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名伶的风流史

第86章


     “唉,正所谓人在福中不知福,有眼不识金镶玉,假如哪里有卖后悔药的,我一定买它一万斤!”
     “可是,她如今就在你的面前,你为什么不去求她原谅呢?!”
     “咳,你看过《马前泼水》吗?”
     “岂止看过还演过哩!”
     “那你一定知道《马前泼水》的故事,不过恰恰相反,我是其中的崔氏,你们团长则是那个一贫如洗的穷酸书生朱买臣,我有眼无珠逼她离了婚,可是她后来却中了状元,我后悔莫及,要和她重归于好,她马前泼水,要我收起全部才与我复婚,我当然不能收起,无奈只有一头撞死!现在我只差一死啦!”
     “哎,那毕竟是戏嘛!”李论不以为然。
     “戏如人生嘛,可我如今还在苟活着!”
     “来,我给你唱一段吧。”
     “好,就唱马前泼水!”
     李论清清嗓子唱道:
     叫声崔氏你抬头看,
     看看我就是你三年前
     赶出门的朱买臣。
     你言说,猪脑袋怎戴爷家的乌纱帽,
     家雀骨头怎配爷家的蟒袍加身,
     虾米腰怎扎爷家的横庭玉,
     熊蹄子穿朝靴丢死个人,
     狗爪子拿不住象牙虎板,
     老驴脸怎么能上朝去面君,
     你言说老天爷连下三天做官雨,
     半拉小雨点也淋不上我的身。
     因此上,你逼我已把那休书写,
     为什么今天你跪在我马前,
     口口声声称夫君……
     高玉树拍着巴掌感慨说:“唱得好,词也写的好,你看那些比喻,那些排比句的运用,多么的贴切,多么的诙谐,这才叫艺术呐!”
     “啊哈,说干就干,你们在研究剧本呀!”震豫东风风火火地走来,她拿来许多好吃的,有点心,水果,还有花生、瓜子。
     “你们研究饿了就吃点儿!”
     他俩望着她那满腔热情,责无旁贷的样子,除了一脸尴尬,什么也说不出来。
     高玉树仿佛再一次获得新生,他全身心的投入到剧本的创作之中,李论是他的好帮手,加上震豫东的格外关切,厨房给他开了小灶,顿顿是三菜一汤,顿顿有肉。
     “高老师,你看我也借了你的光,吃上了小灶!”
     “咱们是骑虎难下啦,看来,我必须写遗嘱啦!”高玉树煞有介事地说。
     “为什么?你要拼命呀!”
     “士为知己者死嘛!”
     “好,有门,你已经把她当成了知己!”
     “知己与知音是同义吧,它并不尽然带有感情色彩。”
     “我没有你读过的书多,可从戏剧中的词汇运用看,知音和知己都是高于朋友关系的用语。”
     “我们刚刚演过《马前泼水》,泼过的水是是收不起来的,我看你是机会大大的有!”
     “是吗,高老师,你一定要帮我,事成后,我一定天天请您喝酒!”
     高玉树说过又有些后悔,心想,我已经抛弃她一回,如果有二次机会,我就是抛头颅,洒热血也不会放过她的。傻瓜,我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你却当真!”
     高玉树把这个剧本当成自己翻身、重生的机会,他盘算假如这次成功,得到她也许不是什么幻想!所以,他很勤奋,每天早早就起了床,先是跑跑步、做做操,然后便投入工作——看经典的剧本,下午便下去采访,了解体验生活,半个多月他就记录了两大本采访手稿。当然有时他也带上李论。
     这天,他和李论采访回来,一进门就发现屋里变了样儿,墙粉刷一新,还添了书桌和旋转椅,还有钢笔,油笔和一大捆稿纸,另加一把暖壶和四只茶杯。
     “啊,当编剧真好!”李论手舞足蹈。
     “其实,这并不是好事,这样只会增大我们的压力。”
     “我们既然已经骑上老虎,就别打算下来啦,其实,我只是一个配搭,现在你才是主演!”
     “唉,我现在需要的不是这些,这些只能让我恐惧!”
     “我知道你现在需要的是力量,女人的力量,要不要我给你通融通融?”
     高玉树没想到这个李论竟然也知道他的心思,可是,他不想暴露自己的隐私。
     “创作既需要热情又需要冷静,看似矛盾并不矛盾,总之必须甘于寂寞!”他故装深沉。
     “有的人创作时需要酒,有的需要烟,有的需要女人,高老师你需要什么?”
     “嘻,我嘛,什么都需要!”他故意夸大其词。
     “那好,我去告诉于团长。”
     “呃,别,别,她刚刚送来这些东西,我们怎么好再得寸进尺!”
    
