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庭浣云香

  连川是被尿憋醒的。晚风吹来，一个哆嗦，除了头有些昏沉外，酒已醒了大半。看那三人毫无酒醒之状，连川只有先解决好身上的事情。
  晕乎乎地起来，往旁边的草丛走去。
  难怪修仙要先从辟谷做起，如果仙人也如凡人那般大吃大喝，那也就得如凡人一般吃喝拉撒，试想某个仙人……好吧，就假设那个骑鹤的仙人……如果他也如自己这般……
  “嘿嘿…”连川的脑海中已浮现猥琐的一幕，猥琐地让她自己都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就在她浮想联翩之际，不远处的草丛里突然窸窣作响，在这沉静的夜里显得尤为刺耳。
  “谁？！”连川猛地惊起，马上就看见那作响处有片白光，由于不是很远，连川很快就认出那是一匹马，一匹比普通马要大些，闪闪发光的白马——
  白马少女！这几个字立马在连川脑中蹦出，那仙人问她两次的白马少女是否和这个有关？可能她想帮那仙人一下，如果第三次被他问起，她也有得可说；也可能借着酒劲，她的胆子比平常大了好多倍，于是她便朝那白马走去。
  那马听见人声，也受了惊吓，待看见连川正朝这边走时，立即叼起地上的人就要跑。连川见状大喊：“等一下！”
  白马哪肯理会，四蹄狂奔，无奈那日受了重伤，此刻嘴中又叼了个人，尽管使出全身力气，跑得也比平常慢了许多。
  连川本想，追不上就算了，却突然看见它嘴下竟叼着一个人！电光火石间，她像是突然明白什么。若说开始不过是想试着追追看，此刻却铁了心地要追上。
  “站住别跑——！”蛮劲一上来，连川的两条腿跑得也不慢，至少追在后面，能将那马锁在视线之内，让它想甩都甩不了。
  那马也急了，如果丢掉嘴中那人，它或许能躲开连川的视线，可是那人是它好不容易遇见的，就这样丢掉也万分不甘。
  “别跑——”连川有些累了，可那马跟她的距离，似乎再小跑一会儿就能够着。脚急心切，突然被一块石头绊倒了。“哎哟——”
  心里大叹倒霉，才爬起身去寻那马时，那一点白光就迅速消失在夜的尽头。
  “马屁精！你最好别伤他，不然你会死得很难看的！！”
  还是让它跑了！连川心里气恼，又着急那个被抓走的同门。只好摸着黑往回跑，想赶紧报告给师父师叔他们。
  “连川师妹？”咦？怎么是清关师兄的声音？一转身，借着月色，果然是东方清关的身形。
  连川大喜：“师兄，快随我去救人！”
  “救谁？”东方清关闻到她满身酒气，不由皱眉：“师妹喝酒了？”
  “一个马屁精，抓走了一个师兄！”连川指着夜幕中那马消失的边际道：“它就是从那大块岩石后逃走的，如果我们现在去，说不定还能追上它！”
  “那岩石…”东方清关朝那边望了一眼，又看着她：“我就是听到你的声音，才刚从那边过来的，但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更遑论连川师妹所指的马屁精了。”
  “怎么会？难道它躲进岩石里去了？”
  东方清关见她喝了酒，又满嘴胡话，不禁摇了摇头：“难怪连川师妹今日没去羽坛青岩，却是跑这里喝酒来了。”
  真是一句惊醒梦中人，连川大惊：“我竟然忘了！！”
  会考后三日入夜，与清空师叔的羽坛青岩之约，她竟然忘了！
  “那清空师叔有没有生气？”如果那张冰脸上满是怒气的话…连川真没勇气再去见他了。
  “生没生气我不知道，只是我们等的两个时辰中，师叔一直冷着脸，直到最后离开时也面色铁青。”
  面色铁青！那就是生气了…连川顿时没了力气，忽又抬头问道：“清关师兄怎么会知道我和清空师叔的见面之约？…难道，是他没等到我，所以特派你来寻人的吗？”
  “呵呵，忘了跟连川师妹说，我是受清空掌司之托，助你修习仙术的。”
  好像清空是曾暗示要找个人帮她修习那些刁钻古怪的仙术的，却没想到会是东方清关。这么说，她和清空之间的关系……
  “师兄难道不好奇我和清空师叔……”
  “清空师叔对连川师妹甚是关心，清关也就是冲着这份关心和清空师叔的栽培之恩，才答应暗地帮师妹修习仙术的。”
  “哦，这样啊……”看来清空也没对他做什么解释，连川的疑问还是没有得到解决：“这么说，清关师兄也是我师父咯？”
  “应清空师叔的要求，我只是私下里教你修习，从师叔的意思来看，这件事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所以，还是师兄妹相称，最为妥当。”
