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本红妆

第65章


    李青立马将画像双手奉还回去,嘴里又开始目无尊长了,“皇上,这位姑娘好俊,比起那株牡丹花,奴才喜欢看这样的。”
    可他这句马屁没拍到点子上,景晔将画像一把夺回,冷冷道,“自己把眼珠挖出来!”
    便将画像叠了收进衣服里,大步走回了后殿,身后传来李青鬼哭狼嚎的声音,他不过是尽职尽责捡了地上的一副画像,稍加评论了一句话而已,为何皇上要挖他的眼珠啊!而且那画像上的女子穿了衣服啊,他又没有亵渎她!
    “皇上,饶命啊!您不能不要小青子了啊!”乾坤殿,传了半夜李青的嚎叫声,当然,他最后还是没挖眼珠,因为他们的皇上,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青朝皇历第二年六月,后宫设四妃八嫔,其余人等愿为女官者可继续留在宫内,不愿者可出宫返乡。
    四妃分别赐名为梅、兰、竹、菊,其位份相同,待遇相同。而八嫔则取其名姓为号,位处于四妃之下。后宫,终于有了些风起云涌。
    后宫朝阳殿,皇帝的寝宫,里面的摆设虽按照景晔的要求一应从简,可入目来的还是满眼奢华,景晔边走边指示李青将需要撤下的东西一一记下,这样的繁华,他反而愈发不喜欢。
    宋怀等在内殿外,对他行了礼后,撩起帘子请他进去,“皇上,今个伺候的是兰妃。”
    景晔缓步踱了进去,最先入目的是几盏莲花台,上有红烛欢喜垂泪,发出暖融融的橙光,映得内殿里暖如春日。
    明黄的龙床上,外侧放着一个用锦被包裹的长形物体,隐约在床头上露出一些青黑的发丝。后宫里的女人,都是被当成了一件搬来搬去的东西,如果是她,又会变成什么样的情况呢?
    还记得当初,他次次强迫她,她次次都会反抗,明明知道会输,还是要做无畏的挣扎,当真是屡战屡败,却又屡败屡战,所以,宋怀的脑袋才能保留这么久。
    他伫立在床前,伸出两指从头将那锦被掀开一点,只见一个素颜如玉的女子紧闭着双眼,额头上还沁了些细汗出来。
    如果是她,肯定是倔傲的睁大眼睛瞪他,万一他放松警惕,也许她那一口利牙就胡乱咬了过来。
    不行,还是不行,每次看到别的女人,他的脑海里便自动冒出她的影子,他不愿意把别人当成她,也不愿意别人来蘀代她,她,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除了她,谁也不行。
    “李青!”他又将那张脸蒙上,大声喊道。
    “奴才在!”李青立马撩开帘子闯进来,因为早从两天前他就已经深霭此道,才能这般胆大的跑进皇帝的闺房。
    景晔摆摆手,李青身兼重任的重重点头,跑出朝阳殿外对等着的宋怀禀道,“宋总管,皇上说这个也不行。”
    宋怀大感头疼,“怎么又不行?”
    李青理直气壮道,“皇上说不行,奴才也没办法。”
    宋怀继续追问,“那到底是哪不行?”
    李青泪眼朦胧道,“奴才没做过男人,不知道什么叫做不行。”
    宋怀猛拍了几下他的脑袋,“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李青回嘴道,“难道宋总管你做过?”
    宋怀老脸一红,“居然敢开本总管的玩笑,看我哪天不扒了你的皮!”
    李青朝他吐了吐舌头,才对他身后的四个小太监道,“把兰妃抬走吧!”
    宋怀差点就要哭了出来,梅妃、菊妃、现在又是兰妃,已经三个了,三个都不行吗?
    但是,皇上的不行到底是指哪里不行?他宋怀自小就进了宫,也未做过男人,自然也不知道做男人的滋味。不过他以前伺候前朝皇帝时,倒是知道男人经常会吃些药以弥补体力的不足,难道现在的这个皇上也需要吃药?
    又一个夜晚,宋怀送来祥嫔的同时还有一碗汤药,可一刻钟之后,李青还是出来禀告说皇上不行,从此,‘皇上不行’四个字成了后宫里的口头禅,那十二位嫔妃都暗叹自己倒霉,为何当初偏偏被留了下来呢!看来得独守空闺一辈子了!
