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剑魂

第22章


  那手冰的我打了一个哆嗦。他放下手,微微缓了神情,眼中却是肃然凝重。
  “兄长,难道我真是发烧烧糊了脑子?可我明明写了这张字条……”
  “那禁术确是让你的记忆发生了一部分错乱。”良久,他慢慢说道,负手走远,“那位云恭的确是随你一同而来的。是薄野望派来的监视,你一直并不知情。我幽国岂能容外人,便遣他回去了。”
  “哦。”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虽总觉得心中有种莫名的感觉,只当是禁术的后遗症。很快我便把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
  其实最令人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那个分外难缠的女帝外甥女,南泉一玄。
  在见过兄长的第二天,她便气势汹汹的跑来找我,说了很多不堪入耳的话。
  她说我乃是有违伦理天常之辈。虽然我与兄长没有血缘,但同姓同宗有近十五年相处,感情终是兄妹之情,无法冠以夫妻之名。在名义上对不起列祖列宗,在心理上更是对不起皇天后土。
  她指着我的鼻子叫我扪心自问,说现在我对安阳息的称呼仍旧是兄长,心中所想才有口中所述,连表达都难以更改的人,能问心无愧的把安阳息真正看作自己的夫君吗?这样结为连理,难道就没有一丝羞耻吗?她说无论这份情感是怎么样,只要还掺杂着兄妹之情,便是为不齿。简直令人恶心。
  那一番话说的我哑口无言,最后她揪着我的衣襟叫道,“你若是真敢说你爱他,我便扭头就走,再也不和你争抢!你也知道金文契约,下的是生死之咒,若有违背,便不得好死,我再胡搅蛮缠也是无理取闹,再怎么也闹不过这金文契约!”
  她喘了口气,竟流下泪来,“你知道真正爱一个人是什么吗?女人就是这般傻,先是争得头破血流,最后又仿佛大彻大悟一般,认为只要让爱的人幸福便知足了,但最后伤的还是自己。殊不知人生一世,不过俯仰须臾,何不对自己好点!所以我要去尝试任何一种可能,去抓住我的幸福!若不是希望破灭,事情不再值得的话,我是不会放手的!”
  她蓦的一甩头,狠狠瞪着我说,“所以……若你连爱他都说不出口,根本就不配和他在一起!你们根本就不会有幸福!眼见我最爱的男人要和一个不爱他的女人度过一生,我怎么也不能平心静气!这个女人连配他的资格都没有,我怎么就能认输了?大不了我便杀了你这个碍眼的,那契约便自然就破了!”
  那天我未发一言,最后南泉是被女帝派来的禁兵架走的,据说被囚禁在了南苑的未央殿里。未到我和兄长的大婚之后,不得出屋。
  她的人影不见了,然而话语却流传在了整个宫中,并在我的耳畔缠绕不绝。的确,我也认为兄妹的相处却套上夫妻的名分,实在是不合常理。
  然而,毕竟婚姻不同谈情说爱。若是寻找谈情说爱的对象,我如今不可能考虑兄长,因为我现在认为自己对他没有那种感情。但若是婚姻……
  我从月风岚那里看到了什么是爱情,也看到爱情带来的甜蜜与痛苦。这世上,最易变的就是人心。重情而专一的男子,这世上可谓少之又少,极难碰见。若是碰见,就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我难得有这样的福分。那些大起大伏之中,我幸运自己没有遇上像竞独渊那样的薄情男子。甚至有时觉得,有个兄妹感情的夫君也算不错,没有爱便没有伤害,不会有爱情甜蜜的喜悦也不会有奢求过多后的失落。如此平平淡淡一生倒也有别样的美好。所以,平心而论,我可以接受这段诡异而略显扭曲的婚事。
  但对于兄长,我倒从未认真想过。原来本以为可以用男子多娶妻妾来说服自己,但依兄长的意思,他一生只愿娶一人偕老白头。的确,若是爱,也就罢了。可是我对于兄长,不就是兄妹之谊么?我可以以婚姻而自保,但这样葬送了兄长的被人所爱的权力,真就可以么?如此一来,的确对他来说太不公平。
  这样衡量,南泉一玄说我和兄长以后很能有爱情的幸福,怕是千真万确。
  以前都是兄长在问我对这桩婚事的意思,如今该轮到我问他心中所想到底是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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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兄长给我的答复冷冷淡淡,只有一句。
  “你且安心,不必多想。”
  这让我的确不再多想了。他似乎并不反感这桩婚事,倒是这反反复复的确认,让我来回说起这个本就难以启齿的事情,最后退出门后,在他意味深长的目光中,我羞红了脸。
  幽国的风俗里,女子的及笄之日,便是定亲之日。
  时光一晃一月便过去。那个别有意义的一天,到底是来了。
  那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一场新雪过后,天微微放晴,明媚的阳光在皑皑白雪上折射出细碎的金亮。待日暮西沉之后,大殿上灯火辉煌,宫女佣人忙忙碌碌,宾客络绎不绝。从未见过东宫这等吵闹的时候,莺歌燕舞管弦丝竹为本是清色的冷调添加了一丝庆典的味道。
  夜晚刚刚拉开序幕,天边出现第一颗星时,我便被一群宫女簇拥着到了更衣室,好一阵子浓妆艳抹,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大跳,但连惊吓的表情都因为厚厚的脂粉做不麻利。一挥衣袖,我大喝一声。
  “端一盆清水!”
