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海水一半火焰

第4章


吴威知道这个女人一直暗恋他,却只当她是朋友。直到这一次生病住院,女人忙前忙后照顾他,吴威的心不再设防,就好像在暗夜里看到了最明亮的星。他们在一起半年,吴威始终没有解决自己的问题,女人失望,决意南下,从此再无联系。
  薛筱是羡慕这个女人的,因为她出现在吴威最脆弱的时刻,对于他来说这就是雪中送炭,而自己对于他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每每想到这些,看到吴威深深陷入回忆时的表情,薛筱的心里就一阵酸楚。
  吴威是个快乐而稳重的人,他总能有一些常人看似荒唐的想法,而这,恰恰是薛筱认为的过人之处。薛筱尊重吴威的每一个想法,也愿意陪他一起疯。
  他们去过森林,爬过雪山,一起淋雨,一起欢歌。林边的小溪欢快流淌,发出悦耳的流水声,应和着两个人的快乐;路边的花草被疾驰而过的车带出一阵风,仿佛微笑着在和他们打招呼。薛筱总喜欢把车窗开到最低,探出头去尽情感受夏天的风。她说:“人生要做很多选择题,有时候很难去抉择,不是不想面对,而是始终没有找到更好的方法。那么不如,暂且放下所有的压力,你不知道的事情,就让风告诉你。”
  吴威带着薛筱去看海,薛筱朝思暮想的大海。阳光照在波光细细的河面上,像给水面铺上了一层闪闪发光的碎银,又像被揉皱了的绿缎,浩瀚无边的湛蓝的海洋,一道道波浪不断涌来,撞击在岩石上,喷溅着雪白的泡沫。海天一色,海风拂过海面,海水拍打着岸边,朵朵浪花绽放在薛筱的脚边,海鸥盘旋在大海的上空,发出悠扬的声音,薛筱望着无尽的大海,张开双臂,尽情感受海风所携来的咸味和湿气,欢快的像个孩子。
  吴威被薛筱的快乐感染,动情地望着薛筱纤瘦的背影,走过去,温柔地从背后搂住她。
  夕阳映照在二人的脸上,照出两张灿烂的笑脸。
(五)世事难料
更新时间2012-8-1 21:47:46  字数:2707
 吴威三十而立,家有娇妻幼子。
  薛筱清楚吴威,是个把责任感看的比什么都重的男人,所以她知道他们的结果。他们很有默契地从不谈及未来。吴威给不了薛筱要过的生活,薛筱知道吴威不会草率地做出任何不负责任的决定。
  吴威告诉薛筱,一定要快乐,可薛筱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吴威期望的那样的快乐。日子越来越久,薛筱害怕夜深人静时候,那吞噬着她灵魂的寂寞,黑夜,一点一点,撕扯着她的心。
  可是在一起时的快乐,能瞬间融化所有的不快乐,好像受伤的小熊,舔舔蜂蜜,就能平静。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谁也没有谈及未来,谁也没有谈及分开。
  薛筱从二十二岁的青涩女孩变成了二十五岁的轻熟女。终于有一天,薛筱接到一个电话,吴威的姐姐约她在咖啡厅见面。薛筱如约而至。
  透过咖啡厅的玻璃门,薛筱看见一位妇人,四十岁上下,直觉让她径直走过去。
  “你好,我是薛筱。”
  “我知道,你是在吴威的酒吧卖唱的女孩。”
  “我有职业,音乐只是我选择的另一种生活方式。”
  吴威的姐姐从手包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扔在薛筱的面前:“拿着钱,给我唱首歌吧!”