    只有李青知道,‘皇上不行’背后的故事,便是皇上经常画下的那名女子,自从那次被李青看到之后,皇上就将收藏画像的任务交给他,前提条件是不得让任何人看见,否则就自己提着脑袋来请罪。要自己提着脑袋,这似乎很有难度,于是,李青为了这些画像,当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时光苒苒,却豪不留情的流逝,景晔的头上起了白发,下巴也有了懒散的胡渣,一晃眼,又过了三年。
    三月的一天,一个鬓面男子风尘仆仆的进了乾坤殿,“臣连意,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景晔手中的笔瞬间滑落,激起几滴墨色在他明黄的龙袍上,“连意,你回来了。”他的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颤抖,像那秋风里即将枯朽的落叶,摇摇欲坠。
    连意再不是之前的那个连意,活像了一个稍微富裕点的乞丐,“皇上,臣回来了。”
    说完,竟然掉了几滴泪,嘴角含着的却是无尽的喜悦。
    景晔赶忙上前将他扶起,“连意,告诉朕,她……”
    连意连连点头,非常珍视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摊开来,是一个笑靥如花,麻布钗裙的散发女子,“臣,幸不辱使命,浪迹四年,终于得上天垂怜,让臣找到了。”
    景晔接过画像,看向那像上的每一笔每一划,与他每天画下的那一笔一划是多么的相似,他的手指抚上那敞怀而笑的唇瓣,熟悉又陌生,陌生而熟悉,他日思夜念的人儿!
    “连意,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相信,朕早已……”说着,他转过身,再也说不下去。
    连意也在背后哽咽难声,他从醉酒的卫墨嘴里得知了皇上与她的故事,才知晓为什么她会留下争天骑的命继而将他们送到皇上的手上,也知晓了为什么在和州时皇上会纵容他们放走她,两个明明有情有义的人,却偏偏阴差阳错而兵刃相向。
    他连意不相信,不相信那么爱戴她的将士会让她死去。
    他连意不相信,不相信傲气如她会站在高阁上**而去,要死也会死在战场上。
    百尺高阁隔云端,即使青衣鬓影,长发飘飞,或许,那人并不是她呢!
    所以,他自请游历民间,找寻着他心目中自以为是的那一许希望。四年,一千多个日夜,他来回大江南北,他踏遍千山万水,他学了那一手精湛的画技,便是等着寻到她的那一瞬间,就将她画在纸上,刻进心里。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的相信没有白费,上天,将他的脚步带到了她面前。
    可是……
    将心里激起的惊涛骇浪压进心底,景晔控制好情绪,回身问道,“她在哪里?”
    马蹄踏踏,尘烟四起。披星戴月,朝风露雨。
    桑植,依旧四季如春。百花开遍处,便是那青山环绕,密林葱郁,层层碧色耸入云端,正谓人间仙境,不过是鲜少有人居,无人打扰罢了。
    远望去,隐约有几户人家,却都隔得很远,似乎并不能随意相互照顾。
    最近的一户人家,两间的木头房子,右边还有一个茅草搭盖的偏屋,院子则用一排小树充当了篱笆。偏屋顶上的烟囱正冒出袅袅的烟雾,遥遥升向天际,欲与那天上的白云比试高低。
    偏屋只有三面围了木板,从院子里走进来便能从正面将里边的情况一览无余,此时恰好黄昏,一个粗布麻衣的修长女子正埋首切菜,蓬乱滑下的发丝正好遮住了她的侧面,她也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一道黑色的身影正缓缓朝她走来,只专心的切着菜,听那刀锋碰撞木头砧板的声音,似乎手法并不熟练,以至于需要如此一心一意的切菜。
    突然,她扔下手里的菜和刀,慌忙向里边的一个土灶跑去,那铁锅里正蒸着米饭,此时正飘着一股糊了的香味,只见她用一只铁钳将灶膛里还在熊熊燃烧的木棒都给拉出来,一不小心便被上头未烧尽的烟头给呛着了,又捂着嘴一阵咳嗽。
    黑色的身影已经走到了她方才切菜的地方,就着旁边的一盆清水洗了手,便信手舀起菜刀,熟练的刀法在半根白萝卜上飞舞起来,只听得一片‘噔噔’的声音,女子被声音吸引过来,一时间竟然忘了咳嗽,只怔怔得看着这道修长挺拔的身影,随之瞥向他的手指以及那半根瞬间就被摆平,而且摆平的漂漂亮亮的白萝卜上,“你是神仙吗?”她起身走过来,歪着脑袋好奇的问道,她的眼睛一片清澈,一如她家门前那弯清河,透得看见水底的石头和小鱼。
    “莫非是妖怪?”不待黑色的身影回答,她又接着问道,嘴角已隐约挂起些许笑意,一根手指也跃跃欲试的想要戳向他的后背。
    哪料黑色的身影猛然转过身来,她的一根手指正好停在他心跳的位置,如战鼓擂擂,如疾风骤雨,她被吓得脸色苍白,飞快的往后退了几步,声音也开始结巴,“你…你到底是什么?”
    她惊慌的看向那张男人的脸,风华清俊,却又隐隐落寞,犹如正开好的花,一边灿烂一边凋零,他微微干涸的唇瓣微启,声音沙哑的不像话,却斩钉截铁稳稳说出了六个字,“我是你的夫君。”
    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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