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入迷途

这是新年假期的最后一天，杨涵宇必须要离开西西了，西西乖乖地坐在轮椅上，手里努力地在把一颗颗珠子穿成一串，嘴里还数着珠子的个数，这是康复训练中的一项。
    “西西，涵宇要回去上班了，快和涵宇说再见吧？”西西的妈妈在西西的身边告诉女儿。这是一位慈祥的妈妈，因多年照顾女儿、为女儿忧心而显得比一般中年人憔悴。
    西西听妈妈这样说，便抬起头，看着杨涵宇，脸上还有疑惑的表情，她似乎明白杨涵宇又要离开自己了，又似乎不太明白。
    “西西，我要回去了，我会再来看你的，你要乖，好不好？”杨涵宇蹲下来，握着西西的手，向西西说到。
    “啊——？”西西睁大了眼睛，疑惑地看看杨涵宇，又看看妈妈。妈妈冲西西点了点头。
    西西口里便念叨，“走——？我也走——”说着，便攥住了杨涵宇的手。
    每当这个时候，杨涵宇都非常的不舍，就好像要离开一个非常需要他的孩子。他看着西西焦急的眼神，胸口突然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似的。
    杨涵宇摸摸西西的脸，站起身，将西西的手交给妈妈，对西西说，“西西，乖，我要去上班了，上班回来给你买漂亮裙子穿！”
    然后杨涵宇对着西西的妈妈说到：“阿姨，那我走了。过一阵我再来看西西！”
    “嗯，快去吧。你这两头也累坏了，回去好好休息休息！”西西的妈妈点点头。
    “好！”杨涵宇转过身，向门口走去。
    西西看杨涵宇丢下自己走了，便在杨涵宇身后大叫起来，“不要——不要——”紧接着是西西的一阵嚎叫，伴着疯狂的手蹬脚刨。妈妈在一旁安抚劝慰着，但西西仍不能平静下来，她要和杨涵宇一块走。
    杨涵宇快步走了出去，没有回头。想起第一次这样的时候，他眼里止不住地流泪，脚下也生了根一样，一步也迈不开。但经过了这么多面，他已经习惯了，习惯了每次在西西的嚎叫声中离开，但杨涵宇仍然不敢回头。他的心被揪得生疼。
    肖然终于要结束新年的假期了。这个假期过得既幸福又短暂，虽然被杨涵宇有所忽视，但浓厚的家的气氛和年的味道让肖然沉浸在一种自然而然的幸福感里。只有家是最安全的避风港。
    临别之时，父亲做了肖然最喜欢吃的菜，又给肖然包了饺子。妈妈则在一旁给肖然整理行李，妈妈在肖然的行李里塞了一大堆家乡的特产。
    “然然啊，你在东北吃不到家里的特产，妈给你带点，你自己弄着吃啊！”妈妈边收拾东西，边嘱咐到。
    肖然一面吃饺子一面说，“妈，怎么要得了这么多吃的啊，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啊，你们留着吃吧！”
    “也没叫你一个人吃啊，你回去给同事分分，让他们也尝尝咱河南的特色。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总要有个三朋四友的，平时处的关系好点，相互照应着点，爸妈在家也放心啊！”妈妈一面使劲将最后几袋东西塞进肖然的行李包，一面和肖然说着话。
    “好了，也别带太多了，然然她力气小，能拿动么？”爸爸在一旁说到。
    “不多，就这点东西，没几天就吃完了，我们给送到车站，上了车也不费劲了！”妈妈一边还在使劲塞着一面对爸爸说，“快，你还站着看什么，来帮个忙！”
    肖然的父亲便走了过来，和母亲一起整理肖然的行李。
    “爸妈，你们一起来吃饭吧，我都说我一会自己整理就行了！”肖然催促到。
    可父母的心情却容不得等闲，女儿又要一个人远去他乡，他们当然要在此刻为女儿多做一些事情。
    直到肖然的行李整理完了，父母才坐在女儿身边和女儿一起吃了饭来，边吃还边嘱咐肖然一个人要学会照顾自己。肖然点头应着。
    吃完饭，肖然在父母的陪同下来到了火车站，火车站依然是人满为患的拥挤景象。
    “然然，那边冷，你要多穿点啊！”妈妈为肖然戴好围巾。
    “知道了，妈，你们回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肖然拥抱了一下妈妈。
    “到了给我们打电话！”爸爸嘱咐到。
    “嗯，放心吧！”肖然也搂了一下老爸，然后接过爸爸手中的行李。
    检票的声音响起，肖然不得不进站了，她向父母挥了挥手，转身向站里走去。父母的眼光一直追随着女儿，向那人潮涌动的远处延伸而去。肖然再要转弯看不见父母的时候，再次回头挥了挥手，然后消失在了人群中。
    肖然的母亲忍不住鼻子一酸，掉下泪来。
    “唉，女儿都这么大了，也不是第一次出远门，你哭什么？”肖然的父亲劝慰着。
    “那边那么冷，肖然一个人……”母亲有些哽咽。
