咬了自己一口,疼,这不是梦,那……眼前的人真的她一直叫着的那个人吗?还是只是一个跟他长得像的人而已?
为什么,他英俊的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留下的细纹,为什么他好像变得老了?慢慢的,她找回自己近乎喑哑的声音,开始汇聚成一点点、一点点,形成了一道划破宁静的尖叫:“啊……”
“君华……”薛绍泽看到沈君华忽然尖叫起来,也慌了,他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所以,连伸手去碰她也不敢。
门被霍然地推开,晴晴跟沈耀阳冲进病房,围在沈君华的身边。
“妈,不要怕,不要怕,他不就是你天天都要找的绍泽吗?他来看你了,你起来看看他啊!”晴晴抱着沈君华。
“不要,我不要见他,让他走,让他走……”躲在晴晴怀抱里的沈君华不停地摇着头。不是的,他不是她想见的绍泽,她的绍泽不是这样子的,不是的……
“妈……”晴晴心揪疼地握住沈君华的手:“你不要这样。”
“我变丑了,变丑了,绍泽不喜欢了……”沈君华依然把脸埋在晴晴的怀里不愿抬头。她好像又缩了回去,从刚才见到薛绍泽那一瞬间的清明似乎已经不复存在了。
她又回到了自己的小世界里了!
“她怎么会这样?她到底怎么了?”薛绍泽一动不动地站着,看着情绪已经完全失控的沈君华,心痛不已。
“她什么也不记得了!”可是,薛绍泽这个名字却像是烙上心头般怎么也去不掉,沈耀阳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应该称作爸爸的男人。
“不会的,你在他心中永远是最美的,不信你问问他?”晴晴放开母亲站起来,拉过薛绍泽。
心病还得心药医啊!
薛绍泽干脆将她搂进怀中,任她哭个够。而她怎么都不肯抬眼望向他,只是将满是泪水的脸埋进他颈间,感受他的陌生而熟悉的气息。“君华,你看着我,看着我……君华……抬起头,用你的心来看我,从你的害怕、你的仇恨中醒来,看看我,我是这样爱你、在乎你,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许久许久之后,沈君华终于安静下来,也开始步入了自己安静的世界,不再吵闹,抬起一双大眼怯生生地望着他。
“你是绍泽吗?”
“君华,是我。我来带你回家了。”握紧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冰凉的泪滑过俊颜、落至她温热滑腻的掌心。
“绍泽,我不要住医院了,我们现在就回家好不好?”沈君华忽然竟然像个孩子般搂着他的手臂撒娇道。“君华,现在天黑了,等明天天亮我们就回去,好不好?”薛绍泽很有耐心地安抚着她。
“绍泽,那你不可以骗我哦!”
“不会,明天我就带你回家。现在很晚了,你先吃完药就睡觉好吗?”护士已经重新拿好药进来,看到病人终于安静下来,示意他们先让病人吃药。
“我为什么要吃药?”沈君华抬起脸看着陌生的护士,还有晴晴及沈耀阳,她的眼里似乎对他们很迷茫,“绍泽,他们是谁?”
哄沈君华吃了药后,她终于安静地睡了下来。可是,手里还紧紧握着薛绍泽的手,想起她闭上眼前不停地交待:“你要在这里陪我,不可以走哦。”
看着病床上那张他这二十年来的只有在梦中才出现的脸,薛绍泽一动不动地看着,舍不得离开半秒。
为了他,她忤逆双亲下嫁给家道中落的他,十七岁的她辍学、离家,只为了能跟在他身边,她决然抛弃从小过惯的富裕生活。
当她满心欢喜的要告诉他到医院检查的结果时,她却发现另一个女人也怀有他的孩子,而他不顾她的感受,坚持将那个女人带回来。
她不顾一切爱他,但是却只换来背叛,她恨他,她好恨好恨他!
