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路人来见

第79章


  
  但,我不得不承认,当我紧靠在你温暖的怀里,听你说你是爱我才娶我的这一瞬间,我心动了。
  
  无能为力地又一次心动了。
  
  就如同心动于在王府中看见那个笑得纯粹的白衣身姿一般。
  
  就如同心动于那个挡在我身前面对三公子的身影一般。
  
  就如同心动于那个对我轻语“夕,不要看”的笑容一般。
  
  就如同心动于那个担心我将自己闷死在浴桶里面的焦急眼神一般。
  
  哪怕我的理智告诉我,这个人,曾利用我的信任伤过我,信了他,只会伤痕累累。但我似乎就是对此人没有抗力,无论他是唐介也好,梅铭也罢。
  
  “还有就是……夕,今天是你的生辰。”他的声音低沉得像在呢喃,让人昏昏沉沉像是在梦里。“生辰快乐。”
  
  是么……我的生辰?呵,我自己都忘记了。
  
  但他记得,记得我的生辰,连我自己都忽略了的二十岁生辰。
  
  记得上一个生辰,是哥哥端着碗糊了的寿面,温柔祝福我。
  
  而今日,是他唐介,拥我在怀里,对我低声呢喃。
  
  去年今日,刚满十九岁的我听到哥哥的祝福泫然泪下,困惑着与宝宝相依为命的人生,而此时二十岁的我,听到唐介的祝福后,多日来辗转难安的心思却倏地平静了,仿若那风平浪静的湖水,风雨已过,映射出破云而照的阳光。
  
  只余一片暖熙宁静。
  
  他继续道:“上山时被搜了身,什么也没能带来。夕,我能送的,只有一个承诺而已。”
  
  “我……”他刚刚吐出第一个字,我忽然翻转过身,将额头贴在他的锁骨上。
  
  ——唐子方,我不要你的承诺。因为我怕,怕这些话会变成以后将我千刀万剐的谎言。
  
  他身子一僵,锁在我腰间的手滑到后背,掌心贴着背,异常温暖。
  
  我慵懒呢喃:“明早天亮的时候,不要让我看见你。”所以,在天亮之前,请你离开。
  
  碧萝山门规森严,他一旦被发现,恐怕难以善终。
  
  他身子又是一僵,半晌后才闷闷从喉头冒出一个字:“好。”
  
  贴着温暖的怀抱,我的意识渐进朦胧。过了许久又听他沉声道:“夕,很多事情,我暂时不方便告诉你。但是请你相信我。”
  
  “你睡眠不好,易惊醒,易失眠。今晚上,你好好睡吧。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的。”
  
  会一直陪着我……
  
  好。
  
  我安心闭上了眼睛。                        
☆、(六十一)碧蜓归来
  次日清晨。
  
  一觉醒来,身边果然空了。
  
  不禁怅然。
  
  昨晚上,恍如一场梦。梦醒了,人走了,什么也不曾留下。
  
  这不正是我期望的?
  
  但我不得不承认,昨晚是我最近一段时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
  
  梳洗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昨晚并不是什么都不曾留下。
  
  脖颈上那团暧昧的红印映入眼帘的时候,我差点折断了手中的木梳。
  
  幸好入了冬,高襟的衣服一拢,再将青丝垂下,大概……也许……可能就看不见了吧?
  
  确认了半天,我才拍拍衣裙,动身去找碧幻。
  
  碧幻本名玉环,与前朝贵妃同名,可惜,碧幻除了与贵妃娘娘体格相似,其余的就……
  
  我会去找她是因为好奇,唐介他是怎么出入自如的?难不成碧幻最近在修改阵法,所以有漏洞?
  
  当然,这种话我不敢直接跟碧幻说,仅仅是问了句:“玉环,你那阵法有没有可能……那啥,有机可趁?”
  
  于是就被回了句:“碧染!枉费你我同窗多年!竟然怀疑我的能力!”
  
  不要误会,这里的“同窗”,就是“同一个窗户”的意思。当年碧幻与我都在荷姿管辖的荷阁,还被分到了同一间房,共享同一个窗户。
  
  “不敢不敢。”我连忙改口。碧幻那样一个追求完美的人,你要是有丝毫的吹毛求疵,她会一直缠着你让你指出错误,直到你烦了终于点头说好为止。
  
  那看来不是阵法的问题了。
  
  告别了碧幻,我决定去一次碧辛医女的药堂,把序生接回来住一晚,避免唐介没走又来跟我争床位。
  
  刚走到药堂门口,下腹忽的一痛,潮水涌动。我哭笑不得暗叫不好。
  
  怎么……提前了两天?
  
