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醉流年

游拍着我的头说我是痴女，不光喜欢男的，还喜欢女的。我们在火车上打着闹着，但更多的时候，我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就那样慢慢的在流年里尽享我们共有的时光。
  来到上海，我就感受到了它的迷情。它有一种脱尘出世的美。它让我安宁。让我在每每想到它，感觉飘尘世外。它是上海，请原谅我与它的一见钟情。
  我是因为爱上了一个人，才爱上了这座城。
  这座城里到处都弥漫着张爱玲的印记，上海的纸醉金迷也告诉了我，爱情在哪里都是一个“情”字。爱情之极，有情则灵。
  女人我欣赏的甚少，张爱玲是一个了吧，她不热闹，一个人躲在美国的公寓里，四壁皆空，热闹是你们的，与我无关，我死了，骨灰撒向旷野，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那样的胸襟，不是每个人可以做到。
  她对胡兰成的爱，悠远深长。如果早知道有烟花般短暂的相爱，为什么还要选择呢？我想所有人都会回答错，因为爱情是这样让人向往，让人迷惘，她爱过就不会后悔，这个男人让她倾注了一生，换来的悲凉和内心的饱满，我想一定是一样多的。
  来到的第二天，我们就去了张爱玲故居——上海市常德路195号。前面就是静安寺的方向，我看着眼前的常德公寓，想起《小团圆》里面所有的悲凉和悲情，一时很是心凉。有点恋恋不舍地远离常德公寓，不禁回头去看看那个65的房间和阳台。想起某个画面，胡兰成第一次寻到“静安寺路赫德路口（今天的常德路）195号公寓6楼65室”时，吃了闭门羹，但我想那时的胡兰成一定情在神往，不见又奈何？爱情就是要死皮赖脸，一而再再而三的争取，要不连圆满的一瞥都得不到。
  也想起了，16岁的时候，某个午后在小城破旧的电影院里面看《滚滚红尘》，林青霞踏在秦汉脚上，在阳台双双起舞的那些镜头，那抹沉醉的微笑，我把手搭在了游的肩上，在上海，在常德路上，我们翩翩起舞，沉醉在那个怀旧的回忆里。
  游在我耳边说：“上海除了张爱玲还有才女。”
  “谁？”我看着他。
  “我喜欢的女子，陆小曼。”
  我揪住了他的耳朵说：“你喜欢谁？”
  他马上和我求饶。
  “我的大小姐，我最喜欢你，行了吧？”
  “那还不错。”我松了手，暗暗高兴。
  他揉着耳朵说：“下那么重的手，想谋杀亲夫啊。”
  “别说的这么肉麻。告诉我，为何喜欢她？我反而觉得林徽因最好。”
  他摇了摇头。
  “我最喜欢徐志摩对陆小曼的爱情，那样的任性和迁就。但对于陆小曼，直到死后，她依然留有遗憾。”
  “什么遗憾？”我瞪大眼睛问他。
  “这个嘛，留给你当作业，回去好好查，然后告诉我。”
  我点着头，然后抱住了他。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这是当年张爱玲回胡兰成的话，我这才明白这句话，不是爱情的关系，而是因为懂得，是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灵魂的认同，这才重要。游对我，如此的重要，我经历了爱情，它比我想象的还要美，还要动情。为了那个我爱的人，我愿意付出一切，不计后果的飞蛾扑火，然后燃烧一生，华丽一生。
  中午吃过饭，我拉着游拿着租来的碟片，拉上窗帘，两个人猫在屋里吃着薯片，喝着可乐看李碧华的经典作品《胭脂扣》。那是我最喜欢的一部电影，也是最迷恋和怀念梅艳芳的表现。
  “为忆多情妓女，麦氏秋娟，
  声色共与性情，人赞羡，
  更兼才貌两相全。
  今日天各一方，难见面，
  是以孤舟沉寂，晚景凉天。
  你睇斜阳照住那对双飞燕，
  我独依蓬窗，思悄然。
  耳畔听得秋声梧桐落，
  又见平桥衰柳锁寒烟。”
  影片的开始，十二少初见如花，这首曲子回荡在全场。两个人爱到浓情时，他对她说：“你好淫啊。”如花怯怯的回答：“我知道。”整部片子的最后，如花再次看到年老的十二少，她摘下了带了五十三年的胭脂盒，交给他，并淡然的说：“这个胭脂盒我带了五十三年，现在还给你，我不再等了……”每当听到这样的独白，我都忍不住泪眼朦胧，她那分外决绝的眼神，是那飞蛾扑火的坚定，如果有来生，她依然会选择与他再次相遇，然后带着胭脂盒，等待一个无望的结果。
  随着如花不舍的转身，影片结束。我早已用去了一大包纸巾，哭了个稀里哗啦。
  游不解的看着我问：“有那么感人吗？”
  我点着头，还在哭。
  他抱住了我，摸着我的头说：“傻丫头，我们不会那样的，对吗？”
