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终年/只要我们在一起

第48章


  “是我太太。”他很平淡地开口解释。
  “你好,”男人对童言伸出手,“我是顾平生的父亲,董长亭。”
  童言没想到是这样的偶遇,这样的对白,她握住顾平生父亲的手:“我叫童言,童言无忌的童言。”  
  刚才他父亲从身后叫他的名字,看起来,似乎不知道顾平生失聪的事。从03年非典到现在,已经快七年了,并不算短的时间,两个人从来就没有见过?她有很多的疑惑,可是这个时间地点,不能问,只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单纯的自我介绍着,像个初见家长的小女孩。 
  董长亭似乎很感激童言的笑容,开始说着一些和他们不大相关的话。什么他刚才从湖北回来,做了肝移植的手术,没想到下了飞机就看到他们。他说话的时候,偶尔也会问童言些问题,都是非常普通简单的问题,比如她多大了,是哪里的人。
  童言从来不是个能对长辈冷脸的人,可怕顾平生不开心,征求性看他。
  他微微笑了笑,摸摸她的头发。简单的动作,算是个默许。 
  童言稍许放宽心,小心翼翼回答着那些问题。
  幸好,问题很随便,幸好,很快就医药代理商匆匆来接机。“董主任,不好意思,是在不好意思,不知道是哪个领导来机场,高速封了足足一个多小时。”那个代理商边说着,边热络地接过箱子,很快和顾平生热情握了握手。
  寒暄数句后,这对比陌生人还不如的父子,终于分道扬镳。 
  市区真的是交通管制,回到家里已经是下午一点。童言在飞机上吃了饭,可他还是饿着肚子的,所以她进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厨房,把冰箱里的青菜、鸡蛋和火腿拿出来,蒸了新米饭,再倒进油锅里给他做炒饭。抽油烟机轰隆声中,她把炒菜的锅铲递给他,又用抹布擦干净手,想要去奶奶房间。
  “奶奶出去了,”顾平生把她搂回来,“她说去学生家坐坐,晚饭后再回来。”
  童言很奇怪:“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反倒出去了?”
  顾平生似模似样翻炒着饭,慢条斯理地猜测着:“老人家比较有经验,知道‘小别胜新婚’的感觉。”她念叨着臭美,和他换过来,把炒饭盛出锅。 
  看着他吃上了,童言终于腾出功夫,把客厅角落里的三个纸箱分别拆开,开始计划把所有衣服都清洗一遍,收进衣柜里。三个纸箱里,有个是专门放各种杂物的,顾平生端着白瓷的碗,边吃着饭,边走过来打量那些杂物:“这个熊形的玩偶,好像在宜家看到过?是你大学买的?”
  “不是,那里的娃娃这么贵。这个熊是沈遥的,她看中了我一套漫画,强迫我和她换的……”童言把那个丑丑的棕熊拿出来,思考着要不要手洗干净。
  “漫画?”
  “蜡笔小新,一整套。”
  她简单回答了这个问题。搬过家的人都知道,带什么都不能带书,可是当初她考到上海,行李箱里竟然放了半箱蜡笔小新的全集漫画。人家入学第一天,都会像模像样地用各种辅导书和字典把书架填满,而她,却摆上了这样的书。
  也因为如此的诡异行为,沈遥对她一见钟情,誓死要和她做死党。 
  后来,沈遥暗恋的男孩,忽然说想要这么套书。沈遥就强取豪夺地拿了个玩具熊,硬要和她换,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却在十分钟后,把所有书都丢给了沈遥。
  现在想想,好像就是大二的事情,可是怎么觉得过了那么久呢?
