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夫克妻

番外五立意收养小宋元
    正月初八，宜祈福还愿。
    新年伊始，在信佛祖得永生的信念下，临安府城鲁姓一家子大小十多口人一大早就去灵隐寺祈福，浩浩荡荡。
    按照往年的惯例照常要在寺庙中听佛经，颂佛德，中午在主持方丈带领下在寺院饭堂搓一顿没肉的，无肉不欢的鲁鑫中午就算怎样饥渴侧忍着都会留在晚上爆发。
    过年前已经跟灵隐寺饭堂主要负责人好吃和尚打过招呼，正月初八这天率领一众吃货过来大扫荡，好吃和尚果然把话听进耳朵，斋堂里一盆盆模仿肉食的素菜让人食指大开，唔，这个好吃和尚厨艺不错，三娘抓住好吃和尚打听斋饭配方，一如往年的坚持。
    “娘娘，崽崽肚子痛痛……”时年两岁的宅怡小家伙总喜欢自称为崽崽，从丫鬟怀里探出上半身，小手丫轻轻扯扯我垂下的衣袖，一双纯洁无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你，就算是以金刚无敌著称的罗汉也不忍心无视。
    阿弥托福，信女不是有心亵渎各路神灵菩萨，是毛爷爷说的，要注重实事求是。
    宅怡这个讨债鬼吃不惯寺院的斋饭突然闹肚子，宅怡一出生身子就弱比其它兄姐要来得弱，每逢寒流南下，她总要参加感冒大军。头晕身烫是个小问题，偶尔来个血糖低晕倒在地上吓到我们家心惊肉跳。可能是身体的原因，我们一家子都偏爱这个讨债的，所以每年一次祈福大会全家没少为她求平安。
    偏生这个小宅怡最是惹人疼，最是疼他的人是她老爹也就是我老公，莫说是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就算是指定要我这个当娘的去摘，她亲爹也会毫不犹豫严密监督我，所以对着这个小讨债情敌，我真是又爱又恨。
    “崽崽是不是莜吃错什么东西了？”我抱起丫鬟怀里的穿着六娘专门缝制粉嫩棉袄的小宅怡，轻轻打圈揉揉她的小肚子，别看这个小丫头娇柔不禁风的样子，长了一个小小肚腩，吃饱后像个小西瓜肉肉软软很好玩。小西瓜圆鼓鼓的，会不会撑到了？
    “崽崽没有，吃了这个黄黄花的菜菜就痛痛。”小宅怡指指碗中还没吃完的素菜，我一看，原来是黄花菜，这个黄花菜味道口感都极好，就是性子寒，不宜多吃，千万不要伤了肠胃才好。
    “三小姐方吃了几条黄花菜。”不待我询问，绿珠丫头已经先行回答。灵隐寺除了灵验这一大一大特点，还有第二大特点，斋饭中的黄花菜左得非常美味，挑战味蕾。
    这小宅怡还有一个缺点，就是挑食，所以绝对不只是几条，本来就需要好好调养的身子不适宜吃那么多。
    我看大家正和主持方丈吃得正起劲，这小宅怡真是不舒服得不是时候，遣了小丫头过去告诉升级为老爷的鲁鑫，抱着小宅怡出门找茅房。
    这个灵隐寺虽然已经来了很多次了，可是每一次都没去过茅房，回斋堂的时候，找了好久来路都找不到，只好让绿珠先行寻找，我抱着小宅怡坐下来等。
    “娘娘，那里有个大哥哥。”小宅怡小孩天性坐不住，在我怀里扭来探去，从我胳膊底下钻到后面，奶声奶气地说。
    我回过头，只见一个在寒风中瑟缩衣衫褴褛的小男孩。
    认真一看看，哇哦，一个跨民族的混血儿，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精雕玉啄的轮廓，琥珀色的瞳孔，以眼睛的深邃度和头发的笔直度来看应该是汗金混血，这个孩子为什么满眼忧伤和绝望，而且这个朝代中原人不是一直都仇视金人，怎么会让自己的女儿与金人通婚。
    “那个大哥哥往我们这边走来哦。”小宅怡以为我还没注意到这个“大哥哥”。
    “嗯，娘亲看到啦。”
    “你一定是鲁夫人了，求求你救救我娘亲吧，求求你救救我娘亲吧，我愿意一生入鲁家为奴。”这个饿得面黄肌瘦的，满是伤痕的双手抓住我的手，在寒风中扑通一声跪在我的跟前。
    我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一下子惊呆了。直到我们身边包围了一圈围观的大妈，我才清醒过来。
    从三姑六婆绯绯流言中我知道了些许，原来这个女子是住在淮河边上的村落上的，这个孩子当初就是女子被金人所辱怀的孩子，因为这个女子生下这个孩子，父母逝世后，被兄嫂厌恶，最后被村子里的人驱逐，不得已寄宿于佛门之中。
