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不指望她将来能够原谅我,莫家会把她照顾的很好,她会成为莫家很优秀的女儿,一切都跟我无关。”她的话,似乎是说给刘嘉慧听的,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这番话在刘嘉慧的看来,是十分震撼的。在她印象中,丛云熙说话的口气一直是淡淡的,但说起今天站在她面前的丛云熙,却好像是另一个人,一个充满了负罪感和歉疚的母亲,“你,你别这么说。媛一到什么时候都是你的女儿。”
“从我放弃她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不再是我的女儿了。”丛云熙轻轻抚摸了一下媛一的小脑瓜,“她的人生里,也不该有我的存在。我今天来,只是为了把我能做的事情做完,然后彻底的断开我们之间的关系。”
刘嘉慧吓了一跳,“啊?你要干什么?”
“我已经喂她吃了饭,也在她生病的时候照顾过她,我作为她母亲的责任,就只能尽到这里了。”丛云熙抿了抿唇,转过身,面对着刘嘉慧,“以后,就拜托你了。”她深深地朝着刘嘉慧鞠了一躬,“希望你能让她健健康康地活下去。”
直到这个时候,刘嘉慧才明白,其实,丛云熙是爱莫媛一的,像是天底下所有爱自己孩子的母亲一样。只是因为莫媛一姓莫,也同时是莫骏阳的女儿,她又选择了用她的出生换取自己的自由,所以她不能表现出对她的爱,也不能为她做任何的事。
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把这份爱深深地埋在心底,并且永远都不表现出来。
☆、悔改(1)
似乎是因为有了母亲的照顾,第二天莫媛一的体温就开始下降,莫骏阳松了一口气,不分昼夜地守在女儿病房里,废寝忘食到成功地瘦了四斤多。
刘嘉慧对此不屑一顾,“丛云熙怀孕的时候比你现在要辛苦多了,你这只是看着她,有什么事情自然有医生护士管,丛云熙那阵子可是媛媛一不舒服,全都会反应到她自己身上。”
莫骏阳后知后觉,终于明白了女人怀孕是一件多么辛苦的事儿。
莫媛一在过百日之前总算痊愈,莫家双薪临门,把莫媛一的百日宴和痊愈宴摆成了流水席。莫炎彬跟他堂哥莫鹏一样,被两家的大人拉着到处应酬,小小的脸笑得几乎僵硬,还是摆脱不了跟见到的每个达人打招呼问好的命运。
莫家大张旗鼓办喜事的时候,丛云熙正在听一个学生弹贝多芬的欢乐颂。欢乐颂本来是交响乐,改编成钢琴曲子之后难度仍然上不去,但用它却能准确地检测出学生的双手跨度,丛云熙听过了学生弹奏,就会大概对他们的跨度心里有数。
她的日子已经回到了安宁,虽然这份工作不如以前在蓝调赚的多,但至少她也不用再面对任何危险,而且,九月份一开学,她就可以继续当她的学生了。
丛云熙对她的现在很满意。
李烨从欧洲回来的时候给她带来一条项链,是可以在里面放照片的那种,他已经把那张他们三人的合影放了进去,丛云熙对于这份礼物又惊又喜---丛妈妈不太喜欢拍照,她们母女的合影极少,相册里面几乎都是她在弹钢琴的样子。
所以她欣然地接受了李烨的礼物,并且珍而重之地将它戴在了脖子上。
九月一号,帝都第三大学开学。
丛云熙走在匆匆赶去上课的学生中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当她走进音美学院的钢琴房,却发现里面的学生们都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她。
是的,他们都是她下一届的学生,她休学一年,无法跟着她原本的班级正常毕业,只好下调一级,跟着下一届一起再读一次。
“云熙你站在门口干什么?到里面坐。”幸好教授还认得她,及时帮她解了围“她是大你们一届的学姐,休学了一年,以后跟你们一起上课。大家看门德尔松的无词歌OP.19NO.1,今天咱们从这首曲子开始练,它最关键的地方在于对强弱的把握……”教授拍拍手,开始上课。
丛云熙赶紧溜到教室后面坐下,摆上琴谱,开始认真的听课。
一个上午的琴练完,下午就没有课了,李烨开车来接丛云熙,说要带她去吃午饭,然后下午搬家。
自从李烨回四九城以后,丛云熙就觉得自己老在他的公寓里面住着多有不便。于是提出要在学校的家属区租个房子,把丛家再租出去,这样能稍微赚一点儿差价,她上课或者去工作也方便一些。
李烨自然不愿意丛云熙搬走,但他很尊重丛云熙的选择,于是也在帮她找房子,只是他这趟回欧洲,又被上面交待了一堆事情,回四九城之后忙的昏天黑地,一时还真没功夫帮丛云熙找房子。
☆、悔改(2)
好在丛云熙独立惯了,把丛家租出去的事情是已经处理好了,学校宿舍区的房子她也签了约,只等稍微收拾一下,把行李搬过去就可以住了。
所以李烨特地空出了半天的时间,要来给她帮忙。