  “辛夷,”我快步走到正堂,暂且抛开序生的事,低声道:“我找你要点东西。”
  
  正在提笔写药方的碧辛抬头望了我两眼,搁笔起身,“那个?”
  
  我尴尬一笑。
  
  “我知道了。”她转身进屋,没过多久就递给我一大张干净白布和一包药,“药早中晚三次,口服。”
  
  “谢了。”不愧是碧门神医,就望了那么两眼,就知道我月事来了。
  
  整理完一切,我唤来序生,抱起他。刚刚睡饱的序生软软趴在我肩头,小脑袋在我颈侧蹭了蹭,忽然疑惑地“咦”了一声。
  
  “序生,怎么了?”我用额头蹭了蹭他的额头,亲昵问道。
  
  “这个……”序生用手戳了戳我脖上微微发疼的某处。
  
  我面色微抽,序生戳到的,正好是唐介留下的某个痕迹……
  
  只见碧辛也抬头望了我眼,半晌后一副了然的模样低头,提笔道:“你该不会是吃了什么事后药导致月事提前来了吧?”
  
  听她这么一说,我尴尬咳了咳,无视她的话,转过头微笑对序生答道:“虫子叮的,咱们走吧。”
  
  “哦。”序生不疑有他点点头。
  
  看着我家序生如此纯良地相信了我,我觉得我真是罪过。
  
  路上,序生捧起我手中的药包,凑在鼻子前闻了闻,然后大声向背书般念道:“手脚寒狼(凉),下腹坠痛,经血不顺。故用香附理气止痛,乌药散寒止痛,当归活血……”
  
  “停!”序生背书一般的医理被我打断。其实也难得我儿子如此聪慧,能记得所有东西,但是……“序生,你刚刚说的,都知道什么意思么?”一个男孩子,成天背这些……咳咳……的东西,有点伤风雅啊。
  
  序生茫然:“娘亲不开心?”然后鼻子一皱委屈道:“辛姨说,序生记得了,娘亲会开心!”
  
  碧辛,你真是……用心良苦!
  
  我低咳故作严肃,“序生,这些东西,记在脑子里就好,别念出来让别人听到。要不然就成别人的了。序生你想,你那么辛苦记下这些东西,别人轻易就拿走了……”
  
  序生歪着头,呆呆申辩:“序生不辛苦……”
  
  完了,重点又被扭曲了!
  
  我默默拍了拍他的背,无话可说继续往前走。
  
  翻过一个山头,就进了碧萝山的地界儿,一来一回四个时辰,着实锻炼脚力,何况我还抱了个小家伙。一路上,下腹痛得七荤八素,停下不少次。倒是教序生识了不少花草虫鸟,也算值得。
  
  我花了平时两倍的精力走回碧萝山的住处,已是下午时分。出了一身汗,该活血的活了,该顺气的顺了,不该痛的,也好了。
  
  我抱着序生坐在椅子上,正端起一杯茶润喉,就见高茜迎上来,“苒阁主,你早上吩咐的水烧好了。”
  
  说好今天不为难她,于是我摆摆手,宽容道:“你去休息吧。那个谁……你!”我随手指了指在院子角落劈柴的女子,示意她过来。
  
  被指到的女子长相一般,倒是高出我半个头,她低着头走过来,诺诺道:“苒……阁主有何吩咐?”
  
  “啥?听不见。”我故意为难。
  
  女子抬头不情愿看了我眼,微微提高了音量:“苒阁主,有何吩咐?”
  
  “叫啥名来着?”当日初见五人,各自都报了名字,只是这会儿我怎么也想不起面前这个过目即忘的女子叫什么。
  
  “吴……吴馨。”女子吴馨小心翼翼道。
  
  “接着!”我将手中的药扔过去,“用高茜烧的水,慢慢熬,一个时辰后端药过来。”
  
  吴馨木讷接过药包,抬头急急问道:“阁主病了?”
  
  有那么一刻,我忽然觉得眼前这名凝着担忧神情相貌平凡的女子容光一亮。
  
  却又瞬间黯淡下去。
  
  “管那么多做什么?”我不冷不热道,“一个时辰,你已经浪费了一点时间了。”
  
  吴馨听此,连忙奔去厨房熬药。
  
  “你们几个,”我使唤着其他三人:“接着她劈柴,劈完烧饭去!”
  
  序生又趴在我肩头睡着了,嘴里还念念有词:“松果,梅花……熊……”总之,都是我刚刚教他的词。
  
  可惜此时不是春天,我能教他的,极其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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