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云熙记得的谱子不多,只选了中间最经典的段落,弹了两分多钟的旋律,然后又从头反复了一次,就结束了演奏。
昆尼尔教授听得摇头晃脑,显然是十分尽兴,丛云熙刚从陈列台上走下来,老头就猛然抓住她的肩膀,兴奋地用法语高嚷:“你一定要来里昂,我们学校已经很久没出过一位钢琴天才了!”
丛云熙不知所措,茫然地转头看着李烨,李烨知道昆尼尔教授是起了爱才之心,“教授,你吓到她了!”他先让他松了手,才跟丛云熙解释,“他希望你去他们学校继续深造。”
得知了丛云熙今天过生日之后,昆尼尔教授就一定要请丛云熙和李烨去吃饭,并且为此扯出了一大堆理由。李烨把他的话翻译给丛云熙听,丛云熙哭笑不得,用英语答应了他的要求,以免老头再喋喋不休。
☆、生日(4)
昆尼尔教授说是要请吃饭,地方却是让李烨去找。他昨天才到四九城,早就对中国的饮食文化心向往之,正好借此机会把李烨打发到一边去订餐馆。他自己则用法语腔的英文,极力笼络丛云熙,希望能够把这个钢琴弹得极好的中国女孩骗到里昂去。
老头为了和丛云熙找话聊,那可真是不遗余力。拿着自己的手机查了半天,说按照法国的传统丛云熙出生的日子有个名字叫圣·狮子座,这样来讲,她就可以用Léona做她的法语名字。然后他又给丛云熙那法语翻译了一次她的中文名字,总之老头自己是玩的特别开心。
他们吃的是东来顺,有名的火锅馆子,席间昆尼尔教授被李烨敬了一杯白酒,脸喝的红扑扑的,他突然对丛云熙说,“Cyliane!”
“What?”丛云熙正准备吃一块白菜叶,突然听见昆尼尔教授说话,吓了一跳。
昆尼尔教授反而不理丛云熙了,跟李烨嘀咕了几句之后继续吃自斟自饮起来。
“教授说利昂娜这个名字跟你不配,在综合了你的中文名之后,他给你取了新的法文名字,就是他刚才说的,Cyliane,茜丽安。”李烨干起了他的老本行,“我也觉得Cyliane这个名字比较配你,中间应该再加一个跟你的‘云’字发音差不多的名儿……CylianeClaudyCong,正好三个字都是以C开头。”
“茜丽安·克劳迪·丛?”丛云熙摇摇头,“好复杂……”
吃过饭之后,李烨要带丛云熙回国家美术馆,昆尼尔教授也跟着同去。原来李烨准备得礼物还真是法国大使馆给预备下的---法国大使馆晚上在国家美术馆主办拍卖会,拍品中有一份19世纪的钢琴谱,虽然不是原版,但也极其具有收藏价值。
李烨原本想把它拍下来送给丛云熙,但是被昆尼尔教授横刀夺爱。李烨哭笑不得地看着昆尼尔教授十分喜悦地拿到琴谱,献宝一般地送给丛云熙,简直无语。丛云熙则说太贵重了,不肯收,老头还因此佯装生气,说没有绅士在淑女生日这一天不送礼物的道理。
其实李烨对昆尼尔教授的行为有些纵容,他希望昆尼尔教授能够说服丛云熙,去里昂继续念书。那里的艺术氛围比国内要好很多,而且又是近现代音乐的故乡,丛云熙学钢琴,自然是到那里去深造,前景更好。
晚上,李烨要从昆尼尔教授回去,丛云熙就说要自己回家。于是两人约定,等李烨送完了昆尼尔教授,再去丛云熙家找她吃蛋糕。
丛云熙刚走到帝都第三大学家属区宿舍楼的门口,就看见有个人影,在楼底下徘徊。
此人,正是已经在此等候了一天的莫骏阳。
莫骏阳的夜间视力比丛云熙好多了,他发现了丛云熙后,连忙开了车门,把莫炎彬叫醒,“彬彬,你妈回来了,快过去!”
莫炎彬被他爸诱以各种玩具,自然非常上心,他打了个哈欠,瞄准了目标之后,精神抖擞地往丛云熙腿上扑,“妈妈!生日快乐!”
