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入迷途

下班时，外面正飘着鹅毛大雪，肖然下了楼。她伸出手，几片雪花飘落手心，在接近掌心的瞬间消失了雪白的身影。
    杨涵宇，就像这雪一样，每次接近之后，都在刚刚感受到热度的刹那消失了踪影。
    我总是会错意么？肖然真想冲到杨涵宇面前大声质问他，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反反又复复，你流露的是真情，还是喝醉了之后的滥情？
    那天杨涵宇在公寓里看自己的眼神分明饱含了很多内容，难道仅仅是一时的冲动？难道是我太不懂男人？
    看来，杨涵宇这样的男人却比这雪还来的冷酷。
    想起半个月前，夏雨琦的眼泪和杨涵宇拉住他胳膊的样子，肖然心里泛起一阵酸楚。杨涵宇这样的人物是应该选择一个也像他一样轰轰烈烈的女人，而不可能是我这般如此静默的。
    肖然带上手套，甩甩头，想把一些荒唐的想法甩掉。
    这个周末是一个同事结婚前的最后一个周末，他所有结婚的事宜已经办妥，今天说好和几个同事聚会。他要向自己的单身时光做一个告别，这是一个即将走进围城人士的最后的疯狂。也许每个人对自己单身时光都是留恋的。
    聚会显然是一个标准的东北聚会。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这样的形容可算贴切。
    同事里客户经理居多，喝酒都是绝活不说，劝酒也各有到家的独门功夫。
    不胜酒力的肖然在同事的哄闹下，随着几杯酒的下肚，已经八分醉了，可要命的是，肖然一点也不显醉，脸依然的粉白，没有别人醉酒的煞白或潮红。
    肖然和往常一样，说自己不能再喝了，可是没有人信，一般人也就罢了，没有人信混到副主管位置上的人喝了这几杯酒就会醉倒。
    肖然寻找着更为有力的推酒词，几番推辞下，要结婚的兄弟站起来说话了：“肖然，今天我们这里没有主管也没有经理，我今天就对各位直呼其名了。兄弟我下个星期就要结婚了，今天和兄弟姐妹们在一起，就是图个高兴，人这一生能有几次这样开怀畅饮的时候？我掰着手指头算算，反正我是不多。从小到大，在家有老爸老妈管着，在学校有老师管着，喝酒喝多了不行，回去晚了不行，中学有一次喝醉了酒，还差点被学校处分。好不容易走出了校门自力更生了，可是还有各种各样的压力压着，和客户喝酒，你不敢醉，领导和客户都没醉，你怎么能先醉？和朋友吃饭也不敢醉，醉了第二天还要上班，还要跑业务，还要开车，你怎么能醉？和家人吃饭更不敢醉，家里人会想这工作是不是就天天这么喝酒啊？马上，我就不是自由身了，以后还得有老婆管着，你说做人，做男人是不是很累？就连喝酒都是不能自主的，何况人生？”
    说着，准新郎似乎有些悲切，这是寻常男人的恐婚心里。
    他拿起手中的酒一仰而尽，喝完，又把酒杯斟满，对着肖然，“肖然，我敬你，我不是劝你喝酒，我们兄弟姐妹之间讲的是真情，我干了，你随意！”
    说着准新郎又把手中的酒喝干。
    一旁的肖然面对着这个在酒精作用下散发着些许悲怆的男人，觉得任何语言也似乎是在强词夺理。肖然端起酒杯，默默喝光了酒杯里的酒。
    酒是个坏东西么？有的时候是，有的时候也不是。
    醉了的肖然觉得此时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好过，什么当初绝情的沈鹏，什么以前单位里的流言，什么冷血的杨涵宇……所有一切和不愉快有关的想法都随着思维的迟钝停滞了，空空的大脑充斥的是用不着思考的笑声，空空的身体充斥的是云里雾里神游的感觉。她感觉心灵得到了有效的休息。
    肖然第一次有这样喝醉的感觉。
    没过一会，肖然觉得胃突然很不舒服，她站起身，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摇晃，这也是别人猜她还能继续喝的理由，因为她时刻竭力保持着没有喝醉的姿态。
    这次的控制有些失败了，肖然在走S形，但是没有人注意到这些，因为现在每个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因酒困惑的人生里。况且在这些人眼里，喝了酒，有点摇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肖然走到厕所，她觉得自己的胃里波涛汹涌般翻滚着，这时手机响了。肖然从口袋里摸索出手机，还没有看是谁，电话已经在胡乱摸索中被接通了。
    “喂……”肖然保持声音的镇定。
    “肖然，你在做什么？”
    “我？……”肖然刚要说自己在吃饭，旁边传来一阵“哗啦啦”冲马桶的声音，肖然皱皱眉头，咬了咬嘴唇，真够糗。
    “我，没干什么。”肖然觉得自己的舌头有点不利索。
    “你怎么了？是不是喝酒了？”
    “喝酒？啊，是，喝了点……”说到这，胃里的东西翻江倒海般涌了出来，肖然不自主地弯下身，胃里的东西和着刚喝下去的酒一股脑倾泻下来，酸、甜、苦、辣、咸，让感官无法忍受的五味杂陈拥挤地快速通过喉咙、嘴巴和鼻子。肖然的眼泪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一起涌了出来。
    慌乱中，肖然按掉了电话，可手机铃声随即又响起来，在这背景音乐的伴奏下，肖然一气接着一气地吐着。
    吐完一阵，肖然觉得胃里好过多了，可觉得周围的一切旋转的更加厉害了。
    这时手机铃声又响了，肖然连看一眼电话的力气也没有，无力地接起了电话，“喂……”
    “肖然，你怎么样？是不是喝多了？”是杨涵宇急切的声音。
    “嗯，你……是谁？”肖然脑子混乱。
    “我是杨涵宇，你在哪里吃饭？”杨涵宇问。
    “聚……聚……”肖然嗓子噎着说不出话来。
    “聚香园是不是？”杨涵宇一下猜到。
    “嗯，好像……是”肖然一喝醉，嘴就不利索。
    “你等着，我去找你！”杨涵宇说到。
    “不要不要不要！”肖然突然清醒了一些，杨涵宇，他又跑来做什么，再说一起吃饭的都是同事，她可不想再次成为谣言的对象。
    “你不要来……”正说着，肖然觉得又一次翻江倒海的感觉从胸口袭来，肖然再次弯下身。
    手机没有再响，肖然走到洗手池漱了漱口。然后撑着走到酒店大厅，这是她喝醉的惯用手段，不是为了逃酒，是不想人看到她喝醉的窘态。
    杨涵宇会来么？他怎么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