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洛承恩

第十章朦胧
    洛暖以为，那个夜晚他们相拥，便已经是两个人互相让步的前兆，只是自从那之后，祈恩却再没提起过这些事情，仿佛和之前一样，只是偶尔请她吃饭，时常打个电话。
    只是，祈恩却不再总是冷着脸对她，偶有温柔以对的时候，这让洛暖心里暗自高兴了好长时间。
    “暖暖，你最近是不是遇上什么好事了？”刘嘉好奇的问洛暖。
    洛暖立马摇头。
    “老实说，我上次在公司门口看到的那个帅哥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怎么觉得他那么面熟呢？好像在哪里见过。”
    “那是我朋友，对了，最近企划部的那个编策案你做好了吗？”洛暖一脸笑意。
    刘嘉一脸严肃，“别想着给我转移话题，老实交代吧。”
    “暖暖，有人找！”外面的老王大声喊。
    刘嘉一脸怀疑的看着洛暖，洛暖小心移动脚步，飞快冲出办公室，后面传来刘嘉的叫声。
    冲进招待室，就与来人撞了个满怀。抬起头，看到祈恩瞪着自己，她知道接下来又躲不过他一顿教训。
    “你都几岁了，到处乱跑乱撞！”
    洛暖灰着脸低下头，等教训过去。
    “吃过午饭了吗？怎么打电话给你不接？”祈恩无奈的问着。
    洛暖小心拿出手机，一看便又低声说，“那个……没电了……”
    又拖着长音，这回估计是害怕祈恩再教训她，干脆自己先服软了。
    “继续回去工作，结束后带你去吃饭。”祈恩耐下性子说道。
    “你下班了吗？怎么都没人管你的呢？”洛暖撅着嘴抱怨。
    看到她撅着嘴，祈恩几乎是极度温柔的笑了笑，“把抱怨的时间用在工作上，就能提高你的工作效率。”
    “那你等我哦，我马上回去工作，只要把美编的报表输入电脑就好了。”
    “别又把数字弄错了。”祈恩只是习惯性的的嘱咐了一句，却让两人彼此都愣了一下。
    以前他们在一起时，洛暖对数字是最没有感觉的，她可以好端端的将数学考试卷的题目改了再答题，然后出了考场跑去跟祈恩抱怨，“祈恩，学校好奇怪，往年出题都那么谨慎，可是今年竟然出错题。”
    “什么意思？”祈恩几乎已经预料到了结果。
    “就是数学考试啦，我做到一半，发现题目是错的，数字根本配不上，难得我能做得出那么一道题目来，竟然还是错题，所以我干脆就改了题目，然后立马就做出来了。祈恩，你给我补课真行诶，我这次数学一定能及格。”完全不看祈恩的脸色，洛暖一个人在那里眉飞色舞。
    “以后不要再叫我帮你补习数学，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了。”祈恩一本正经的回答。
    洛暖听出祈恩的意思，立即反驳，“我在夸奖你诶，那我以后数学考不及格，你不准骂我好不好？”洛暖立马拿出跟祈恩谈判的姿势。
    祈恩黑着脸，冷声说，“陈洛暖，你读书究竟是为了谁？！”
    洛暖不识好歹的笑，“当然是你呀，你没看我以前读书都很随便的吗？因为你太厉害了，你是学校师生公认的才子，作为你的女朋友，我只能优秀一点，不能丢了你的脸，对吧，还有喜欢你的女生都太优秀了……”最后一句话说得最没底气，可却依然拿出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
    “每天不知道你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真不知道当初我怎么就会被你追到手的？”祈恩不情愿的抱怨。
    “那靠的是我的努力和执着，还有就是不知羞的精神。”自作聪明的样子让祈恩顿时气不起来。
    曾经问过自己，究竟喜欢她什么？她平时粗心大意，成绩经常挂红灯，做事完全没有上进心，说话不分轻重，还时常闯祸，给自己添乱，平时又时刻跟在自己身后祈恩祈恩的叫，异常的吵闹。
    当所有人都怀疑他的选择时，他也曾质疑过自己的决定。
    直到得知她已退学出国，可能从此定居在美国的时候，才明白原来她在自己的心里占有着极大的位置。
    她走了以后，再没有人每天来烦着他，每天祈恩祈恩的在耳边轰炸，更没有人会在图书馆等自己等到睡着，还流了一大堆口水。
    无数个深夜，突然醒来再无睡意，睁着眼想着那些往事到天亮的感觉他几乎每天都在尝受，可是当他极力在人群中寻找，企图找到一个可以跟那个在记忆深处的人相似的背影时，那一瞬间，希望却成了奢望。
    在等待的六年中，他终于明白，那个在自己面前显得瘦小的身影却一直挥之不去的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在没有认识她之前，那种噬骨的孤独与寂寞长年伴着他的生活，而自己似乎也对这些落寞习以为常。总在心里觉得，孤独本来就是他这样的人该承受的。