  “你要听歌,请来我工作的酒吧,那里付我工资,我不接收客人的小费”。薛筱淡定。
  妇人气急败坏:“我是不懂你们这些年轻的女孩,恰好的年华却用来做不适合的事情,吴威一家人其乐融融,别指望用你所谓的靡靡之音就能哄得他离婚,把家产给你!女人,要守妇道”!说完,拎起小包扬长而去。
  薛筱一个人,静静搅拌着咖啡,看中间的漩涡深深陷了下去,窗外的行人脚步匆匆,何去何从,或许连他们自己也没有方向,没有目的。
  薛筱好几天没有来酒吧,吴威去杂志社找她,她辞了工作,不在住的地方,吴威联系不上她。
  但是,他知道她去哪里了。
  在吴威第一次带薛筱去看海的地方,他看见了薛筱。
  纤瘦的背影,笼罩在薄暮之下,火红的太阳一点一点消失在海平面上,日月交替,薛筱转身,碰到吴威的目光。四目交汇,千言万语只能无语。
  吴威疼惜地捧着薛筱那张消瘦的已不成样子的脸,轻轻地说:“薛筱,如果爱上别人,合适地话,就嫁他。”
  薛筱泪如雨下,声线沙哑,却眼神坚定:“我拼命说要把自己嫁出去,可是,当那个人不是你时,那种抵触,我无法控制。我不想要别人,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薛筱,给我半年的时间,我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我带你走。”
  那一天夜里,两个人紧紧纠缠在一起,吴威拥薛筱入怀,生怕她就这样蒸发掉,而薛筱的泪水打湿了吴威的胸膛。
  一年前的这个场景还历历在目,薛筱捡起铁道边一颗石子,对准池塘,打出三个漂亮的水花,惊得池塘里的小鱼儿迅速游动,水波荡漾开来。
  此后的每一天,薛筱几乎是在煎熬,幸运的时候,吴威每周会和她见一次面,更多的时候,十天半月也难见上。吴威给了她一个号码,一个只有她知道的号码,一个只有吴威偶尔开机能找到薛筱,而薛筱却从来也打不通的号码。
  薛筱在超市里见到一种可以自行栽培的花,她买了一盆向日葵,花期半年,薛筱满怀希望,等到向日葵开花的那一天,吴威就会带她走。
  一个月多后的某一天,薛筱感到头晕目眩,低烧也持续了好几天,她洗了个热水澡,希望能缓解她自认为的这感冒的症状。吴威打来电话,询问薛筱近况,薛筱如实告知。吴威坚持让薛筱立刻去医院检查,并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医院。因为是急诊,症状又不明显,医生初步怀疑薛筱是贫血引发的头晕,建议休息三天后再来复诊。
  吴威送薛筱回到住的地方。一路上,薛筱不语。吴威看着日渐消瘦的薛筱,心疼至极。
  “薛筱,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特别,好久不见,突然再见,稍感不适。”
  “对不起,宝贝。我们的处境,你知道的,我只希望你能够理解我,只希望你真的能照顾好自己,你能够真正的开心快乐是我最大的愿望。”
  薛筱微微点头,依旧不语,转身离去。背过吴威,隐藏住自己翻涌而出的思念的泪水,她害怕自己一说话就忍不住哽咽了,那只会让吴威更加难受。
  三天后,薛筱去医院复诊。
  医生拿着尿检结果,清楚地说:“你怀孕了,先去做个B超。”
  薛筱觉得医生的话仿佛绕梁不走,不停在耳边回荡。
  “我怀孕了。我的第一个孩子。我和吴威的孩子。我们的孩子”……薛筱呓语般的重复着。在某一个瞬间,她是开心的,那是作为一个女人最原始的母性。
  薛筱靠在医院的落地窗,看阳光下玩耍的孩子们,像是一只只欢快的小鹿。
  一个念头突然地从脑中闪过:那次之后,她吃了药!
  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吴威说五分钟之后到医院。
  二人相见,面对吴威关切的神情,薛筱故作轻松地说自己只是有些炎症。
  吴威不信,拿过病历:“你怀孕了”。声色平静,面容淡定。
  薛筱泪如雨下。吴威扶着她的肩膀:“怎么了宝贝,怀孕了为什么要哭成这样?”
  “因为它很快就没有了。你不会要它的!”
  “宝贝”。吴威扶着薛筱坐下来:“你很清楚,吃完避孕药中标之后孩子致畸的概率是85%。我不在乎多一个孩子,我很高兴它的到来。我在乎的是我们不能用仅剩的15%正常的可能性去赌一条鲜活的生命!万一在十个月后是我们不愿看到的结果怎么办?就算当前我们能照顾它,等我们终老,孩子又怎么办?你真的可以放心吗?”
  薛筱想过,带着孩子远走高飞,可是她终究也没敢用孩子的一生作赌注,她也不愿意用孩子的事情来换取吴威的任何承诺。
  做人流的那一天,薛筱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死过一次。她看见从她体内取出的,白色的组织,那是她的孩子,是她第一个孩子。薛筱哭成了泪人,比身体更疼的,是她的心。
  吴威背着她,从一楼到七楼,为薛筱准备了鸡汤,安顿她睡下,然后回家。
  吴威照旧的,每天两个固定时间的电话问候薛筱。薛筱只是告诉他自己很好,不用挂念。但那失去孩子的痛,在薛筱的心里留下一道深深的伤痕,鲜血淋漓。那段日子,她不出门,她不敢瞧见小区里的孩子;她不上网,害怕有任何关于孩子的信息;有时候,她只是看着那张B超单,那是唯一一张她孩子的照片,她对它说话,告诉它:“妈妈爱你。”
  留给薛筱的,是如此深入骨髓的寂寞和伤感,有时候莫名地就忍不住哭出声来,呜呜咽咽的声音背后有那么多无法诉说的思念、埋怨、伤心和企盼。
  就这样,半年的时间转瞬即逝,早就脱掉了夏装,穿上了新年的衣裳,而他们之间,依旧这样,好似远隔千里的恋人。
  那一年的春天来的特别早,阳光在早春的时候就持续的充足。
  过完农历年,薛筱扔掉了窗台上那盆在阳光下花颜可掬向日葵,花期到了,花事未了,她离开了这个城市。
  没有和吴威告别,也始终没去问他这半年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吴威是怎样处理了自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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