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旧时光

纪父当年创办纪氏企业，投注了多少心血，而今却危在旦夕。
  日夜反复操劳，纪父已非壮年，身体到底是受不住，呕了血，倒在了办公室。
  秘书当即通知了纪母，送至医院才被告知是急性胃出血。吸出了胃中的积血，也注射了些许的安定，纪父终于睡了场好觉。
  
  母子二人守在病榻前，纪嘉珩盯着点滴，滴答滴答的声响听得格外真切。父亲似乎老了很多，白丝早已攀上了发根，笑起来也多了皱纹。自己与父亲似乎一直都是平静的关系，没有宠溺的爱，也没有严厉的责。
  五岁父母离开家去了C市，自己与爷爷一起生活。十岁那年纪氏企业终于落成，但还是处在新生阶段，未来不知。
  十二岁那年，纪嘉珩跑着回了家中，那是他第一次面对名为死亡的恐惧。父母叔伯围绕在爷爷的身边，纪嘉珩看着爷爷孱弱地呼气，上前刚握上爷爷的手没多久，就感到手一松，爷爷祥和地闭上了双眼。
  啼哭声一片，纪嘉珩就那样紧紧握着爷爷的手流下了泪水。
  丧事过了，纪父想接儿子回C市，纪嘉珩硬是要留了下来。那十余年的疼爱，终究难以让纪嘉珩远离：爷爷，让我再多留一会儿，感受你曾呼吸过的空气，感受你曾有过的爱惜。等到我终于接受你离开我这个事实后，再前行吧。
  而后父母又回了C市，纪嘉珩一人独居，直到遇到了乔夏，直到十五岁那年最终离开了从小长大的B市。
  
  直到一瓶已经快滴至结束出了门叫护士时，拿出手机看到了乔夏的短信，纪嘉珩那沉重的心才轻松了一些。
  而后电话打来，电话那边的乔夏似乎很兴奋，纪嘉珩又不想让乔夏知道这里的事情为他担心。默默地听着乔夏言语，说了几句话，就听到倒计时的声音。结束了通话，纪嘉珩坐在了病房外的椅子上，摆弄着手机。
  爸爸，我也很害怕，怕你也会像爷爷一样离我而去。那医院的长廊大理石的地面，冬日里更是一片寒意，远远的好似没有了尽头。纪嘉珩就这样，握紧了拳。
  
  彻夜不得安睡，纪嘉珩精神不是很好，得知父亲已经醒过来了，终于松了口气。纪母见儿子疲累，便让他回家休息，自己守在这里。
  纪嘉珩在车上就睡着了，睡梦中还是幼年时代的光景。那一条条蜿蜒的小路，爷爷牵着他走过。而后是十五岁那年父母来到B市，风风火火地办理了户籍手续，说一家人一定要住在一起的话语，带着他离开了那里。还有就是十七岁那年再次见到乔夏的惊诧，同乔夏在一起的欢乐。梦中不断出现那些美好的场景，纪嘉珩多想再多睡一会儿，可是到了纪宅，司机老王还是叫醒了他。
  会不会这一切，到最后都只是一场梦，醒来之后，就什么也不是。
  
  剩余的两日恰巧是假期，纪嘉珩去了父亲的公司同母亲帮父亲处理了一些事物。对于商业，只是高中生的纪嘉珩一窍不通，只能跟在母亲身边做一些简单的应对方案。
  回医院时，纪父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纪嘉珩拿起了枕头，慢慢地扶着父亲坐了起来，动作十分小心。
  面前这个面容与自己相似却满是朝气的少年眼中盛满了关怀，纪父看着儿子很是欣慰。十七年，儿子已经长大，似乎纪嘉珩从未让自己失望过，却也似乎自己总是少了对儿子的爱。
  纪嘉珩说了公司的事情，说自己很多都不懂，纪父听到最后，只是说：“总有一天，儿子，你会成为C市最闪耀的那颗星。”
  拉过儿子的手，回想起还是婴孩时的他，手掌极小，满是粉嫩，而今却是纤细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指。原来自己，已经这么长时间没有同儿子亲近了。
  
  中午，纪父睡了午觉。纪嘉珩也没有留下，怕打扰了父亲。坐车到了乔夏的地方，乔夏不一会儿就下了楼，没吃午饭的两个人去了最近的一家餐饮中心。
  前段时日的雪还未化，路上纪嘉珩隔了手套牵着乔夏的手，小声地唱着联欢会上的歌。乔夏十分开心，小声地和着，脸上一片笑意。
  
  饭后，两个人四处逛了逛。待消化了点，也恰走至了乔夏的楼下。
  “最近，可能家里有点事，不能来这找你了。”纪嘉珩看着乔夏说。
  这时的乔夏面对面仔细地看着纪嘉珩，才发现不过是两日，他一脸倦容，也消瘦了。“怎么了，很严重吗？”担心地问道。
  纪嘉珩只是笑了笑，伸手系了系她略松的围巾：“不是什么大事，不用担心。只是忙一些，有点睡眠不足。”
  乔夏听纪嘉珩这样说也放了心，突然一阵冷风灌来，她瑟缩了一下。两人穿得不多，也不适合继续谈话了。“那注意身体，嘉珩。”乔夏向他道了声“再见”回了家。
  
