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之恋帝都保卫战

  “观梅占！”
  鲜红的梅花迅速旋转，主动向石柱顶端的蓝玻攻去。蓝玻操动琴弦，重新聚起曼陀罗，两股力量在半空中相碰引爆，碎裂成漫天的花雨。
  “我说，为什么没有人觉得这场仗打得莫名奇妙呢？”蓝玻与小鱼儿激战的同时，麒麟按剑开口，“我们为什么要打这场仗？那个蓝玻究竟是谁？幕后主使吗？我们……”
  麒麟的话没有问完，小鱼儿一招失利被逼得连连后退，一直到林式他们身前止住。蓝玻将花阵掌握在空中，弦乐丁丁响着，大有分麾庆贺的意思。小鱼儿站直身子，带着点点笑意道：
  “狡兔三窟，你的五弦音段也该技穷了，我这里嘛，可不止一招哦。”
  小鱼儿缓缓将折扇半遮住脸，片刻之后甩出扇去大喝一声：
  “听梅占！”
  腾起的红梅赫然增出洁雪一般的白梅。红白双色交织旋转，最终生成太极图样。蓝玻笑意一闪，变宫调起，曼陀花阵变成无尽的漩涡，双方势均力敌，相峙不让。
  “我们是为了那只不人不鼠的怪物才出来的吧？”这个时候，麒麟接着开口说，“可是我们到现在为止不是连一根鼠毛也没找到吗？再说了，为什么只让那小子一个人打得那么痛快而我们……”
  麒麟话未说完，梅花太极与曼陀漩涡各自散成浓香的花雨四野飘飞。浓郁的夜色下，所有人清晰地看见，远处潮水一般的鼠群正快速移近。蓝玻站在半空中视野最好，并且因为鼠群的漫无尽头而深深皱眉。
  这场花之间的对决，从这一刻起再不单纯。
  “这下你高兴了？”
  珊瑚一边做出迎战的姿态，一边向麒麟说，麒麟也立刻拔剑出鞘，维权道：
  “好像是我召它们来的一样！”
  “别吵了！”小鱼儿双臂在他们身前张开，“这点小意外还不需要你们动手，瞧我的吧。”
  鼠群涌汇之际，小鱼儿置折扇于地，右掌合上扇面高喊一声：
  “梅花八卦阵！”
  以他们四人为中心的八方里升起发光的卦面阴阳爻，按着坎北离南震东兑西的顺序围护八方。鼠群不得入雷池一步，否则立即尸骨不存。
  被八卦阵护在中央的其他人都看出了小鱼儿的微微吃力，林式即将动用左腕力量的时候，蓝玻突起五音变调，刺耳不堪。片刻之后，一直隐在云端的不入色俯身看到，以石柱为中心，一圈一圈画出巨大的漩涡弧，无限展开向所有的空间，密集如海的鼠群，在漩涡线发光的一瞬，倾覆成灰。整个场面惨烈而壮观，不入色不由低声颂佛，深深望向石柱顶端的蓝玻。
  突袭如鬼魅一般，微微有所察觉的林式以剑相挡，阻回外袭的同时手中的剑铿然折断。没有间歇的余地，掠回半空的硕大黑影瞬间卷土，林式和麒麟不约而同将珊瑚围在中间。珊瑚望了望他们的背影，愤然道：
  “我有那么弱吗？”
  “少做梦了，我们这是把背后托付给你，不是保护你！”
  麒麟说话之际，黑影已然掠至。这一次，它转攻麒麟，麒麟早有防备，回剑一击。黑影不得好处，又向林式掠去。林式回手之间，珊瑚跃起一脚，将它踢离了林式身边。
  “公主小心！”
  林式心中没来由的极其担忧，余光瞥见珊瑚漂亮动作的麒麟大加赞扬道：
  “看不来啊，真是潇洒！”
  “麒麟当心！”
  发现黑影趁麒麟懈怠向他袭去，林式立刻大声提醒他。麒麟并不着急，从容面向危机，却突然发现黑影的速度比他预计的要快。在争取到反应时间之前，珊瑚从他身后将他拉开，自己面朝黑影仍是一脚。黑影飞开，麒麟大笑赞叹珊瑚的本领，而林式，清清楚楚看到了黑影的利爪在珊瑚的肋下狠狠一划。
  鼠群的势力瞬间消散，黑影停在空中肆意发笑。所有人都看清了，那是一只巨大的獠牙利爪的老鼠。正是那只鼠官。
  珊瑚的血迅速侵染，林式在她倒下之前将她扶住。不必继续八卦阵的小鱼儿三步两步跨过来把上珊瑚的脉。只有麒麟站在原处，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望着珊瑚的血浸湿衣襟再流到地上，染上曼陀罗的花瓣。他的脑中，一片空白。
  “珊瑚……”
  林式呼唤着珊瑚，小鱼儿立刻为她运气，希望阻止她的昏迷。珊瑚的脸色迅速苍白，仍然清晰的眼神望向石柱之上的蓝玻。
  蓝玻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可是，他与那天的雨秀，做了同样的事情。珊瑚还记得蓝玻与她说过的那一大段她不能理解的话，此时此刻，她很想喊他一声，可是再也没有力气开口。
  鼠官像看笑话一样目视了地面许久，转头对它不远处的蓝玻说：