☆、生日(5)
丛云熙怕他摔着,没敢躲,接住他之后蹲下,认真地教育道:“彬彬,不要叫我妈妈,你妈妈是孙晶晶,不是我。”
莫炎彬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回头看他爹。
莫骏阳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那什么,今儿是你生日,我……我准备了挺长时间的,想给你过这个生日。”他这话是真的,自打知道了丛云熙的生日之后,他就开始用功筹备。虽然中间丛云熙早产,他们俩离婚的那阵子暂停了,但自从开始确立了要把丛云熙追回来的决心,他又推翻了之前的计划,将给丛云熙过生日的事儿完全地重新计划,重新准备。
就比如,他今天是等到丛云熙已经跟李烨在外面过了一整天以后,才来见她。
“咱们在这儿说不太好,要不换个地方?”莫骏阳把彬彬抱起来,征求丛云熙的意见。
“不用。”丛云熙看着他们父子,“我还要说多少次你才能明白?我们已经无关,我也不想再和你有关了。莫骏阳,别再缠着我了。”她的声音在十一月的四九城的夜色中,冰冷的如同西伯利亚南下的冷空气。
“那好吧……”出乎意料的,莫骏阳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他抱着彬彬回了车里,不多时,彬彬又返回丛云熙身边,“爸爸让我把这个给你,还说祝你生日快乐!”彬彬把一个袋子塞进丛云熙手里,然后蹦蹦跳跳地回了车上。在丛云熙追上去之前,莫骏阳就发动了车子,离开了宿舍区。
丛云熙回到家里,把袋子往桌上一放,也不看里面究竟是什么。
因为探究莫骏阳送给她的东西这件事,本来就是毫无意义的。
李烨将近十点钟的时候到了丛云熙的家,一进门就看见了桌上那个显眼的袋子,“还有别人送了生日礼物?”
丛云熙正在擦着头发,“莫骏阳送的。”
李烨拿起袋子看了一眼,“要怎么处理?”
“快递回莫家。”丛云熙从冰箱里拿出蛋糕来,“切蛋糕吧。”
丛云熙说到做到,第二天就找了家快递公司,把莫骏阳送给她的袋子原封不动地寄回了莫家大宅。最倒霉的是签收的正好是华兰,因为这个,她又跟莫骏阳吵了一架。
结果自然是莫骏阳被华兰损得丢盔弃甲,并且不得不答应了下个礼拜开始相亲的条件。
自从莫骏阳跟丛云熙离婚,华兰就开始活动各种关系,希望赶快解决莫骏阳的人生大事。如今四九城大多数人只知道莫家的三少爷膝下有一子一女,正妻的人选却尚未定下,虽说大户人家都不太舍得让女儿嫁过来当后妈。但以莫家的家世和莫骏阳刚刚三十岁就创立了南北一家的业绩,怎么说也不至于连最差的媳妇儿都娶不到。
华兰才不会让小儿子娶不到媳妇这件事成为整个四九城的笑柄,有一个丛云熙跟他们莫家牵扯不清就已经够了,这回一定要找个像样的儿媳妇,给莫骏阳以后继承华家和莫家的公司产业铺路,势必要有坚实的岳家作为后盾。
☆、生日(6)
华兰甄选再三,挑中了莫骏辉上司的女儿,那姑娘今年也有二十九了,家里催的很急,跟莫骏阳各方面也合适。
女方家里跟华兰一拍即合,也不是太介意莫骏阳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后来华兰才知道那个姑娘自己不想生孩子,那跟她小儿子不正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么?直接嫁过来就是两个孩子的妈,而且还是儿女双全。
莫骏阳极度不愿意去相亲,但他也不想再被华兰烦了,于是直接抱着他家莫媛一,大马金刀地往约会的地方一坐,一看就不是正经来相亲的样儿。
谁想到那姑娘是个海归派,看莫骏阳带着闺女就来了,反而觉得他特别有爱心。莫骏阳偷鸡不成蚀把米---人家姑娘逗着莫媛一,比他还有‘有女万事足’的感觉。
“那个,王小姐……”莫骏阳硬着头皮开口,“我刚离婚,对结婚这个事儿吧,还没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你出来相亲?耍我玩呢?”王小姐家里是四九城传了好几百年的古董商,这姑娘自小就是在古董堆里熏陶大的,虽然留洋了几年,但是能讲一口比莫骏阳还流利的京片子。
“呃,我没这意思。这不是我妈把您形容的特好,而且两家家长把时间都订好了,我不来见您也不合礼数啊。”莫骏阳被堵了一句,还是得耐着性子解释,自己闺女可还在人家手里抱着呢!她一个不高兴,莫媛一可就有危险了。
“哟,那这么着,还是我浪费了莫老板的时间了?”王小姐看出莫骏阳十分挂心他女儿,主动地把孩子还给了莫骏阳,“老实说我也没想这么早结婚。家里人讲老理儿,老觉着我这儿都奔三十了还不找个主儿,不正常。”
莫骏阳检查了一下莫媛一,看女儿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发表他的意见,人家王小姐就又接着说,“你还是头一个敢抱着孩子跟我见面儿的人。算你走运,这孩子长得漂亮,我看着就喜欢。你也甭叫我王小姐了,都在四九城里混着,谁不知道谁啊,你说是不是?莫骏阳,你就叫我萱晴就得了。”
“萱晴,我也把实话给你撂下,”莫骏阳把莫媛一交给保姆,“我对这孩子她妈还有心,将来我还想跟她在一块。”既然都是痛快人,莫骏阳也没必要再绕弯子了,他象征性地喝了一口眼前的饮料,但马上就因为那是王萱晴点的黑咖啡而表情痛苦。
“呵呵,”王萱晴扑哧一笑,“哟喂,莫家三少爷还受不了清咖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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