  然后便很不客气的把那老嬷嬷费了半个时辰化的东西洗了下来。真可谓一番心血付诸东流,那老嬷嬷心疼的直咧嘴,连连说我不懂事理。
  最后总算秋秋来救了我。她笑着给嬷嬷请安,据说这位嬷嬷乃是曾经先帝的乳母,得罪不得,女帝都要敬她三分。而那后宫里的前朝妃嫔,日日都要孝敬她一番,才能在宫里过的相安无事。
  秋秋好说好商量,才让她一翘尾巴哼了一声,转头出去了。我大大舒了一口气。
  “小姐这脸蛋,适合上淡妆。老嬷嬷年纪大了,审美的方式还停留在先帝那个时期,这也不怪她。”秋秋微微一笑,只消半柱香的功夫,就把妆给弄好了。
  “这是我第一次化妆。”我愣愣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起月风岚的第一次,是在出嫁之夜。然而,却空对冷月,无人欣赏。
  自己这样算是幸运的吧。兄长似乎从不在意这些东西,他只要我合着规矩不出丑就满意了。
  “更衣——”外边一个女官扯着嗓子一叫,哗啦啦,好几架衣物都被推了进来,全都是晚宴的盛装。
  秋秋倒吸一口气,眼睛都直了,毫不犹豫的挑出一件朱红色的画锦长裙抛给我。
  “这可是最昂贵的画锦装……有些人一辈子也穿不上啊!”她二话不说就给我套上,“就穿这件,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的!你看看!”
  我不甚在意的往镜子里瞟了一眼,倒是的确很有贵族的气质,转了一圈,感觉我风度都变了。只是——
  “这颜色,是不是太晃眼了些。毕竟不是成婚,穿的这般红色。”我有些在意这种色彩。
  “朱红又怎么了,夏朝还天天满城都是朱红呢。依我看,小姐着朱红才是最好看的。”她又倾身为我描了一下眉,“小姐肤色本就比常人白皙,配着大红绝对是个美人,那高雅华贵的气质无人能比!今晚一定要震惊全场哦。”
  “我看秋秋你是受自己曾经喜服的影响吧。”我挑了挑眉,“不过既然是好姐妹的眼光——我就领受了。”
  她眉开眼笑,“穿衣着装这种事啊,就需专门找我。我可是负责后廷宫服礼服的女官。”
  她一把拉过我再度坐在镜边,“一件衣服配一个发髻,你这个发髻还要变一变。”
  她随手便挽出个流云倾髻,还加了一个莲花冠。
  “如何?”我看着她镜子里眼睛都眯了一条缝,“你可是我的作品,安阳大人可是鉴赏人呐。”
  “兄长从不会注意这个。”我起身一撩衣袖,宽大的袖摆和裙尾让我有一种潇洒恣意的快感。
  “小姐怎就知道?但凡英雄爱美人。”她搀着我的手臂,往大殿走去,“不过小姐怎对安阳大人还称呼兄长?恐怕这晚宴上不妥吧。”
  我愣了愣,“也对。是该改一改了。我会称他安阳大人。”
  “你呀——死脑筋。”秋秋点了我一下额头,“也是,安阳大人这样的人天生就让人敬重,对我来说,他永远像是在天边,如神祗般不可触及的人啊。”
  “才没那么夸张。”
  我和秋秋你一言我一语在一群宫娥的簇拥下慢慢步入了大殿,前方有女官引路,很快我便看见了兄长。
  他似在与一些宾客说着什么,背对着我,似是没有注意到我的到来。直到与他交谈的人倏尔抬头笑道,“哟,您的准夫人来了!”
  我们同时都为对方震惊了一下。估计我们震惊的原因都是一样的。
  我实在想不出两个人竟然都着了朱红色的画锦服饰,像是颇有默契一般。而我倏尔想到更严重的事情。那便是在别人眼里这仿佛是急着成婚一样,早早便穿上了喜服。这个想法让我分外尴尬,无地自容,连瞧都不敢瞧他一眼。
  还好他只是怔愣了一瞬,便转过头去了。神态自若的不知又说了什么话。
  “小姐,大人停留在你身上的目光比平时要长许多哦!”秋秋在耳边嘀嘀咕咕颇为兴奋的说。
  我又羞又恼,刚才也不过是一瞬而已!“你这是在讽刺他平常都不正眼瞧我吧。我看啊,他是在想,我到底是不是他的亲妹妹,两个人连衣服的颜色都不谋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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