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驴缘上草

第20章


  “小心,别乱动!青儿,你刚醒,又这般不注意,可要辜负孙姑娘这些日的悉心照顾了。”吕三多一把将林青儿按住,又让她躺下。
  孙若尘看了一眼林青儿,莞尔一笑,“看来,吕公子之前对我的误会和怀疑,都是因为太在意青儿你了,如今看来,还真是有情可原呢。”
  林青儿脸红了下,“哎呀!孙姐姐咱们多久没见了,一见面就拿没影的事取笑人家。我不管!我若再生病,可都全怪你!”
  “是呀!青儿若是再生病,要怪我的人,绝不会姑息。你说,是不是吕公子?”
  吕三多愣了下,哼哈地答应着。汤三走过来,拉走吕三多。“吕兄,请孙姑娘给林姑娘再看看吧。她们也好久没见,咱们两个大男人,识趣点,走开几步,让她们说说话。也算咱们怜香惜玉了。”
  吕三多点点头,知是汤三好意为自己解围,便会意地跟着他走出十几步远。坐在那望着河水发呆。
  沉默许久,汤三忽然靠过来,压低嗓音问道,“吕兄自称江湖外人士,怎会对江湖几大专攻施毒的门派,如此了然于胸?吕兄的身份看来,还有待商榷啊!”
  吕三多哑然失笑,“那么汤兄又何尝不是?汤兄自称无门无派,却对孙姑娘的来龙去脉说得清楚。若非早与孙姑娘有私交,便定是通晓武林各派。不过,就这几日在下的观察,二位似乎不但不熟,反而,很怕相熟似的,还故意躲着对方。”
  两人相视了片刻,终是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林青儿扯了下孙若尘的衣袖,“那两只蛤蟆,嘎嘎乱叫什么呢?”
  孙若尘笑着伸手戳了下林青儿的额头,娇嗔道,“你这丫头!我还没问你呢!你这一出大祸闯的,可把你师傅气病了!你现在这条小命,即便没事,等回去了,也难保不会驱出师门!现在已经有多少帮派来过逍遥宫捣乱,若不是净坛大师主持公道,从中作保,恐怕,现在的逍遥居早已不复存在了!青儿,我问你,上官清风就真值得你这样吗?”
  林青儿眼圈红了,“孙姐姐,青儿知道,这件事,千错万错,都是青儿的错。可青儿不后悔。其实,不瞒姐姐,那日,我无意间,听见上官清风和他的贴身侍从的对话,才知,他多年患有隐疾,若是再不彻底医治,恐怕没多少时日了。只是要医治好,正是需要熊家堡的圣物血菩楠。这件事情自始自终,他都不知道。我想,我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把血菩楠弄到手,我要救他!”
  “青儿,你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即便,你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将血菩楠交给他,他又会接受吗?上官清风的为人,江湖中人都知晓,白云宫的二公子上官清风向来以和为贵,凡事都摆出中立态度,并不与任何门派为对。他岂会平白无故地要别人的珍惜之物?!得罪那熊家堡,还招致普天之下其他帮派的猜忌和耻笑?”
  林青儿眼角湿润,“可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我希望他活着。”
  “可那个吕公子呢?你可不知道,你昏迷的时候,人家着急的样子,都险些要把我吃了!若是你再不好,我真相信,他会先把我杀了,然后再去杀上官清风。”
  “我知道,他对我好。可此生,我既然选择了上官清风,也只能负他。”
  “那若是上官清风心里没有你呢?”
  “那我也不会退而求其次地接受吕三多。这样对他不公平。”
  “呵!感情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你喜欢谁,就注定被谁吃定了。”
  林青儿定睛端详起孙若尘,“咦?孙姐姐这话,乍一听起来,倒像是很有启发的,难不成,这都是孙姐夫教的!”
  孙若尘被林青儿一说,闹了个大红脸,扑上来就搔她的痒穴。“坏青儿!叫你胡说!叫你胡说!”
  林青儿刚病愈,哪里受得了这个,很快气喘吁吁地求饶,“姐姐饶了我吧!姐姐饶了我吧!青儿不敢了!青儿不敢了!”
  孙若尘见她气息紊乱,也不敢再闹了,又坐回去。却并未注意,有样东西从衣襟下沿滑落出来。
  谁知,林青儿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抢在手里。
  “瞧!这是什么?孙姐姐,这玉佩可不是女儿家用的,倒像是某位大户人家的公子的贴身物件呢!”
  林青儿晃着手里的玉佩,要挟道,“说!是不是孙姐夫送姐姐的定情信物?哦!青儿记得,孙爷爷可是早有把姐姐定给姐姐的大师兄,方诗承,怎么姐姐还敢收别人的信物?唉!这也难怪啊!那个木瓜脑袋方诗承有什么好的!除了会背医书,滚瓜烂熟地说出几千个方子,整日傻乎乎的,他还能干什么?我要是姐姐,我也不嫁他!”
  “你这丫头,病刚好,就这样胡闹作贱人!那并不是什么信物,是别人的东西,我还要还给人家呢!小心别弄坏了!”
  “咦?孙姐姐,这就不对了!东西还得了,心可是还不了的呀!”
