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鲤鱼泪

陈临渊笑笑，我竟错觉他那笑里带着种失望。我看他想再说些什么，但又没有张口，只是轻声道：“改日定登门拜谢。”我笑笑，没有回答，转身离开。
  而当我离开走远后，陈临渊关上屋门，坐在桌边，望着那一豆烛光，心情甚是忐忑。那女子，明明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却又不似那个她。那红衣女子笑若春花，而这个李宝儿，笑容清淡如菊；那红衣女子面颊洁白如瓷，李宝儿却在左脸颊上有一块小小红色胎记，纵使他忘了红衣女子具体模样，这些细节倒还记得；更重要的是，那红衣女子遇见他是在陈国的大都，这李宝儿从小生活在夏都，怎么会在那兵荒马乱的时候跑去大都呢？越想越乱，他索性和衣睡倒在床上。
  回到胭脂铺里，我的心里也不好过。陈临渊看样子是没有认出我来，可是这不正是我刻意追求的效果吗？我对我苦苦修炼出的这副人形绝对有自信，可是明显陈临渊不是会垂涎于美色的那种人。我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来，如果他从此都不登门那我就是功亏一篑。越想越乱，我只有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继续打坐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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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不速之客
更新时间2012-7-25 12:14:32  字数：3115
 第二天一早，还没开店门，就听见有人在敲门。我心里一想，也不会是陈临渊，他怎么可能一大早就来找我呢。慢悠悠去开门，门口却空无一人。我正疑惑着，忽然有个声音飘来：“喂！”我顺着声音往下望，竟然是那天和我过招的那个小道士。
  我还没来得及问他来找我做什么，那小道士就已经跳进了我里屋里，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在小凳子上优哉游哉喝起来。我过去，冲他叫道：“小屁娃娃，主人家都没允许呢，你就自己进来了？”小道士觑着我，漫不经心地说：“贫道四处云游布道很是辛苦，今天路过泗城，算出你在这儿，我就暂且在这儿歇歇脚。”我伸出手：“歇脚可以，给银子。”小道士一挑眉，冲我道：“诶，我说你这个妖精，我不收你就得了，你还捡了便宜卖乖呢？”这语气才像个小孩儿该有的嘛，我笑笑，继续逗他：“凭你也想收我呢？这屋子现在是我所有，你住这儿就得给钱，不然休怪我把你扫地出门继续睡大树上去。”小道士急道：“你这个妖精，真是太不知好歹了，我住你这儿，是帮着你修行，你不觉得这屋子里已经仙气飘飘了吗？”我环顾了下四周，道：“不觉得啊。”那小道士有些气了，又说道：“好你个鲤鱼精，这屋子是你强占了人家的，本不就是你的，我在这儿也借住下，有何不可？”我笑着打趣他说：“哈哈，小道士，你总算算出来我是个啥东西了哦。”小道士脸一红，再不理我，只是喝茶。
  我也不再管他，走去外屋收拾收拾铺子准备开张。这里多一个人总是好的，我自己平常在这儿也是闷得慌，这小道士虽然爱找茬好吹牛，但也蛮有意思。我想着想着，不由轻轻一笑。
  正发着呆傻笑，忽然眼角余光扫到有角衣袍在柜台边，我警醒过来，抬头望去，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正站在柜台前，流着口水看着我。
  我轻咳了声，那男子一个激灵醒过来，说：“我给我家那婆娘来买胭脂。”我这人相貌猥琐，言语又粗鄙，很是厌恶，只淡淡道：“要哪种的？”他心思却已经不在胭脂上了，只是嬉皮笑脸的问我道：“姑娘配了人家没？”我不理他，只装没听见。那男子还不罢休，道：“要不你给我黄三当个二房吧，我把你娶进来，再慢慢想办法解决掉我那丑婆娘，让你做大，你看怎样？”见我还不答话，这黄三有点着急，拍着胸脯大声道：“我黄三可有的是钱！”我斜了他一眼，走进里屋关上门，把他自己扔在外屋里。
  小道士八卦地凑过来，问道：“小鲤鱼精，外面那男的刚才那么激动在说啥呢？看上你啦？”我没好气地冲他翻了个白眼：“我有名字的，别老叫我小鲤鱼精，我叫李宝儿。”小道士一嘟嘴不服气道：“你还总叫我小道士啊小道士的，告诉你哦，我也有名字，法号玄灵子。”我见那小道士摇头晃脑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忍不住“扑哧”笑出来，刚才的不快也烟消云散了。
  走去外屋，那黄三已经走了，想是碰了一鼻子灰，也不好再勉强待在这儿。