  “小哥，你也太婆妈了一点，现在我帮了你一把，快点把其他人处理掉，然后完成你的任务吧！”
  鼠官的话传到地面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蓝玻。林式心中悲痛，麒麟思绪混乱，小鱼儿有些着急，珊瑚想去到蓝玻身边，开口跟他说话。
  然而，他们几乎看不清蓝玻的眼神和表情。蓝玻依旧不说话。下一刻，他看到众人拥簇的珊瑚昏迷过去，而血依旧在流。看到珊瑚的样子，蓝玻胸中起火，握着琴弦的手加重了力。
  “嘿嘿！好吧，我不妨碍你收拾了局啦！鼠官告退！”
  鼠官朗声笑着，在空中旋转过身子向着蓝玻身后的空间疾掠而去。它路过蓝玻的那一瞬，蓝玻淡淡将他的一根琴弦重重切断。鼠官感觉不对，竭尽全力偏离了一分轨道。蓝玻缓缓回头，正好看见鼠官被琴弦斩下一截前肢。
  隐在云端的不入色一边因为珊瑚的伤痛心疾首，一边也不敢忘记师父的交代，立刻倍加小心地追随鼠官而去。绕过鼠官因为断肢而喷洒在空气中的血，不入色沉重回头，最后看到一眼珊瑚苍白的面孔以及，蓝玻望着鼠官的冰冷肃杀的眼神。
  林式望着珊瑚，小鱼儿却不由自主站起身望向蓝玻。蓝玻仍然转头后视，似乎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完成。
  “竟然将视线背离敌人，太嚣张了！”
  小鱼儿与蓝玻一起回头，小鱼儿惊慌失措，蓝玻平静淡然。
  “别……！”
  蓝玻微微敞开着胸怀，以整个的身躯承受了麒麟的这一剑。小鱼儿一把扣住麒麟的手，有咬牙切齿之恨，可是麒麟刚从珊瑚受伤的事件回过神，他发现蓝玻那里有空隙就立刻祭剑过去欲除之后快了。
  小鱼儿使劲甩开麒麟的手，上前一步仰视蓝玻。长剑贯入他的胸膛，他却执着着他破碎的五弦琴，静静立在风中。
  ……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玉。
  你为什么救助我？
  你是不该死的。
  ……
  玉，你为什么这么悲伤？
  因为我失去了最爱的人。
  这个人，是唯一的吗？
  是的。
  以后，都再也不能被取代了吗？
  嗯。
  ……
  玉，音乐是什么？
  是最伟大的美，是情感。
  美，又是什么？
  是和平。是和睦。是永不分离。是花。是旋律。也是你们国家的灵魂，曼陀罗。
  ……
  玉，我想改变这个世界。
  用什么？
  用旋律，用花，用曼陀罗。
  孩子的话，也许更在意天上的星星或者河边的石头，那里面有故事和螃蟹。
  ……
  蓝玻微微张开嘴巴，身躯消失最后一丝支持力。他沿着石柱颓然坠下，伴随着无际的花瓣。
  五弦琴脱手而去，蓝玻望着残破的它，想伸手去抓却已经不再有意识。
  “我依旧痛苦着，我以为，我会成为毁灭世界的一份子。可是，我爱上了诗，爱上了美。我迷恋暮雪晨岚一样的和平。我忘记自己，忘记生死，忘记过去的那些年轻的漆黑岁月。走过无数地方，帮助所有的人和他们的心。我拼命说服自己，人类是不一样的。人类的出现，也许就是改变自然和宇宙的，那种看似无私实际上伪善绝情的生存模式。我想遇到一些人，他们真的，真的是想把和平带到人间，就像真正的福音。然后，指针永远定在那一刻，那一刻。然后，爱的诗章伴随着旋律，抚摸下一代孩子，下一代，下一代……爱，是圆，是漩涡，是，曼陀……罗。
  为什么爱上美，为什么爱上旋律，为什么，爱上这个世界。”
  身躯落下尘土之前，散落成洁白的花瓣。最后的手势，竭力伸向那一根，残断的琴弦。
  麒麟的宝剑与五弦琴一起落入花丛，顷刻间，石柱消失无踪，大地上开满了白色的曼陀罗。
  望着小鱼儿缓缓走近五弦琴并将它双手捧起，麒麟心中积满深沉的负罪感。他的剑锋冰冷雪亮，滴血不染。
  林式的注意力从头至尾都在珊瑚身上，珊瑚的血已经流干了。
  忽的一声鹰啸，麒麟转回身，小鱼儿也站起来，他们共同看到，林式抱着珊瑚，乘上了泉魄的背。
  第一次，林式主动与珊瑚如此亲近。他望着她额上渐渐清晰的黑色漩涡，清浅一笑，缓缓地，他向着她额上那一朵黑色的曼陀花，轻轻一吻。
  强烈的白光四散天地，麒麟勉强抬头仰视的时候，天际所剩的只有满满一世界的白羽，如雪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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