     高玉树很快进入创作期,他每天足不出屋,把门干脆从外面锁上,三顿饭都是李论从窗户递进来的。也许是李论传话的结果,震豫东竟然给高玉树写了首诗以鼓励他,诗是这样写的:
     谁说秀才百无一用,
     作诗写戏堪称一绝。
     妙笔生花来自灵感,
     呕心沥血不分昼夜。
     不恋窗外灯红酒绿,
     不为钱财放眼世界。
     奋笔疾书精神可嘉,
     英雄手机高风亮节!
     高玉树万万没有想到,她,一团之长,曾经的爱妻,竟然能写出如此严丝合缝、铿锵有力的诗来,就是自己这个念过大学的所谓文人也望尘莫及、甘拜下风!
     然而,事与愿违,高玉树在剧本写了将近一半时,突然卡壳了。他的脑子仿佛一下子凝固了,不会思考,不会旋转,不会感觉,好像一片空白又好像一片荒芜。他恐慌了,假如长此以往,自己不是成了傻子、白痴、废人!他的眼前瞬间出现了许多疯子,他们流浪徘徊在街头,无依无靠,眼里充满着陌生和恐惧,饥了吃点别人给的残羹剩饭,有时甚至会到垃圾箱里去捡些腐败的瓜果吃……他越想越害怕,越想越痛苦,他不禁呜呜哭了。
     震豫东得知后,连忙来看他,此时的他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给他拿件衣服盖上。
     “高老师一定是太投入太累了,也许休息几天就好了!”李论小声说。震豫东点头同意他的看法,蓦然,她看见在他胳膊肘下有张纸上写着什么,她轻轻拽出一看上边用楷书写了一行小字:马前泼水写的太棒了,我啥时候能看看全剧就好了!
     “哦,他怎么会想起看这出?”
     “是这样,他曾说,他就是马前泼水中的崔氏,你是那个朱买臣,
     他还夸那戏写的好,尤其是剧词,诙谐,”
     “既然他喜欢,就唱给他听呀!”
     她的话像是一支兴奋剂,他立即醒了:嘿,我做了个梦!
     “什么梦?”震豫东忙问。
     “你和李论在唱马前泼水,可一定要我趴在地上去收水!”他简直是在说梦话。
     “那还不容易,你咋不早说,来,李论,咱们唱!”
     震豫东唱道:
     崔氏女在房中紧咬牙根儿,
     恨之恨我的丈夫朱买臣,
     死啃书本那个呆又笨,
     害得我奴家受寒贫。
     这数九寒天下大雪,
     我逼他打柴进山林,
     西北风冒烟雪越下越猛,
     他不叫雪埋也得叫狼吞,
     他要是嘎儿奔儿丧了命,
     当天我就反扎罗裙另嫁人!
    
     朱买臣唱:
     天下三尺鹅毛雪,
     山野荒郊断行人,
     砍柴驱寒心中暖,
     映雪读书更提神,
     这书中明礼仪妙趣无尽,
     讲伦理论道德字字重千斤,
     手捧诗书往前走,
     不知不觉走过了家门。
     朱买臣(白):夫人迎风出迎,真乃贤德之妻也!
     崔氏(白):说人话,穷拽个啥?
     朱买臣(白):我是说夫人门前站,不怕大风灌,迎我回家转,进门就吃饭。
     崔氏(白):吃饭,喝西北风都没有啊!
     ……
     高玉树陶醉了:“好,好,往下唱,往下唱!”
     当崔氏唱道:
     一见清水泼在地,
     崔氏这里慌了神,
     前一把后一把左一把右一把,
     前后左右东西南北搂了一大阵,
     连泥带水不够半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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