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天使

第32章


  其实我也知道,校园暴力团伙的成员一个接一个惨遭不测,倘若不是受害者报复,事情不会如此凑巧。凶手是高烨?张静风?还是张静全?或者是他们兄弟二人合谋?抑或是他们三个人联手?
  从甄佑宏和路小曼的案子来看,凶手的残忍令人发指。事隔十年,他(她)心里的仇恨丝毫也没有减弱,可见当年暴力事件对他(她)造成的伤害有多深。
  是的,他们的确有错,可是人非圣人,孰能无过?
  就像甄珍说的,谁没有在年少无知时犯过错呢?犯得着不可饶恕吗?
  想起莫冬海,我浑身打了个冷战,他是暴力团伙的最后一名幸存者,接下来会不会轮到他?
  喝得迷迷糊糊之际,一个男子坐到我身边,轻声问道:“怎么,女警官也有时间出来喝闷酒?”
  转头看去,原来是华斯比。我挥了挥手,有气无力地说:“证件被人没收了,装不成警察了,对不起啊那天骗了你……”说话间,我甚至闻到自己身上的酒味。向他坦白及道歉,是因为我早已相信他不是凶手,也不是方原所说的“小白脸”。
  华斯比大方地笑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们不是警察,警察局不会派两个小朋友出来做事的。”
  “小朋友?”我唯有苦笑,“谢谢你没有当场揭穿我们。”
  “不客气,不过我想问一下,你是从谁那里听说路小曼给我10万元这等荒谬的事?”
  “从谁那里听说的都不重要了。”我垂下眼,鼻子酸酸的。
  “你跟路小曼是很好的朋友吧?”
  “嗯。”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想到路小曼曾经对我的好,我立即红了眼睛,哽咽道,“路小曼被人谋杀了,今天早上在大福山发现她的尸体,死得很惨……华医生,时间真的不能化解一个人的仇恨吗?”
  华斯比沉默片刻,叹息道:“真是红颜薄命啊!”
  然后,他主动向我说起路小曼的事。
  两年前,路小曼到康泰诊所就诊。他们从最初的医生与病人的关系慢慢变成无所不谈的好朋友,路小曼向他倾诉的同时,他也会说出他心里的苦恼:“路小曼是个坚强的女子,不管遇到多么不开心的事,从不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她很爱方原,想尽一切办法挽救那段支离破碎的婚姻,甚至不止一次问我如何留住方原的心,可是她不知道,男人一旦变了心,尤其还提出离婚,再加上她不能生育,所以……再怎么补救,也是枉然。”
  “可是……”我本想说方原其实也很爱路小曼,路小曼不能生育并不是导致他提出离婚的主要原因,但转念一想我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现在说这些有何意义呢?于是我转开话题,“华医生,请问你的病人里面是不是有个叫张静风的?”
  “是,不过我不能告诉你他咨询的问题,如果你怀疑他,那我可以告诉你,他从未提过路小曼,至少在我这儿没有。”
  “那他提过校园暴力吗?”
  “校园暴力?”华斯比一脸愕然,看来张静风并未提过。
  §§§5
  回到家中已经凌晨1点多,老妈还没睡,一见我进门,便沉着脸问:“怎么这么晚回来?上哪儿了?”
  我随口编了谎话:“公司的同事过生日,大家去酒吧为他庆祝。哎,我先去睡觉啦,困死了,您也早点睡吧,女人熬夜很容易老的。”
  “哪个同事过生日啊?”
  “说了您也不认识。”换了拖鞋,我准备回房。
  “甭装了,你给我回来。”
  坐定以后,老妈问:“给我老实交代,你那份工作是不是黄了?”
  “谁说的?干得好好的怎么可能黄了?”
  “瞧,还在装,你们经理都把电话打到家里来了。”
  “哪个经理?”我吃惊不小。
  “好像姓莫的,是你们经理吧?人家那态度好得没话说,一点经理的架子都没有,让我们给你做思想工作,还说如果你觉得工作上有何不满意的地方尽管提。你听听,这么好的经理上哪儿找去?小烟,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闻言,我“哇”的一声哭开了。
  老妈惊叫起来:“还没开始说呢,你怎么哭上了?”