丛云熙最近几个月已经搬了好几次的家,所以一应流程处理起来倒是颇为得心应手。家属区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已经算是有些年头的房子,户型虽然旧,但因为在三大校园里,周边设施齐全,交通方便,倒也是风水宝地一块,三大不少学生都不住学校马路对面的学生宿舍,而是选择在家属区租房住。
丛云熙因为找房子找的急,所以也不是很挑,最终定的是五层的阳面一间一居室,除了没有电梯,夏天的时候晒点儿,也没什么太大缺陷。
这栋楼本来就是给学校老师提供的单身宿舍,所以基本都是一居室,后面的几栋才是给已婚老师分配的两三居。丛云熙倒是不在乎房子多大,有个地方睡,离学校近一点就可以了。
李烨本来还想送丛云熙一家钢琴,跟她一起去看了一下这房子,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一居室一共就那么一点儿地方,再放一架钢琴就真的下不去脚了。
等收拾的差别多了,丛云熙亲自下厨,给李烨做了顿晚饭,兄妹俩就端着碗,站在小小的厨房里面吃饭,吃着吃着,李烨突然笑了起来。
“怎么了?”丛云熙把餐巾纸递给他。
“没事儿……”李烨随意擦了两下根本没脏的嘴角,“我在想,你真是一直保持了艰苦朴素的作风,明明有个很赚钱的哥哥,却偏偏要窝在学校家属区的一居室过这种日子。”
丛云熙咬了一口馒头,“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
“你再说这种话我可要生气了!”李烨作势要用筷子敲丛云熙的头,丛云熙赶紧端着饭碗闪开,“好了,我可舍不得打你。过来吃饭。”
当晚李烨临走前又嘱咐了丛云熙一大通话,什么要管好门窗,晚上不要给陌生人开门一类的,直到丛云熙一样样答应了,他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李烨是真的害怕,害怕他不在丛云熙身边的时候,丛云熙又会被类似莫骏阳那样的人抓走,然后他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被李烨完全地当成了大灰狼的莫骏阳,此刻正在哄着他家的小祖宗---莫媛一睡觉。
莫媛一自从得过肺炎之后就变得异常的精力充沛,整日无时不刻不在闹腾,折磨的两个保姆都快要神经衰弱了。莫骏阳也同样被弄得苦不堪言,他现在带着莫媛一住在原来跟丛云熙住的那套公寓里面,没有大嫂曾珍的帮忙,要他一个啥也不懂的单亲爸爸带孩子,还是个小婴儿,确实是个巨大的挑战。
好在刘嘉慧会不定时地过来看一看,莫媛一才不至于被他老爸养死。
“你说这孩子现在怎么这么闹人呢?”莫骏阳有气无力地摊在沙发上,看着刚刚赶到的刘嘉慧抱着莫媛一摇晃。
☆、悔改(3)
“你小时候只会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没听华姨说嘛,要让你知道知道养孩子是多难的一件事!”刘嘉慧瞪了莫骏阳一眼,“媛媛,不哭了,乖!”她转而又轻声细语地去哄莫媛一。
莫骏阳白眼一翻,彻底瘫倒在沙发上,女人哪,真是太善变了!
将莫媛一抱回房间去,哄着她睡着,刘嘉慧从屋子里出来,就看见莫骏阳开着窗户,一边抽烟一边出神。
“哎!我说,你这当爹的怎么回事?”她想把莫骏阳手里的烟抢过来,但被他躲了过去,“她不是睡了么……”
刘嘉慧从来没见过莫骏阳这幅德行---听她哥说,似乎是那一次看过李烨的简历,确定了莫家小军阀在跟人家争丛云熙这件事儿上完全没有胜算之后,他出离愤怒了一回,之后下了严令,谁都不许在他面前提起“丛云熙”三个字。
在莫骏阳心里,是丛云熙不要他了,丛云熙选了个各方面都比他优秀的男人,然后不要他了。
但是以莫骏阳的自尊心来讲,他又不可能承认李烨比他强,所以这个悖论的作用就是莫骏阳索性不愿意再念着丛云熙了。
刘嘉慧也差不多是跟莫骏阳一起长大的,她知道莫骏阳的性格,让他对某一个女孩子认真地这样久,在以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还不如说他在遇见丛云熙之前一直都是游戏人生的状态,反正那些女孩子也都愿意接受他的慷慨,然后把自己的身体贡献出去。
唯独丛云熙,即便是在莫骏阳跟她已经合法的情况下,她还是一直在和命运抗争,从不肯低头。
从某些方面来讲,其实莫骏阳和丛云熙在性格上还是有一点儿相似的吧?就是因为相似,所以没有一个人低头的话,两个人在一起就只能伤害对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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