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勿负之汉如颜

四周一片沉寂，直到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宁静。
    “这血不是我的，是我姐姐的。”
    “她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皇上的龙子。”
    “皇上去看看我姐姐吧，无论如何，她爱了你一生。”
    如颜挣扎着脱离主上的束缚，抬头，冷漠地对上他的眼，字字如冰，瞬间冻结了他狂热的心。
    主上没有动，用疑惑的，几乎想要窥视一切的目光盯着她，久久。
    如颜有些害怕，不敢直视他的眼，毕竟，她用自己的死讯骗来了他，但仍是鼓起勇气开口。
    “我姐姐……”
    她刚抬头，对上他痛心的眼，立时泄了气，不敢再说。
    主上阖上眼，似在平息怒气，半晌睁眼，越过她，看向床上香魂消逝的如烟，定定地看了一眼。
    “孩子呢？”
    够了，只要有这一眼，相信如烟也会瞑目了。正想着，听到主上唤孩子，如颜忙让人从隔壁间把如烟的孩子抱了过来。
    此时的孩子已经洗净血色，正憨憨睡着，一脸安详。主上伸手接过孩子，如颜笑望如烟，姐姐，你看到了吗？他抱着你的孩子，他爱这个孩子！
    “朕会安排人厚葬她，也会善待这个孩子。”主上突然出声，恢复了居高临下的姿态。
    “妾身想，亲自抚养这个孩子。”
    如颜话音刚落，主上眼中火花一闪，心中一悸，不由自主的，嘴角漾出一抹笑容。
    “好！”一个字，掷地有声，这个孩子的身份就这样确定了。
    “妾身想，给这个孩子取名，刘髆。因他承载着他阿母对阿翁的爱，肩负着承欢膝下的使命。”
    “但凭你愿。”主上说完，就想靠近如颜。
    “叩见皇上。”
    “什么事？”
    “山东巡抚命人快马加鞭送来的奏折到了。”
    主上敛容，整个人立显肃穆，如颜见状，接过他手中的孩子。
    “我忙完再来看你。”主上说完，便举步快速离去。
    如颜知道定有要事，转身看着他匆匆而往的背影，心生不安。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山东发生特大水灾，天子数日没有合眼，之前正与数位要臣商议对策，等候消息。一张血帕，让他瞬间乱了心神，彻底失了分寸，竟头昏脑热地抛下政务赶了过来，却没料到，看到的是她的一个谎言。
    他心痛之余犹自庆幸，还好，不是真的！这一刻，他才明白，她于他的意义，这般刻骨铭心。曾经以为，他要用一生的时间，将她种在他心头的锐刺，一根一根拔除，他确实也是这么做的，半年来，他排斥她的任何消息，摒弃她的一切过往，试图将她从心底挖出，然，今时今日，他才幡然醒悟，一切皆是徒劳，她在他的心中，最重要的位置，一刻都不曾离开。
    “姐姐，答应你的事我已经做到了，髆儿，我也会代你好好抚养，你可以安心的去了！”
    接下来，就让我为你报仇！想着，如颜眼神犀利起来，朝孙悟德使了个眼色，他点点头便掀帘出去了。
    “帘子打开，把所有人都叫到这里来。”
    “婢子去。”一声吩咐，沁儿连忙起身。
    “不用！”如颜无喜无怒，却坚决冰冷说着。
    “红桃，你去唤人，翠李，带五皇子下去歇着。”
    “诺。”两人得令都出去了，剩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