  我趴在沙发上放声大哭,心痛得似乎抽筋。这下把老妈吓到了,赶紧轻拍我的后背,连声哄着:“别哭别哭,要是觉得在这家公司待得委屈,咱不去了,妈妈以后也不说你了。”
  我起身倒进老妈怀里,紧紧地抱住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记得我跟您说的路小曼吗?我们公司的人事部经理,她对我极好,真的很好,每次我受到委屈她都会鼓励我坚持下去。可是这样好的人为什么遭到如此悲惨的结局?她被人杀害了。今天爬山的时候,几个小孩子把一个塑胶袋当成足球踢来踢去,谁知道里面装的是路小曼的人头。我当时感觉天快要塌了,可我哭不出来……妈,您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吗?我真的很难受,我不该去爬山的,否则……也不会被我亲眼看到……”
  老妈也紧紧搂着我:“孩子,想哭就哭吧,别憋在心里。”
  终于哭够了,我枕在老妈的腿上,长叹一声问她:“妈,您是不是嫌弃我?我什么都不会,找工作没人要,这么大了也不能为家里赚钱。”
  说话间,老妈用手指缓缓地帮我梳理头发。听了我的话,她扑哧笑了起来:“傻丫头,妈怎么会嫌弃你呢?你是我女儿呀,如果你以为我让你出去工作是想你为家里赚钱,那你就错了。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出去闯荡、出去锻炼,女人不可能一辈子待在家里无所事事,如果哪一天我和你爸突然不在了,你怎么生活呢?靠罗天养活你吗?我不赞成,女人必须有个事业才能抬起头来。我不希望你将来受苦受累,罗天是警察,他没那么多时间陪着你,你要是没事情做,久而久之,就会觉得很孤独很空虚。再说了,罗天能有多少钱养活你呀!”
  老妈的话像催眠曲令我昏昏欲睡。
  过了一会儿,我喃声道:“妈,您能帮我揉揉太阳穴吗?我头好疼。”
  在老妈轻柔地按摩下,我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清晨5点45分,老妈一夜没合眼,手指也未曾离开过我的太阳穴。看着她布满血丝的双眼以及憔悴的容颜,我心疼得眼眶发热,转身给了她一个深情的拥抱,并向她保证,从今天开始,我一定好好上班,不管受到什么委屈都咬牙挺过去,不让她失望。
  回去上班其实还是另有所图——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莫冬海浑身血淋淋地爬到我跟前向我求救,再加上他在电话中对老妈说的那番话把我感动了——所以我决定回去,也许帮不了什么,但至少可以随时提醒他,让他多些防备。
  快到公司时,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过来,对方自称是AK银行营业厅,声称我的信用卡在AK银行年度抽奖活动中获得二等奖,奖金50万元。在我愣神之际,对方继续说道:“小姐,请问您今天可有时间,我们的工作人员将与您详细面谈。”
  会不会是骗子?但转念一想,我的信用卡里没有钱,还欠费几百元,于是我随口说了句“下午1点有时间”。50万元啊!天上怎么可能掉下这么大的馅饼?就算走狗屎运,也不会轮到我的。
  挂断电话以后,我直奔公司而去,根本不把刚才的电话当一回事。
  回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莫冬海办公室报到,他似乎昨晚没睡好,脸色有些憔悴,还有熊猫眼,此时正靠着椅背闭目养神。见我进来,他微微地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了句:“回来了?出去做事吧。”
  我踌躇着,舔舔嘴唇:“莫经理,那个……”
  莫冬海轻声打断我的话:“先做着吧,跟他们多学习学习,过段时间再给你安排其他工作。”
  其实我想说的并非工作的事情,只是想提醒他小心点儿。
  待我思索着如何开口时,桌上的电话响了。
  莫冬海抓起话筒,数秒后他的眼睛睁得老大,挺直脊背说了句:“是你?”上下衣兜好一通摸索,终于摸到打火机,他再次点燃香烟,恶狠狠吸上两口,刚想说话,便敏感地看了看我。
  尽管我对这个神秘的电话充满好奇,但还是知趣地离开办公室。
  走到外边,只见几个同事围在一起谈论着路小曼的事情。我摇摇头绕道而行,站在“生者和曾经生活过的死者”之间,有的人带着惊讶,有的人带着畏惧,更有的人带着平静。这里有生者对死亡的思考,也有死者对生者的告诫,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工作在同一个公司,大家却体会着完全不同的人生,这是否是命运的不公?
  阿薇一把将我拉到旁边,眼里闪烁着惊异的光芒,压低嗓音问:“小烟,路小曼是怎么死的?听说死得很惨,被人分尸了,是谁干的啊?”
  我不想再提此事,压制住内心的伤痛,轻描淡写说了句“不知道”,转身要走。
  阿薇还是紧紧拉住我:“告诉我嘛,你肯定知道。哎,我听说路小曼生活作风不检点,脚踏几艘船,被她老公捉奸在床,她老公一怒之下把她杀了,我还听说……”阿薇今天把头发盘在脑后,略施淡妆,穿着白色的无袖连衣裙,肉色丝袜和黑色高跟鞋很好地衬托出她丰满的腿部。
  未等阿薇说完,我皱着眉打断她的话:“小曼姐不是那种人。请你不要污蔑她,让她好好安息吧。至于她的死因,我真的不知道,虽然我男朋友是警察,但他不会告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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