  我是妖精不用吃饭，那小道士玄灵子却不行。到了中午，我在里屋里坐着运气帮助功力恢复，就听见“咕咕”一阵乱响，我侧目望去，玄灵子正捧着自己的肚子，一脸不好意思的偷望着我。
  见我也在偷看他，玄灵子“咳咳”两声，摆出一副正儿八经脸：“小鲤鱼精，贫道肚子饿了。”我装作没听见，继续打坐。“李宝儿，给我去弄点吃的来！”玄灵子怒了，叫道。我继续装聋作哑。玄灵子作势拿出拂尘，指着我道：“再不去弄点吃的来，小心我把你打回原形炖了吃了！”我“哈哈”一笑，扔给他几个铜板：“自己去买个饼吃去吧！”玄灵子接过来愤愤地走了出去。
  我继续运功打坐。过了一会儿，有脚步声传来，我眼皮也没抬，道：“吃过了？”没人回答。我睁开眼，就见陈临渊正笑着看着我。我吓了一跳，忙站起来：“你怎么来了？”“怎么，不欢迎我来？”陈临渊道。这本是打趣的话语，可是他的语气却冰冷冰冷的，和他的笑容极其不符。我在看他的眼眸，那温柔的神采已经不见，只是淡淡的。
  我请他坐下，为他倒了杯茶。陈临渊道：“我这次来是专门拜谢你的救命之恩的。”救命之恩？我苦笑，凭你那一身功夫，其实不需要我相救也不会有什么事儿的吧，只不过那天我着急，失了分寸，在你面前显了功夫。
  我这边正胡思乱想，陈临渊自袖中掏出一物，道：“这是给姑娘的谢礼，我自己题的一把扇子，也不值什么钱，把玩把玩倒是不错的。”他掏出扇子的同时，有什么东西红光一闪，掉在了地上。我顺着那光彩看去，只见陈临渊捡起那物，是颗红色的珍珠。我心下一动，但很快收敛了情绪，见他慢悠悠的道：“这红色珍珠于我而言极其珍贵，可不敢丢了呢。”我笑道：“自然不能丢了。”
  送了陈临渊出去，我心里乱七八糟，再无法平静地去打坐运功了。索性关上店门，管那玄灵子回来没。刚才那红色珍珠一掉出来我就认出来了，那是我五百岁寿辰一只大蚌精送我的寿礼，又叫红宝珠，夜里也能发出微弱红光，是难得一见的宝贝。我那日用内丹救了陈临渊，没在意那颗红宝珠就正好落在了他手心里，难怪一直没有找见，我也只当是丢了。我又拿起那把折扇细细端详，只见扇面上是位浅笑的红衣女子，容貌不十分像我，神态倒像，背后是《诗经》里的《蒹葭》。我自是明白他的意思，可是又苦于无法表明自己身份，只是看着那折扇发愁。
  心里正乱糟糟的，玄灵子的声音响起来，把我吓了一跳：“你的心上人真是不凡啊，一看就有帝王之气呢。”我怪他道：“小屁娃娃，你啥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声不响的？”玄灵子笑着指指里屋那扇木头门：“我来了就看见他在你屋里，知道你俩有体己话要说，我便躲在门后面咯。”我冷笑道：“亏你还是个道士，连听人家壁角儿这种事也能做出来。”小道士狡辩道：“我才没有，我是怕打扰到你和你心上人呢。”我忽然想起他刚才说的一句话，忙问他道：“你刚才说什么，他有帝王之气？”小道士故弄玄虚地一笑：“天机不可泄露啊。”
  这些臭道士，说不过的时候都只会用“天机不可泄露”来带过。我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收起扇子来，躺在床上装睡，实际上心里仍在烦乱着刚才的事情。
  陈临渊这时也回到了小学堂里，还没到上课时间学堂里空无一人，他坐到书桌后面，心思着：刚才他故意在那李宝儿面前让那红色珍珠掉落，然后偷偷观察李宝儿的神情，并无异样。这红珍珠是那日他一醒来就在手心里的，必是那红衣姑娘的东西无疑，加之这东西本就罕见，并不是人人都见过的。刚才那李宝儿看他拿着那红珍珠，只是神情疑惑，并没有露出什么似曾相识的表情，就算是她没什么表情，也能说明她在佯装镇定隐瞒了实情。可是她却疑惑了，想是从未见过红色的珍珠。陈临渊苦笑，从书桌里摸出本兵法，盖在诗集底下读起来。
  我这边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玄灵子坐在一边嘴里“哇哩哇啦”的念起咒里。我气得坐起来，刚要吼他，玄灵子闭目来了一句：“他日后必会有一番成就。”我收起怒气，疑惑道：“有什么成就呢，你倒是具体说说？”玄灵子睁开眼，指指旁边的水壶，天真地望着我道：“我渴了，你给我烧壶水我告诉你。”我“哼”了一声，还是乖乖拿起水壶给他烧水去。
  端来了茶水，玄灵子满意地喝了一口，正色道：“小鲤鱼精，要是日后他的成就是要你去牺牲才能换来的，你会去牺牲了自己成就了他吗？”我想了想，道：“我都已经为他失去了半颗内丹了，还有什么不能为他去失去的呢？”玄灵子瞪大眼神神秘秘的问我道：“哪怕魂飞魄散也愿意？”我吓了一跳，直直望着他，不说话。玄灵子笑道：“怕了吧？”我正儿八经道：“为了他，我损耗五百年道行也没事，哪怕魂飞魄散了我也不会后悔的。”玄灵子“啧啧”两声，笑嘻嘻地来了句：“我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