    从小便是孤儿的自己早已习惯了形单影只，从不跟人有过多的接触和交流，长此下来，便养成了自己孤僻冷傲的性格。
    直到遇见她，这个对自己的拒绝视若无睹的女孩，他的坚定开始动摇。那时候他有早起去图书馆自习的习惯，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打听到的，之后的每天看到她总是炯炯有神的盯着自己的寝室楼，等着自己出来。
    不论是多么寒冷的冬天，她都坚持缩在树下等着自己。看到自己出来了，便笑嘻嘻的跑过来，说一句，“祈恩，我给你买了早餐。”虽然在没有接受她之前，他从未吃过她递上来的早餐，但是那弥漫在自己眼前的，仍带有热度的烟雾渐渐开始温暖了这颗从未有过温度的心。
    看到她每天早起陪着自己去上自习，却又累得趴在桌子上睡觉，或者无奈的拖着身子跑到楼上躲在书架下睡觉，自己的心里无言是感动的，还带着一丝丝心疼。
    她是极贪恋睡觉的人，却为了自己毅然改变了生活习惯，但她从不在自己面前邀功她付出了多少。
    两个人在一起，似乎永远都是她跟在他的身后，陪伴着他学习、工作。他逐渐开始不再赶她，任由她一直吵着自己，黏着自己。似乎能感受到自己的默许，她便更加肆无忌惮的来找自己。
    不知道从何开始，自己开始在意她的一举一动，在意她为何今天还没来，开始因为她的小错误而生气发怒。她的任何事情都能牵动自己的神经，波动自己内心的那根紧绷着的弦。
    他知道，自己的身边从来不缺乏优秀美丽的女生，也时常有女生当着洛暖的面，对着自己送礼物表白。
    他向来都是漠然对待，也从不对洛暖解释什么。而洛暖也从未因此而吃醋，只会大大感叹着自己的男朋友有多厉害多优秀，然后便继续嘀咕着，开始她的长篇大论和自言自语。
    直到有一次，因为学生会临时出了点事，接到之韵的电话便赶去处理，而把跟洛暖约好在老街那家馄饨店见面的事情忘记了。处理完事情后已接近晚上10点，他急急赶往那里，因为他太了解洛暖，那个傻瓜一定还在那里等她。
    赶到的时候，看到洛暖一脸笑意的跟老板在聊天，他还记得他们的聊天内容。
    “小姑娘，你在这里等了一个下午，估计你男朋友是不会过来了。”
    “谁说的，他一定会来的，估计他正在赶过来呢。”那语气是充满期待的。
    “什么事情能忙那么久？”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男朋友很忙的，他是我们学校的骨干人物，大事小事都要他忙呢。”说着，还微微扬起下巴，带着份难以掩饰的自豪感。
    可是当他走到她面前时，她却立马收起笑意，哭丧着脸对着他说，“你怎么现在才来，你是不是又把我给忘了？”
    “会里突然出了点事情，必须先处理一下。你怎么傻傻的在这里等了一个下午，等不到我不会自己先回寝室吗？也不给我打电话。”
    “我怕你有重要的事情嘛，那我打电话来不是会影响到你吗？事情处理好了吗？”
    点头默认。
    “那我开始抱怨了噢。你知道这里很冷的好不好？以后不许要我等那么长时间了知道吗？不然我真的发脾气了。”虽然是那样抱怨着，人却渐渐靠拢自己。
    他知道她只是嘴上说说，其实交往那么长时间，他从未看到过她真的发脾气。偶尔闹闹小矛盾倒有，可都是过不了几天就没底气了。
    除了那次，她像是完全不能自控一样的跟之韵身边的朋友打了起来。也就是那次，他看到了她发怒的样子，也是最后一次，因为之后，她便去了美国，六年，整整六年，从未再回来过。
    他至今都不知道为什么当年洛暖对着之韵身边的那个女生发那么大的脾气，当他赶到的时候，看到两人扭打在一起，洛暖完全不听使唤的乱打，之韵在一旁劝架，她猛地将之韵推倒在地，他扶起之韵，几乎是用吼的，“你闹够了没有？！”
    洛暖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想要冲过来打之韵，祈恩用力拉住她，“跟我走！”
    然后，不说二话便扯着洛暖离开了那里。
    在那个他们常常相拥的亭子里，祈恩大声的骂她，“你是怎么回事？！脑子坏掉了吗？你在发什么疯？！为什么对着不熟悉的人又打又骂？！之韵来劝架你还要顺势打她？！你是流氓还是疯子？！完全不受控制这样胡乱打人，不管是什么理由都是你的错！”
    那样凶狠的骂出口，他知道自己的语气有多重多凶，可是他是真的气疯了，或许是因为从来没有看到过洛暖这个样子，这让他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所以，想都没想就这样厉声骂出了口。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帮着你的之韵，既然你那么喜欢她，那你还拉我干什么，你去找你的之韵好了，你不是很喜欢她吗？干嘛还跟我这样的人交往？！！”边哭边大声喊着，洛暖的眼泪就这样毫无保留的流了出来，虽然哭的伤心，却不忘瞪着自己，那眼神包含了太多东西，委屈，伤心，绝望，愤怒，有太多太多让那时候的祈恩无法读懂的东西。
