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一梦十年

星期六的下午，临东县，叶名扬的爷爷家。
    临东县，位如其名，处于整个溪城的最东边，靠近东海海岸，在这个后世世界第一的跨海大桥还没有修好的年头，叶名扬的爷爷家离海边还很近，往东走上个一两千米，就可以看到滩涂地上，海潮轻轻拍打防护堤的样子。
    据叶成国后来更叶名扬聊天的时候所说，叶父小的时候，海岸线离爷爷家门口只有数百米远，加之那个时候经济还未发展，附近人家大多都是瓦片屋顶的一层平房，是以站在门口的空地上向东抬头，就是一望无际的碧蓝海洋。
    前两天叶名扬的爷爷挨个地给叶名扬的父亲叶成国、大伯叶长春，姑姑叶芳打了电话，通知他们今天晚上聚餐的事情，所以四点多的时候，这一大家子已经完全聚齐了，年纪大一辈的都在堂屋里聊天，而叶名扬几个小辈的，基本都在里间看电视。
    大伯叶长春在县公安局工作，担任政治处主任一职，性格嫉恶如仇，比较古板，不过是这个大家庭中担任公务员职位最高的一人，加之常年在公安系统工作，说话比较有威严，叶名扬几个小辈，平时还可以和他开开玩笑，但是叶长春一旦板起脸来，几人往往就噤若寒蝉。
    姑姑叶芳比叶长春和叶成国的年纪都要大，一直在做一些批发零售的生意，日子倒也过得有声有色，只不过去年姑丈患上癌症去世，叶芳整个人一下子就憔悴了下来，聊天的时候也基本是沉默地坐在旁边，看上去很是消沉。
    叶芳的儿子周全伟，年纪要比叶名扬大上十岁，姑丈去世之后，叶芳好像把对丈夫的思念全都转化成了对叶名扬的疼爱，对他几乎是有求必应，有时候看得周全伟甚至都有几分嫉妒。
    五点多的时候，饭菜已经上桌，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围在大圆桌的旁边，准备开饭。
    “还有没几天就要中考了，叶名扬最近的成绩怎么样，成国啊，不是我说你，电力局那边再忙，叶名扬的成绩，你还是要多关心一下的。”大伯略显威严的声音传入耳中。
    叶长春的性子比较直，对于一些走后门通融之类的搞小动作的行为，很是看不过去，这也与大伯的个人经历有关，小时候叶名扬的爷爷叶隽水家里成分不好，十年****中很是被批斗了一番，连带着大伯上学的时候也被人看不起。
    性子要强的大伯读完初中之后，不岔自家受到的种种歧视，报名参军，却因为成分问题直接被拒绝，绕了好大一圈，托了无数的人情关系，最后才勉强进了部队。
    十几年的军队生活，和当初走后门进部队的经历，养成了大伯现在铁面无私的性格，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从部队转业之后，不进行人情往来，从不开后门的行为做事准则，也导致了叶长春坐上了政治处主任的位置之后一步未升，而是多次平调，加上年长之后高血压的关系，最后权力基本被架空，几乎就是等着退休的状态。
    但是大伯也是叶名扬成长过程中非常佩服的一个人，小时候电视连续剧里放的海瑞和包青天的性格品质，几乎在叶长春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体现，虽然有时候大伯威严得略显不近人情，让几个小辈都有些害怕，但是这种做人处事的态度，极大地影响了后来叶名扬的成长和价值观的塑造。
    现在大伯开口询问叶名扬的成绩，心里也是存了对他较大的期望，这几个小辈，大哥周全伟和二哥叶陵，学习成绩都不太好，只是初中毕业，大哥被叶长春逼着去部队里练了两年，回来之后在临东镇的派出所当了一个小小的辅警，而二哥游手好闲了几年之后，去年也被大伯赶去了部队，现在还没有回来，是以一家子都盼着叶名扬能够考一个好大学，为家里争光。
    不过这成绩，还真不好说，不管是零五年还是后世，面对大伯的严肃古板性格，叶名扬都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学习成绩还看得过去吧，最近月考成绩下来，叶名扬语文作文好像是写了个满分。”兴许是看出叶名扬略显窘迫的样子，叶父接过话头。
    虽然在自己家里，叶成国经常对于叶名扬的学习态度表示很不满意，不过在外面的时候，还是很会给他留几分面子。
    这次的月考成绩，在叶名扬自己看来实在说不上好，最多也就是个中上水平，语文作文虽然得了满分，但是英语成绩一出来，唰的一声立马就被拉下了一大截，离几个长辈们的期望，还是有较大的差距。
    “那就好，中考马上就要到了，我们还指望叶名扬考个溪城中学回来呢，你们还是要多督促他一下。”大伯脸色略有柔和，开口说道。
    “督促什么督促，没看到我孙子都瘦了吗？成国，我说说你们，得给名扬好好补补身体知道么，他学习这么辛苦，你们看看这次回来，比过年的时候脸又尖了不少。”爷爷叶隽水顿时就不乐意了，对着叶长春一阵吹胡子瞪眼。
    缩了缩头，大伯不敢反驳，低下头喝了两口碗里的酒，没有接话。
    十几年军旅生涯，叶长春一直跟随着部队在边疆活动，没有回过一次家乡，偶有几封书信，最后也都是石沉大海。
    转业之后，叶长春第一次回到家，叶成国和叶芳姐弟二人都没有认出他来，以为是借口水喝的过路人，只有叶隽水看到叶长春黑咕隆咚的一整个，沉默地站在门口的样子，抄起手边的扫把劈头盖脸就打，边打边骂“你还知道回来啊你个不孝子……”
    因此这个家里，叶长春唯一惧怕的大概就是爷爷叶隽水了，叶名扬的奶奶去得早，爷爷这个曾经的富家少爷每天下地做工，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在饥荒和十年****中把姐弟三人养大，是以叶长春在他面前根本不敢摆主任的架子，但偏偏爷爷可能是因为这些年经历的缘故，又对这些小辈极为爱护，只要有他在场的时候，叶长春拉下脸来训斥这叶名扬几人，就经常被叶隽水毫不客气地顶回去，搞得他很是尴尬。
    这些都是叶父喝醉了之后，对着叶名扬讲的故事，叶名扬曾经很天真地想过，这或许就是一物降一物，后来长大工作，独自一人在杭城打拼之后，才明白，这是一个离家十几年，在外漂泊毫无音讯的的游子，对于老父深深的愧疚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