  我的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一样，在他的怀里，手抓着他的衣服紧紧依偎。
  “我们会今生今世，生生世世相爱，到老，到死。”我嘴里喃喃的低语着。
  他抱着我，然后问我：“如果我不在了，你会怎样？”
  “我会去找你。”
  “如果找不见呢？”
  我流着泪嚷着说：“我会一直，一直，一直找下去。游，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游紧紧的抱着我，我们都流了泪，不是为了电影，为了爱情，我们的爱情。两个为爱痴狂的少年，在上海的一间小旅店里，凄凄的流泪，然后发誓一辈子都不离不弃。
  他拉着我的手看着我然后笑着说：“如果我死了请不要烧纸，放烟花吧，我希望在天堂有个不一样美丽的我。”
  我上前堵上了他的嘴，生气的说：“游，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不要，一辈子都不要。”
  “好，好，好，我们都不要死。”
  再次拥入他的怀里，眼泪一直没有断过，想到游的离开，想到爱情的脆弱，我再度无力的把自己推向了泪海。
  游一直明白我的心，知道我表面装作很坚强，但内心非常孤独，我曾给游讲过我的家，那时他拉着我的手，只说了一句话：怡青，如果你前18年孤独一人，那么以后的时光，让我来照顾你，陪你走下去吧。
  也因为这样简短的一句话，我相信了爱情，相信了命中注定，相信了眼前的人就是我一生一世要陪伴的人。
  夜晚，我们牵着手来到了上海最有名的外滩，那里灯光正闪，夜幕正艳。秋风依依流过，星暗暗地闪，风可否不流连，星再也别闪，只得我独醉，寻找你我影中恋。
  吹着风，我和游看着彼此，透着微光，他真的好漂亮。
  “游，认识你，真好。”
  “傻丫头，又再想什么呢？”
  “游，握住我的手，这样你就不会掉下去。”我调皮的说。
  他摇着头说：“不，是你握住我的手。”
  “这有什么区别吗？”我不解地问。
  “这有很大的不同。”他回答说。“如果我握着你的手，一旦我走不好掉下去，我们都会有危险。但是，如果你握住我的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让你摔下去的。”
  我的眼泪没有缘由的流着，然后就那样看着他。
  “傻丫头，哭什么啊。”
  “游，你喜欢我吗？”
  “喜欢。”
  “什么，我没听清。”
  “我喜欢你，方游喜欢席怡青。”
  “再说一遍。”
  “十年以后再说。”
  “十年才说一次啊，真小气。”我撅着嘴，转过了身。
  游在一旁笑着想：傻丫头，那样我还能再陪你十年啊！
  他从身后抱住了我。那样紧那样温暖。
  我心里很明白，大爱无言，终无言。但我懂得，因为这懂得，所以更深更深的爱着他。
  转过身，我的脸上已经全是泪。
  “傻丫头，哭什么啊。”他用手抹着我脸上的泪。
  “游，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像个疯子一样叫着。
  他吻上了我的唇，咸湿暗香。我们在外滩前，在风里，就这样吻着。
  “怡青，我爱你更多。”
  我点着头，在他的怀抱里，享受着海风和他的爱。
  回到旅馆已经很晚了，我和游蹑手蹑脚的走上了楼，他一直拉着我的手。对于第一次独处的机会，我们俩都有一丝紧张，手心出了很多汗。
  到了门口，刚打开房门，还没来得及插卡取电，游就跟了进来。
  “喂，你的房间在对面。”我小声说着。
  他看着我笑，然后关上了门。
  “怡青……”
  黑暗里，我红着脸看着他，低下头不语。
  游把我堵在了门旁，然后摸着我的脸说：“怡青，你好美。”
  我的心微微颤着，在那些港台片中我看到过这样的情景，也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但本想逃的心却死死的按捺不动了。
  黑暗中，他的脸慢慢靠近，急促的呼吸声越发的明显。我用最后的力气把卡插了进去。
  屋内所有的灯都亮了，游也停了下来，看着我。
  “不行吗？”
  我流着泪，没有说话。
  他拉住了我的胳膊说：“怡青，你知道我有多爱你。”
  我哽咽的说：“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和游几乎是同一时间伸出了双臂，他把我一下拉入了怀中。然后所有的灯都灭了。我流着泪，抬起头，摸着他的脸，慢慢吻下去。
  他却突然笑场，把我推开。
  “不行，不行。怡青，这个玩笑不能再继续了。”
  “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