    洛暖这样完全没有头绪的乱吼，真正惹怒了祈恩，“既然这样，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了！”
    就这样，从洛暖身边，头也不回的走出亭子。
    看着他远走，她坐落在地上，不停地哭着，不管经过的同学惊讶的眼神，她只是自顾自的大哭。
    哭久了，也冷静了，才想起刚才自己讲的那些话，她知道尽管自己被那些人伤害了，可自己也在失去理智的同时伤了祈恩的心。
    没有像太多，就跑去祈恩寝室，却固执地在他寝室楼下等着他，不肯上去找他。
    “祈恩，陈洛暖在楼下，怎么了，你们吵架了？怎么她眼睛红红的，我刚回来的时候叫她，她都不理我。”
    听到少汐的话，看着越发阴沉的天气，最终还是忍着愤怒下了楼。冷着脸走到洛暖面前，看着洛暖一吸一吸的哭着，却始终不说话，也不靠近。
    洛暖也固执的沉默着，却拿那双哭红了的双眼直愣愣的看着祈恩。
    她从未如此倔强过，这样对峙着，不肯主动承认错误。
    最终祈恩叹着气耐着性子，走到洛暖面前，抬起手擦去她挂在脸上的眼泪，“好了，不要哭了，知道自己错了吗？”
    洛暖摇了摇头，“我不该说那样的话，不该冲你发脾气。”虽道了歉，却依然不肯承认自己打人的错误。
    祈恩顿时怒意上升，“你打了人，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洛暖低着头，“我没有错。”
    “那你根本不用来找我，连随便打人都可以做，陈洛暖，你现在本事大了。快下雨了，回去吧，别再来找我。”说完，便转身回了寝室。
    洛暖没有叫住他，却直直的站在原地，不肯离去。
    外面雨下得很大，祈恩没有去阳台看洛暖是否还在下面，但却知道她一定还在。雨一直下着，10月份的天气却因为刮风下雨骤然下降，他担心她，想冲下去找她，可想起她刚才的话，硬是忍住了。
    “祈恩，你们怎么回事？那么大的雨，洛暖还站在下面。”少汐终于看不下去。
    只是两个人固执起来，却都倔强得不像话。
    从下午到晚上，少汐依稀可以从楼下的路灯中看到洛暖单薄的身影。雨依旧下得很大，风刮得寝室的门窗拍拍的响，也同样吹乱了祈恩曾引以为傲的冷静。
    不知过了多久，少汐走到祈恩身边，“不知道洛暖什么时候走的，她没在下面了。吵架时常有的，不过这次有点过了。明天去找洛暖，哄哄她就好了。”其他室友也纷纷过来劝说。
    那一夜，祈恩失眠。不知道淋了那么久的雨她怎么样，一定感冒了吧，不知道她睡了没有，是否也与自己一样因为想着对方而失眠。
    三天了，洛暖却一改常态，一直没来找自己，最终还是因为怕她生病感冒，决定去她寝室找她。
    这是交往那么长时间以来，自己第一次在她的不可理喻下决定低头，也突然发现不论洛暖变成什么样子，自己再放不下她。
    只是，却没有等到她。洛暖的室友严晓瑜告诉自己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寝室了，也没有来上课。他莫名的担心，只能坚持在她的寝室楼下等着她回来。
    忘记自己去等了几天，早出晚归，最终却等来了一个彻底击垮自己的消息，洛暖办了休学，已经出国了，可能从此在美国定居，不再回来。
    他记得那一刻，他彻底崩溃了。如果不是少汐扶着自己，或许他会就此瘫坐在地上。
    看着那些曾经属于洛暖的东西一样一样被搬走，他的心仿佛也就此被搬空了。
    从此，他彻底颓废，颓废到自己曾一度以为他的人生就只有这样了。
    那些颓废的日子里，他天天酗酒，人也越发变得沉默。急性胃炎，高烧不退，这些痛都抵不过她的离开对他造成的痛。
    渐渐的，他开始习惯了没有她的日子，开始再次尝受那种噬骨的孤独和寂寞。有时候，他可以一个星期都不说一句话，只是让自己沉浸在学习和工作中，不让自己有任何多余的时间去想洛暖。
    那一段最痛苦的时间，他几乎是用对洛暖无尽的恨来支撑着自己走过来的。
    不论身边有再多优秀的女人，不管之韵等自己多久，他都无法忘记那个曾一度在自己耳边吵闹的陈洛暖，无法说服自己重新接受一段感情，他也已经没有那份信心可以再遇到第二个能在自己心里占去大片位置的陈洛暖了。
    看着对面正在认真吃饭的洛暖，再回想起这些年自己无边无尽的等待，或许能再次见到她，便已足够。
    如今两人的关系，似乎有点不伦不类，谈不上恋人，却又比朋友更了解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