    不一会，飞翔殿内所有人都聚集在外间，如颜满身鲜血地坐在如烟榻前闭目养神，谁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但个个都紧张不已，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如颜忽然睁眼狠狠瞪了沁儿一眼，她正张望揣测着如颜的心思，被这突如其来的锐利眼神，唬得向后一仰，险些跌倒，正哆嗦着准备开口，才发觉夫人的眼神早已去了别处，心这才稍稍放下。
    这时，孙悟德已经端了一碗东西进来。
    “这，这不是夫人的银耳莲子羹吗？”沁儿忽而变了脸色。
    如颜邪魅一笑，“你知道这是什么？”
    “咳咳，婢子适才伺候夫人服食，如何不知？”沁儿不知怎的，一下子镇定下来。
    “是吗？”如颜自言自语说着，又似悠然自得说道，“即是你主子的东西，便赏给你如何？”说完不等她反应，大声喝道：“来人啊，把这碗莲子羹给她灌下去！”
    立时就有人上前接过碗，沁儿这下惊慌失措，连忙闪躲，如颜递了个眼色，又有人上前将她一把钳住。
    “夫人饶命啊，夫人饶命！”沁儿奋力挣扎，一面左躲右闪，一面求饶。
    “饶命？本宫赏你一碗莲子羹怎么就要了你的命呢？”如颜冷哼一声，故作疑虑。
    “莲子羹有毒，莲子羹有毒！”眼见着那碗里的东西已经送进了嘴，沁儿再也忍不住，一边吐出，一边咕哝道。
    顿时全场皆惊，灌莲子羹的人也都愣住，停了手。
    如颜起身，一步一步逼近倒在地上吓得半死的沁儿。
    “你如何得知莲子羹有毒？”
    “婢子，婢子见夫人服用了莲子羹便腹痛难产，料定莲子羹有毒。”
    “婢子没有下毒，若是夫人定要冤枉婢子，那婢子便随我们夫人去了就是。”
    “若是要下毒，碰过这碗莲子羹的人都有嫌疑，又何止婢子一人。”
    如颜盯着她，任由她一字一句说出口。好，很好！真是伶牙利嘴的丫头，三句话句句在理，句句摆脱自己的嫌疑，若是这么让她死了，就是包庇他人，而冤她致死。
    “也是。”如颜忽而道，倒令沁儿惊了一下，只听她吩咐，“所有碰过这碗莲子羹的人，全都在如美人身前跪着。”
    一声令下，几个宫娥铁青着脸色和沁儿一起跪在如烟床前。
    “本宫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来呀，全部给我灌。”
    沁儿原本稍安的心，此时又忽的提了起来，震惊地看着如颜。
    “夫人，婢子冤枉啊，婢子没有下毒，求夫人饶了婢子……”跪在地上的宫娥们一个个脸色唰的白了，慌慌张张喊冤的，求饶的，一声高过一声。
    “夫人，”沁儿忽然大呼一声，“您这是要冤死婢子们呀！”
    “嗯？”如颜眼神凌厉，凑到她身前看着她，沁儿只觉得整个后背都汗透了，却咬牙坚持与她直视。
    “那好，本宫给你们一个机会。”如颜忽然回身，沁儿还没来得及放松就听到她道：“你们若是说出幕后主谋是谁，本宫就饶你们不死。”
    沁儿又一次愣住了，她居然不是问谁下的药，而是问幕后主谋，她眼前一花，甩甩头，迫使自己镇定。
    “谁，谁知道幕后有没有主谋？”沁儿结结巴巴道。
    “哼，”如颜朝她笑，沁儿只觉得扎眼刺人，“你以为凭你，”沁儿一惊，她继续道：“们，这点胆子有本事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事吗？”
    沁儿点点头，心头一惊一乍，已几近虚脱，不敢再说。
    “你们若是肯说出幕后主谋，本宫说话算话，饶你们不死，若是不肯说……那本宫只好把你们的家人一并接入宫来，给如美人陪葬！”最后两字狠狠咬出，惊得地上跪着的人都是一阵战栗，别说沁儿，其他的人也都吓傻了。
    “一盏茶的功夫，随你们说不说。”如颜说完扫视一周，在案前坐下，让人沏了一壶茶来，优哉游哉地喝了起来，再不看她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