她为了他抛弃一切,只为了与他共组一个家庭,为了他,双亲把她赶出家门,至死不谅解。
沈君华的前半生所受的苦所受的难,都只为了一个叫薛绍泽的男人。
一生一世,一段情,一场爱,她为爱痴狂,牺牲所有终不悔。
那下半生,就由他来还她这个债,不管她变成什么样,他都会在守在她的身边。
我用我以后所有的时间来陪你,你用你以后所有的时间来折磨我,直到我拥着你,一起慢慢死去。终不悔!
“阳阳……”站在病房外面,透过透明的玻璃窗,可能看得到他们的妈妈安静睡着的脸,而她的身边,终于有了守护她的那个人。
她的守护神会一直守在她的身边,陪着她,一直走下去……那她的守护神呢?在哪里?还会是他吗?那个已经有了别人的男人?
“姐姐,你怎么哭了?”沈耀阳扶着晴晴的肩膀,不明白姐姐怎么忽然就哭成这样了?如果那个男人真的可以给妈妈带来的开心与幸福,那她应该高兴才对啊?为什么还要哭?
哪怕,妈妈变不认识他们,那又怎么样呢?
“我只是高兴,太高兴了!”晴晴努力地告诉自己,是的,她只是太高兴了。看到爸爸妈妈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从今天开始,他们不再孤单,他们有爸爸妈妈了。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高兴也可以哭成这样?你确定吗?”沈耀阳把姐姐搂进怀里,一边往外走一边问:“是不是想姐夫了?”
“阳阳,我想在这边申请学校。”晴晴避开问题。她的心事已了,见到了妈妈,而且爸爸跟妈妈已经在一起,她应该要为自己考虑了。
她的英文一向不错,至少在这里申请学校的话不会有语言方面的问题。
“你跟姐夫商量过了吗?”沈耀阳低下头看着似乎心事的姐姐。
“我找个时间跟他说一下就可以了!”睛睛不以为他会在意她会做什么,毕竟他身边不是还有另外的女人吗?
只要一想到这个,她的心没理由地揪着。只是,他到底想要怎么处理跟她的关系呢?她懦弱得不敢去求证。
“那你想学什么专业?”
“看看再说吧!”
姐弟俩相拥着走出医院。
沈君华出院后,薛绍泽放下了公司所有的事情,专心地在旧金山陪她。而原来那幢别墅因为太小,为了让他们一家四口住得再宽松一些,薛绍泽重新买了另一处靠海的房子做为住处,在他们搬家之前,晴晴终于打了电话给慕容尘,告诉他她决定要在美国继续读书,而电话那头,他沉默了一会,答应后就挂上电话。
慕容尘这样的态度让她害怕,随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忙着入学的事情一直没有再跟他联系,而他也没有再给她来电话。
也许是他真的很忙吧?晴晴这样告诉自己。
☆、第一百章 情开不逢时
一年后,旧金山。
位于美国加利福尼亚州西海岸圣弗朗西斯科半岛(37°48’0“N,122°25’0”W),面积47平方英里,三面环水,环境优美,是一座山城,属于亚热带地中海气候,气候冬暖夏凉,阳光充足,被誉为“最受美国人欢迎的城市”。
这是教科书上对旧金山的描述。时光流转如流水,在指尖不经意间溜走。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比较快,二十一岁的晴晴转眼已经是一名大学新生了,她考取了旧金山艺术大学设计学院室内设计。
旧金山艺术大学是全美最大的获官方认可的高等私立艺术院校。学校已经有近百多年的历史了,以动画设计、平面设计专业著名,是以服装设计,服装制作,流行资讯,媒体传播,雕塑,室内设计,3D动画制作,资讯管理,电视电影,摄影,玩具设计等等领域专业的翘楚。和那些青春艳丽、无不显示着张扬活力的外国女孩子不同,晴晴显得沉默而低调,总是梳着马尾辫,穿着简单而朴素的T恤、牛仔裤,偶尔系上的同学、学长姐们约她一起出去happy,她总是会含笑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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