    “你就别操心了，走吧，回去吧！”父亲拉着母亲向回走去，其实父亲的心中更有许多对女儿的不舍，然而父亲的感情一向都是深沉而不外露的，他在母亲擦泪的瞬间又回头看了一眼拥挤的人群，他仿佛看见了人潮中女儿娇小的身影。
    经过一路颠簸，肖然终于回到了工作地。她回到公寓，打开行李，嗬，妈妈给带的东西真不少，还有一双妈妈织的新手套，红色底，黄色的花边，可爱极了，“红配黄、亮堂堂！”这是妈妈的至理名言。看来，妈妈还是把自己当小孩呢。肖然笑了。
    这时，肖然的手机亮了，是杨涵宇的一条短信，“然然，你到了吧？我也刚刚到，我马上去你楼下。等我打电话你就下楼吧。”
    肖然赶快收拾好了东西，穿上过年新买的羽绒服下了楼。
    虽然过年那天她是对杨涵宇有些气，不过她还是在心理原谅了杨涵宇，她的理由就是，杨涵宇是一个负责任的人，照顾病人自然会全力以赴。最重要的，还是她想念杨涵宇的心情占了上风，毕竟感情能够化解冰霜。
    虽然外面很冷，但肖然却非要在这冰天雪地里站一会不可，因为她已经开始有些喜欢这样的寒冷和满眼洁白的冬雪了。
    肖然身着羽绒服，只露出两只眼睛，呼吸出的哈气打湿了围巾。
    这是肖然人生中首度遇到的最寒冷的一个冬天。料峭的寒风，冰天雪地的冻结，一切似乎都结成了冰，整个城市处在冬眠之中。
    但其实这个城市还是火热的，到处都有节日张灯结彩的喜庆。马路的沿途路灯上结着美丽的布质剪纸画，街心公园和小型人民公园都矗立着惟妙惟肖的冰雕，那大红灯笼高高地挂在单位宽阔的门脸上，小红灯笼则挂在家家户户的阳台上，还有闪闪发光的彩灯缠绕在家家户户的窗前屋后……
    白色的冰雪做底，这红红火火的灯彩做花，真是一幅美丽的年画！
    肖然欣赏着，喜悦着，杨涵宇，就要见到杨涵宇了，十天没有见面了，连电话也少有，不知道他见到自己会是什么样。是高兴地把自己抱起来转一圈；还是趴在自己耳边，对自己说“然然，我好想你”呢？
    这样孩子式的想法让肖然的脸开始发起烧来。
    “滴滴滴”一阵按喇叭的声音将肖然从想象中惊醒，是杨涵宇的车。
    肖然赶紧钻进了车里，“呵，好冷啊！”
    “冷了吧，怎么不等我给你打电话再下楼？”杨涵宇关切地问到。
    “嗯，看看这雪，好美丽。”肖然一面摘下手套，搓手，一面看着飘飞的雪花。
    “来！我给你捂捂！”杨涵宇抓过肖然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这虽然不像肖然想得那般浪漫，却很真实地让肖然感觉到了杨涵宇对自己的感情。很多时候，爱人就是手心里的温暖。
    肖然转过头，微笑地看着杨涵宇，这一看，肖然吓了一跳。
    只十天，杨涵宇像换了一个人，本来就有些瘦的脸，现在腮部有点塌陷，已经很深的眼窝现在变得更深了，眼睛处皱起的细纹和泛起的黑眼圈表明他这几天极度缺乏睡眠，脸上的胡子倒是刚刚刮过的样子，但是头发却超过了该理的长度。
    “涵宇，你怎么了？怎么这么憔悴？照顾病人很辛苦么？”肖然十分吃惊杨涵宇现在的状态，他即使加上半个月的班也不会憔悴到如此。
    杨涵宇强打起精神，笑了一下，“哦，照顾病人么，哪有不辛苦的，我没有关系，还好！”
    “还好？你看你的眼睛都成了熊猫了！”肖然皱起了眉头。
    “是么？”杨涵宇一只手揉搓了一下脸部，深深呼了一口气，“嗯，没有休息好！不过不要紧的，休息休息就好了。”
    “哪有时间休息啦？明天就上班了，快，去你家，你赶快休息就好！”肖然抽出手，示意杨涵宇赶快开车。
    “不要紧，已经好几天没有见了，着急见你！还想带你去买点过年的礼物呢！大过年的，忙得没有时间给你打电话，也没有时间陪你买东西。”杨涵宇脸上现着疲惫的笑容。
    “不要了！”肖然内心突然有些内疚，杨涵宇如此疲惫，她还在心里责怪他，“这样吧，我们现在去超市，买点东西去你那里，你呢，回去睡觉，我呢，给你准备晚饭，等你醒了，我们就一起吃晚饭，好不好？”
    杨涵宇会心地笑了笑，“那好吧，先谢谢我的小公主。”
    于是，两个人到了超市，买了很多菜回到杨涵宇的寓所。
    一进屋，肖然便催促杨涵宇赶快去卧室休息，然后就走进厨房去忙了。
    杨涵宇这些天也实在是精神和肉体都十分疲惫，他躺在床上，四肢感觉沉到了床芯里。虽然很疲乏，但他并没有很快睡着，他静静地听着肖然在厨房忙碌的声音，他突然觉得这样的声音很动听。他想到了一个字，家，一个温暖的家，他突然再次有了结婚的冲动。
    是啊，四年前他就应该有这样一个家了！
    在锅碗瓢盆的伴奏下，杨涵宇慢慢地进入了梦乡，这是这十天来第一次躺在床上好好地、安稳地睡觉。
    不知道睡了多久，杨涵宇终于醒了。他睁开朦胧的睡眼，看到西西坐在他的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