  “恩，知道了。”
  “清空师叔特嘱我务必督促你刻苦修习，所以，清关若在指教中过于严厉苛责，希望师妹多加谅解。”见连川点头，东方清关也就松了口气：“天色不早，我就先送你回去。”
  “师兄…你真不是清空师叔太生气所派来…找我回去受罚的？”
  东方清关见她神情小心谨慎，不禁柔声：“清关是担心师妹，自己来寻的，并非师叔所派……而且，清空师叔虽外表冷淡，但心地慈善，待人宽厚。自清关来此地，也从未听说师叔责罚过何人。师妹也莫再担心。”
  连川也只有点头，但愿如此吧。
  正往回走着，忽听身后一声惨叫，连川猛惊：“师兄，救人！那马屁精会杀了他的！”
  这次东方清关是听见了，俊眉一皱：“师妹所说马屁精是指……”
  “是匹会发光地白马，嘴中还叼着一人！”连川急切：“我虽喝了酒，但很清醒地看到了！事关人命，师兄信我！”
  东方清关点点头：“那我去看看，师妹你先回去。”
  连川一把拉住他：“我和你一起去！我眼尖，也认得它！”
  不宜再多争执，东方清关拉住连川：“师妹抓紧。”便一起朝那发声处飞去。
  他们赶到的时候，只有地上的一大滩鲜血。
  “它又跑了！”连川气得四周张望，可除了夜色一片，什么都没有。
  东方清关蹲在那滩血旁，用手摸了摸：“还有些热度…”
  “那还能追到吗？”
  “这四周并无妖气…若是妖，可能也不是好抓的妖。”
  “我相信它是，而且以前师兄弟失踪的事也定是它所为！”
  思索片刻，东方清关还是决定先向掌门和各位师叔们禀报，况且现在也不知那妖物藏匿何处，想抓也难从下手。连川心下着急，却也无办法，正要离去，却听树林里似有响动。
  东方清关将连川拉到身后，借着月色才看清自那树林中，正走出一个人影：“谁？”
  那人影突然站定，正好背着月光，看不清他的长相。
  “在下并非有意惊扰，只是不小心听见二位的谈话，所以才想出来告知些事情，或许对二位有帮助。”
  “你可否是云羽山弟子？”
  “是不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下也不愿看到云羽山弟子遭遇不测。”
  “此话怎讲？”
  “刚二位谈论的妖马，在下正好知道它藏居于山顶一飞瀑的岩石洞内，若此时赶去，那位被抓的兄弟或许还能活命。”
  连川在后面看了半天也没看清他的脸，只是听声音觉得熟悉。从刚才的谈话中，觉得他并无恶意，又听他这样一说，不禁问道：“你到底是谁？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谁知那人没所谓地耸耸肩，语气也变得轻佻起来：“在下好心提醒，信不信无所谓…好了，在下话也说完了，告辞。”
  说罢，身形一闪，便不见了。
  “唉——”连川欲喊住，却被东方清关止住。
  “不论真假，我都要去看下，师妹你就——”
  “多说什么，快走！”
  山顶处果然有泉飞瀑，看来那个人并未骗他们。
  “师妹你在此等候，我先进去看看。”
  “一起啊…”
  “洞中凶险未可知，若贸然带你入内，出事后，未必能护你周全。你且在此，待我探查后再通知与你，以免受不必之伤。如何？”
  说得也有道理，连川点头：“好吧，那你小心。”
  看着东方清关没入那飞瀑水帘中，连川突然觉得守在外面也未必绝对安全。找了处光亮最多的平地坐下，不时地向飞瀑那儿张望，只盼东方清关能快点出来。
  他进去有一会儿了，却仍没丁点儿动静。
  难道也……
  这时，那瀑布顶端突然飞出一只大鸟，嘎嘎嘎地向连川扑来。
  连川大惊，忙扑在地上，才躲过那大鸟的利爪。心有余悸之余，那水潭中又发出一声巨响，似是有人落入。吓得连川还未完全落下的心，又提到嗓子眼。
  “师兄？清关师兄？”
  除了飞瀑的哗哗声，别无其他。
  就在连川安慰自己不要害怕时，那水幕突然拉开，飞出一团火光，直落潭中。连川以为是东方清关，急忙上前观看，谁知刚一靠近水潭，那潭中就探出一片白光，将连川带入潭中。
  “妖马，你还要往哪里逃？！”东方清关也从水帘中奔出，肩上还扛了一个半边血红的人。
  听到上面东方清关的声音，连川才知道水里的这个就是马屁精了。又惊又怕，她拼命地挣扎，但胳膊被紧紧咬住，怎么都难甩开。她又急得张嘴呼救，声音没发出，倒让那水更汹涌地钻进体内。那白马似乎想将她溺死，只死死地往水底拖。渐渐地，连川没了力气，身子也越来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