  她想到书的来历,忍不住感叹了句:“那时候真单纯啊,拿到整套的蜡笔小新,就像得到巨额财产一样。”在日光下,她的眼睛像有波光流动,隐隐有回忆的怅然。 
  稍许的幸福,就能满足。从不管幸福背后的那些沟壑多深,是否真能逾越。
  这就是童言。 
  于顾平生而言,病痛之所以可怕,是因为折磨的不仅是自己,还有关心自己,爱自己的家人。他不是没有自暴自弃过,也不是当真如所有人所见,真就毫不在意。甚至早已下决定,不会结婚,甚至不给自己机会找个女朋友,陪自己受难。
  可惜,世界上偏就有个童言。
  ……
  她继续蹲在纸箱前,把一个个小东西拿出来,默默琢磨该放到哪里。
  他低头看着她。不知道是太久没有吃到她做的饭,还是她真的厨艺大增了,明明是简单的东西,竟是无比馨香,色香味俱全。胃暖了,手也渐渐暖和起来。
  “你现在也很单纯。”  
  他微微笑著,靠在她身边的玻璃门上,继续去吃剩下的炒饭。
    第四十六章 我的顾先生(1)
  漫长的暑假过后,她开始了真正的实习生活。
  并非是想象里的样子,不是很忙,但总能看到各种形形□的当事人,或是代理人。
  顾平生的新学生都很可爱。
  她第一次去学校等他下课,就被他们搞到面红耳赤。那个下午,下课铃后,很快就有一群学生走出来,把他众星捧月地围在当中。
  她靠着栏杆,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直到他看到自己,马上做了个鬼脸。
  “顾老师,那个就是我们师母大人吗?”有女生问他。
  他很直接承认后,那些小了她三四岁的学生,就开始起哄。用他听不到的声音,看不到的角度,不停说着师母大人好,师母大人真漂亮什么的……她想起当初在学校里,同班同学也是这样,总是在讲台下,用他听不到的声音取笑自己。
  时间相隔一年多,地点相隔一千四百多公里。
  他依旧是顾老师,那个穿着衬衫,让人着迷的顾老师。
  “我记得有人提醒过我,大学老师和医生,是最容易被诱惑的职业。你说,你未来的三十多年,永远要对着十七八岁的学生,回到家看到越来越黄脸婆的我,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动摇?”她坐在沙发上,把脚搭在他的腿上,“而且男人不容易老……”
  顾平生看完她说的一长串话,扬眉笑笑,继续低头翻书。
  竟然没有理她的杞人忧天。
  她本来是开玩笑,看他这么不配合,很不满意地继续用脚蹭他的腿。等到他终于又抬头看自己,才放下手里的司法考试卷子,从自己这侧,挪到他那一侧:“如果有女生,像我一样喜欢上你了呢?”
  他的表情似乎变得认真起来,想了会儿,忽然感叹道:“的确很有可能。”
  “很有可能?”童言默默地盯着他。
  “这个学校法学院比较大,现在看下来,一个学期应该要接触九个班的学生,如果按顾太太的概率来算,的确很危险。”
  “是啊是啊,只教一个班就拐了个女生……”
  “不过我给每个班上课前,都会告诉他们我已经not available了。”
  Not available。
  这是个好说法。她笑得满意:“顾先生,你明天想吃什么?请尽管开口,不用客气。”
  他颔首:“让我好好想想,明天中午告诉你。”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童言从法院回到家,准备好晚饭已经近七点半了,他还是没有到家。奶奶的作息一向早,平常都是五六点吃饭,到九点准时休息。她给顾平生发了三个消息,没有任何回应,只好和奶奶说他可能是学校里有事情。
  可是不知为什么,总有些不安心。
  到八点多的时候,终究是坐不住,和奶奶胡乱编了个借口出来。开始拿电话不停拨过去,出租车开了十分钟,电话忽然就被接起来:“喂,是……嗯,是师母吗?”是个男生的声音,听上去很年轻。
  “嗯,是我,”童言应了声,深吸口气:“顾老师是不是出事了?”
  她问完,不等那边回答,很快又追问道:“是不是摔倒了?是在学校?还是在医院?”
  “在医院,”那个男学生怕她着急,很快接了话,“我们几个男生送过来的,顾老师刚才醒……”她双耳嗡嗡响着,电话里的声音一会儿远得听不清,一会儿又近得让人想躲。
  大概明白是在哪里,她很快告诉司机转向,直奔那间医院。
  童言走进去的时候,真的有三四个男生围着他的床位,紧张地看着他。一个年纪不算轻的医生拿着张片子,神情有些奇怪:“你以前有没有什么病史?这个片子……”
  她全部注意力都在他身上,根本不在意医生看的是什么片子。
  如果有任何状况,肯定都是那场病遗留下来的。
  “Severe Acute Respiratory Syndromes。”顾平生说完,看到她走近床边,嘴角上扬地笑了笑。“SARS”医生下意识简化了这个词,恍然去看手里的片子。
  有个男学生,下意识退后一步,很快又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低下了头。
  那个学生站的位置是床尾,童言看得清清楚楚。
  “这就对了,心肌缺氧造成的心绞痛。这一个星期阴雨天比较多,又闷热,你这几年应该都是这样吧?闷热潮湿的天气最要警惕,夏天雨水多、湿度大,要尽量减少活动……”医生知道了病史,很快就明白了病因。
  差不多快交待完,又追问了句:“你当初是在哪家医院的?SARS的时候。”
  “是协和医院。”
  “协和的?”医生回忆着,说,“当初,协和算是治疗最成功的,你被送到那里挺幸运的,住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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