    “快先起来吧，地上冷。”
    “求鲁夫人救救我娘，你不答应我就跪到你答应为止。”少年跪在地上，狠狠地磕了一下头。
    绿珠丫头这时已经回来了，戒备地挡在我身前，
    “夫人还是先走吧，这小子不知是真还是假呢。”绿珠丫头一心护主，哼，扮可怜搏同情，心里想这种事见多了。
    “娘娘，大哥哥流血了，大哥哥好可怜。”小宅怡两眼蓄满眼泪，可怜兮兮地扯着我的前襟。
    这个倔强的少年，我走多少步，他就跪着走多远，膝盖都磨破了，地上留着点点血痕。
    “好吧，我答应你找人医治你娘亲。”唉，我实在不忍心。
    临安府虽然地处南方，但冬天的温度还是很低的，每一年都有一些艰难度日的人在灵隐寺里过冬。
    随着少年，来到寺中一间备用柴房里，我看到那躺在干稻草上的女子，形容枯黄，生气全无，只怕是强撑着，来日不多了。但是见少年如此孝心，不忍心打破他的美好祈愿。
    “我娘亲自冬至以来就一直就咳嗽，又……为我受了伤，天气又冷，没钱医治，拖延到现在，后来病情越来越严重，前两天到现在都没有醒过。”少年轻轻地为他轻轻地掖了掖被子。
    我吩咐绿珠请来陈书俊为那名女子看病。
    “寒气入体，已经病入膏肓。”陈书俊摇摇头，表示真是回天无力。
    “元儿，娘亲，自知自知已经时日无多了。”那名女子忽然醒过来，看见一屋子的人，不但不奇怪，只抓住他儿子的手，语气浑浊，“何必强求……”
    “娘亲，不会的，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看到那些欺辱我们的人都向我们低头的！”少年眼睛淌着泪，跪在床边咽哽不成语。
    “贵人，我死不足惜，只求求你收下我可怜的元儿……”那名女子，目光转向我，涣散的瞳孔充满了对孩子的爱和祈求。
    我看着她那个样子，早就热泪涟涟，同样是为人母着，如果换作是我，发生这样的事，都不知道会不会留下这个孩子，而她竟然这样为孩子无私到这种程度，面对一个将死的人，怎么忍心拒绝。
    “好。”
    那名女子听到想要的答复，心愿已了，一口气呼出离开了这世间……
    鲁鑫知道了这件事，对我收养宋元很不高兴。
    “妇人之仁，只怕有其父必有其子！”鲁鑫大发雷霆。
    “好了，他也是无辜的，父辈的错误关子女什么事呢。”我挡在宋元跟前，最讨厌戴有色眼镜看人的人，怀着难以言语的母爱之情将他收在身后保护。
    “做好事好是好，不一定要收养他……”
    “不如给他一笔银子……
    “他现在已经那么大了也可以找一份工作作活……“
    大家七嘴八舌地发表意见。
    “不行，外面的人可以教导他吗，如果再被人这样拒绝，对这个孩子的人生无意识扭曲，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有可能学坏。无论如何，我都要认他为义子。”有理在我也不是省油的灯，自来宋朝以来第一次与鲁鑫发生争执。
    “不行！”鲁鑫当场火气飙升。
    鲁家祖籍被金人所占，流离失所不得不南迁，而鲁鑫的老师被金人所害，所以他那么痛恨金人这些我都可以理解，但这跟这个孩子是无关的，罪恶深重的是他的父亲，就算他父亲怎样过分，孩子是无辜的！更何况这个孩子有这么一位伟大的母亲，一定会成为一位好人。
    “我偏要收下他！”
    第一次见到大人吵闹，小宅怡吓到哇哇大哭，“爹爹娘娘吵吵，崽崽怕……”
    听到小宅怡的哭声，我眼珠子转一下。
    “爹爹不要大哥哥，大哥哥要流落街头没有饭吃……”
    “大哥哥饿饿……”
    “没有被子盖……”
    “大哥哥冷冷……”
    “还有……”
    “呜呜，大哥哥好可怜……”我还没说完，小宅怡已经眼泪泛滥了起来。
    “没人疼。”
    “大哥哥好可怜……呜呜……崽崽疼大哥哥……”小宅怡从我怀里探出小身子伸手向宋元，宋元颤巍巍地接过，小宅怡用手摸摸宋元心口。
    “爹爹坏，崽崽要大哥哥。”
    鲁鑫最是疼爱小宅怡，只好不了了之。
    宋元就这样在鲁家开始了似主不是主，似奴不是奴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