  纪嘉珩看着乔夏渐行渐远的身影，揉了揉太阳穴，打起精神向家的方向走去。
  的确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码字太慢了
哇咔咔~谢谢各位
☆、第十三章
  元旦的假期一过，纪嘉珩就被纪父赶着出了医院，不让他继续照顾自己。
  虽然很不愿意，但也无可奈何，纪嘉珩背着书包回了学校。
  
  此次A市的阻断经济联系，影响了C市多个企业。与纪嘉珩同班的很多同学家与纪家交好，间接地从父母耳中听闻了纪氏企业的事，但自己家中也危在旦夕，帮忙更是力不从心。
  文A班几乎都笼罩着一种无法估量的担忧与肃杀感，让这冬日更加严寒。而赵娅楠则是一上午都没有来，不知道去了哪里。
  纪嘉珩就在这种气氛中浑浑噩噩地上完了半天的课。
  
  下午才看到了赵娅楠，纪嘉珩自从上次辩论赛就没有找过赵娅楠谈话，同学们也看出了端倪，但不好询问，最后只好看着这两个人，越来越疏远。
  下课的时候，赵娅楠来到了纪嘉珩的桌前。
  “纪嘉珩，我有话对你说。”
  两个人出了教室，来到了长廊。那时的天空没有太阳，只有微微飘浮的几朵云。长廊也没有多少的学生，教室的温暖总胜于室外的严寒。
  
  呼出的气体，被寒成了雾，缭绕起来，又轻轻地散开，赵娅楠看着面前纪嘉珩，突然觉得这样也就很好了：“辩论赛的事，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对不起。纪嘉珩，可是我还是希望我们是……”
  不等赵娅楠把话说完，纪嘉珩就说：“朋友，还是朋友。”
  两人一个多月的僵局被打破，赵娅楠笑了起来：“纪嘉珩，我已经决定下学期去美国预科班了。所以，走之前听到你这样说，我很高兴，谢谢你。”
  纪嘉珩听此，吃了一惊。看着纪嘉珩流露出从未有过的表情，赵娅楠说：“我爸很久以前就在安排了，所以辩论会我才下定决心问一问你的。不过，也许我做错了。”
  “辩论赛的事已经过去了，正如刚刚说的，娅楠，我们还是朋友。”纪嘉珩诚恳地说。
  赵娅楠低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把话说出了口：“嘉珩，你们要幸福。如果最后……一定要第一个考虑我。”话毕，抬头望向纪嘉珩，眼神中满是诚挚。
  “好。”纪嘉珩笑答。
  
  放学时分，纪嘉珩要去医院，乔夏听闻纪嘉珩比较忙，就一个人先走了。走在路上，四处都是同学，热闹的声音不绝于耳。
  突然被人拉住了手，乔夏惊诧地回了头，这才看到了拉着她手的赵娅楠。
  坐在了学校旁边的甜品店里，乔夏听闻了赵娅楠即将出国的消息。不如纪嘉珩的惊异，乔夏神色淡然。
  “辩论赛是我故意输的，纪嘉珩是尽了全力的”，赵娅楠说，“应该让你知道。”
  乔夏摇了摇头：“没有关系。”语毕，叫了两份冰淇淋。服务生来得很快，小小的冰淇淋球，仿佛能看出它的甘甜滋味，但两人却并没把心思放于此。
  “可以告诉我，纪嘉珩为什么喜欢你吗？”赵娅楠问道。
  
  乔夏看着面前这个女孩子，眼中泛着探寻，低头拨了拨面前的冰淇淋。冬日的冰，入了心的凉意，别有一番滋味，乔夏听着她的疑问，不觉地想起了三年前初遇纪嘉珩的那天。
  “或许……是因为我更早遇见他吧。”乔夏回答。
  “更早？”赵娅楠抬了头，一直都以为纪嘉珩在C市遇到的乔夏。
  乔夏放下了手中的勺子：“我想你应该认识我。”
  这时的乔夏头发已经长长了不少，但还是披了下来，她摘下了黑色的眼镜框，拨开了挡着额头的厚重刘海。她冲着赵娅楠笑了笑，明媚得如同十五岁那年。
  只是一会儿，乔夏又拿起了眼镜，恢复了原样。
  又默默地吃起甜点，多久，有多久没有这样地笑过了。
  
  赵娅楠临走告诉了乔夏：“纪氏企业出了问题，嘉珩的爸住了院。为不让你担心，他应该不会告诉你这些。但我还是觉得你知道会比较好。”
  说罢收拾了东西，起身道了别，她推开了甜品店的门，低着头笑着离开了。
  原本以为你不如我，总自觉优越。原来如此，原来还是你。
  
  转眼到了一月的中旬，A市的许氏集团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把李氏逼到了末路，李念珊罪状种种，被警方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