  孙若尘被林青儿气得脸颊绯红。
  吕三多走过来,笑问道,“两位姑娘,这是在闹哪出?难道是端午快到了,在抢粽子吃?”
  林青儿一脸小人得志的笑,“不错!本姑娘,刚得了一个粽子!大粽子!是孙姐姐亲手为青儿包的!孙姐姐你真好!”说着就搂着孙若尘的脸,亲了一口。
  孙若尘被她闹得脸色更红得厉害,那颜色,似开在山腰上的红茶。烂漫娇艳。
  汤三不觉愣了下,吕三多拍了下他的肩头,“汤兄最近总是走神,是不是得了什么病,要不要孙姑娘给看看?”
  林青儿信以为真,忙附和道,“也是啊。汤公子这几天一直帮着老驴照顾我,本来就劳累,若是再因为我染上疫病,可怎么好?”
  说着,就势推了一把孙若尘,本没用力,只是孙若尘一心想拿回那块玉佩,却不想被林青儿背后推自己。她脚下一滑,直接撞在了汤三的身上。
  两人慌乱中站开,红脸对视,忽又错开目光。
  林青儿并未在意,还在呱噪。
  “孙姐姐,你去给汤公子看看吧,待会我再把东西给你,还不成吗?”
  林青儿晃了晃手里的玉佩,孙若尘羞恼道,“我累了,今天谁的病,我都不看!”说着,气咻咻地转身走了。
  吕三多看了看汤三,汤三看了看吕三多。
  吕三多扯着驴嗓子叫道,“追啊!兄弟,还等什么呢?”
  汤三退后几步,愣了愣,嗖地一飞身,没影子了。
  山崖边。
  孙若尘背对着汤三。轻声道,“多谢,汤公子我没事。青儿跟我闹惯了。只不过,只不过,我自己有些烦躁罢了。”
  汤三见她身形纤弱,立在崖边风口,抱肩瑟瑟发抖,忙劝道,“孙姑娘有什么想不开的,若不介意,可否跟在下说说。但先请姑娘从那悬崖边走过来。”
  孙若尘回身走来,淡紫的衣带随风舒展,仪容确如瑶台仙女,而她脸上却有淡淡泪痕。
  “汤公子,不是以为我想跳崖吧?”
  汤三柔和地望着她,“不会。姑娘不是那种人。”
  “汤公子知晓,若尘是哪种人?”
  “姑娘憎恨杀戮,厌恶那些私欲引起的死亡。又岂会自暴自弃,做出自杀的蠢事?”
  孙若尘淡笑,“汤公子倒是好像挺了解我的。”
  汤三笑而不语,朝那山崖边望去,眼神却仿佛伸向极远极远的地方,远到谁都过不去。
  “我刚请姑娘离开山崖,是因为我憎恶所有山崖。”
  孙若尘只是望着汤三,安静倾听,并不问半句。
  “十年前,我娘就是跳崖而亡的。当时,我爹为扩张势利,与恶人勾结,我娘竭力反对,其实以前,我娘就几次劝我爹放手,可我爹已经投入太多,根本无法放下。即便有时,他真地被我娘打动了,可他最终还是站在了权利,欲望的一边。我娘后来绝望地选择了跳崖,我爹也一病不起,不久后,撒手人寰。娘走的时候,我刚满11岁,如今她长的什么样子,我居然都模糊了。可我一直记得娘很温柔,却也很坚韧。”
  说着,汤三一扫脸上的伤感阴霾,朝孙若尘笑道,“孙姑娘有几分像她,也很爱穿淡紫,用茉莉花瓣洗头发。”
  孙若尘忙低下头,“汤公子,我该去看看青儿了。”
  孙若尘忽然停下脚步,“不瞒汤公子,若尘刚出生不久,爹娘就被杀害了。是爷爷一手将若尘抚养成人。很多时候,我在想爹娘的样子,可我真地想不起来。爷爷就告诉若尘,在满月的夜晚,取一只圆碗,加满清水,看着水中的自己,脑海中就会浮现天上爹娘的样子了。若尘真地看见过,汤公子,想爹娘时,也不妨试试。”
  汤三笑着点头,“谢谢孙姑娘。”
  “不谢。”
  “孙姑娘!跟你聊天,很舒服。”
  孙若尘回身笑笑,“我也是。”
  林青儿见孙若尘许久才回来,以为真地生自己的气了。忙拉住她,满嘴求饶,“孙姐姐生气了?青儿错了!青儿给姐姐认错还不行么!”
  孙若尘惦记着林青儿手里还攥着的那块玉佩,故意紧绷着脸,对青儿死皮赖脸的求饶不理不睬。
  林青儿哪里是轻言放弃的主?再者,孙若尘的脾气,她早已摸得清透。孙若尘是吃软不吃硬,软磨硬泡准没错!
  “姐姐真不理青儿了?姐姐真不要妹妹了?孙姐姐可是最疼爱青儿的!”说着说着,林青儿居然眼泪鼻涕一把把地,大有惊天地泣鬼神的意思了。
  林青儿的搞怪无赖,孙若尘不是没领教过,可这副样子,还是头会见到,心里不免后悔,许是真地吓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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