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本红妆

第437章


穆云风腾的站起来,又惊又喜。
  秦惊羽跪在地上,神情镇定:“是,我要与他成亲,还望父皇母妃答应。”
  “答应,怎么不答应!”穆云风眉开眼笑,赶紧过来扶她,“那日你外公还埋怨我,说我不该胡乱出主意,你父皇也不高兴,呵呵,他们可不知道,我这是因祸得福办了件大好事,你总算是想通了,真好!”
  秦惊羽知道她是误会了那夜的情形,却也不予辩解,只随之站起,立在榻前。
  “还请母妃操劳筹备婚事,丰俭随意,日子越快越好。”
  穆云风不迭点头:“好好好,我这就去找太史和宗正来,看看黄道吉日,等下就召雷夫人进宫来仔细商量,这婚姻大事,自是马虎不得!”想想又道,“雷夫人可知你的女子身份?”
  秦惊羽应道:“牧歌说他会暗地告知他父母。”
  “那就好。”穆云风欣慰点头,就要张口叫人。
  “慢着!”秦毅斜靠在床榻上,声音不大,却满含威严。
  秦惊羽凑上一步询问:“父皇可有意见?”
  秦毅皱眉道:“你们却都糊涂了吗,而今羽儿还是一国之君,怎么跟牧歌成亲?男男相恋,着实荒谬。”
  秦惊羽笑了笑,说得风轻云淡:“这个孩儿早想好了,不用父皇提醒,我已有解决之法。”
  “什么办法?”
  “我明日早朝就下道诏书,封雷大将军的义女雷氏为郡主,等过几日,就封个名号娶进宫来,只要稍微遮掩些,嘴巴紧些,不出纰漏就行,今后他待在内宫也好,立在朝堂也好,回去雷府也好,都随他高兴。”
  秦惊羽平静说完,由不得暗地冷笑,说到底还该感谢萧焰,感谢他想出这么个绝佳之计。
  穆云风拍手笑道:“这个法子实在是好,我会跟雷夫人好好合计,各个环节都考虑周全,保证不出半点问题!”
  “那就有劳母妃。”秦惊羽口中应着,转头去看秦毅,恭敬道,“父皇好生歇着,如果没什么事,孩儿先行告退。”
  秦毅看她一眼,眼神有些复杂,终是说道:“你打定主意了?”
  秦惊羽点头道:“是。”
  “可想清楚了,不会更改了?”
  她还没说话,就被穆云风接过去道:“羽儿从来都是个有主见的孩子,既然这样说了,那这桩婚事就这么定了,还改什么?羽儿你忙你的去,余下的事都交给我来办!”
  “多谢母妃。”秦惊羽俯身下去拜了一拜,神色淡然,即往外走。
  皇帝大婚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按照这个朝代的礼仪,什么纳征,什么请期,什么亲迎,都得一步步按照规矩来,但这些自会有人去做,实在不用她操心。
  她需要做的,不过是下个诏书,然后收心回来,等着以新郎的身份拜堂成亲。
  喜讯传出,举国欢腾。
  雷府张灯结彩,前往祝贺之人络绎不绝,险些将门槛踏破,而皇宫里更是披红挂绿,处处修葺装扮,一派喜庆气氛。
  天京城,表面上安定祥和,实际却是风起云涌,暗藏波澜。
  首先闯上门来之人,是银翼。
  没等通报的小太监把话说完,他已经是抢先一步踏进来,冷着脸低吼:“你到底什么意思?”
  秦惊羽放下批复公文的朱笔,无奈一笑:“谁惹你了,这么火爆爆的?”
  银翼从袖中扯出一大团物事,抛到她脚下:“皇榜都贴出来了,你还想瞒我?”
  秦惊羽朝那团黄底红字投去一瞥,摇头道:“我没瞒你,最近太忙,我还没空通知你,要不你给山庄兄弟们带个信回去,届时大家都来喝我的喜酒。”
  “鬼才会去喝你的喜酒!”银翼一巴掌击在她面前的御案上,啪嗒一声,从中折断,“我实在想不通,你明明等的是萧焰,现在却要跟雷牧歌成亲,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得见他大动肝火的模样,秦惊羽端坐不动,想笑,却笑不出:“我不过是想通了而已。”
  银翼碧眸眯起:“是想通了,还是在跟他赌气?”
  秦惊羽心里微微动怒,面上却是轻笑:“我没赌气,我是真的想跟雷牧歌成亲,你祝福我吧。”
  “疯子,没见过你这样的疯子!而雷牧歌就是个傻子,明知你是这样,还答应跟你成亲!”
  “你说对了,我是疯子,他是傻子,我们正是天生一对,不成亲实在说不过去。”
  “你!”银翼被她气得没法,扭头就走,没走出两步,又调头回来,径直坐在她对面,硬声道,“我知道你心里爱的是萧焰,从来都是,你若是嫁他倒也罢了,我无话可说,但你要跟雷牧歌成亲,我决不答应。”
  秦惊羽轻轻摇头:“你错了,我不爱萧焰。就算爱,那也是过去,现在我爱的人是雷牧歌,他才是我应该真心相待之人。”
  “你爱雷牧歌?”银翼禁不住冷哼一声,道,“你要真爱他,那晚又何必送他去你外公那里?”
  “那时我糊涂了,做了错误决定,现在我反悔还不行吗?”
  “反悔了是吧?那好,我这就去跟你爹娘提亲,你不是要成亲吗,也算我一份!”
  秦惊羽拉住他,哭笑不得:“你就不要搀和进来添乱了,好不好?”
  “跟雷牧歌成亲就是正事,跟我成亲就是添乱?添乱就添乱吧,反正已经这样混乱了,多一点也无妨!”银翼挣开她的手,一脸肃然,大步出门。
  脚下一转,不是朝秦毅寝宫的方向,而是去往太医署。
  要提亲,也得先找好同盟后援不是?
  秦惊羽看着那倒塌的御案,散落一地的卷宗,半晌无言。
  叹口气,默想了一会,即是唤人进来清理。
  事已至此,不管有什么反弹,什么抵触,这桩婚事,她都结定了。
  就这样枯坐了半日,等到将公文批复得差不多了,门边蓦然闪过一片衣角,就那么一晃,又迟疑退开。
  “汝儿,有事么?”她还没抬眸,就已经辨明对方身份。
  过了一会,就见汝儿唯唯诺诺进来,怯怯道:“禀报陛下,宫外有人求见,被雷将军给挡了……”
  秦惊羽挑了挑眉,不知为何,心里沉了一沉:“是谁?”
  “他以前服侍过陛下的,虽然模样变了许多,过了好几年没见,但我可以肯定是他——”汝儿叨叨说着,两眼放光,“陛下还记得燕儿吗?跟奴才同时进宫的燕儿啊!”
  秦惊羽瞟他一眼,冷淡道:“不记得了。”
  汝儿有些着急:“陛下怎么会不记得了呢,以前陛下多喜欢燕儿啊,什么好东西都给燕儿留着,不管去哪儿都让燕儿跟着,燕儿说什么就是什么,做什么陛下都由着他,两个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那时候奴才眼红得要命呢,后来陛下去了南越,燕儿人也不见了……”
  “住嘴!”秦惊羽一支朱笔摔过去,厉声喝道,“今后若是再听你提起这个名字,朕割了你的舌头!”
  汝儿吓得脸色煞白:“陛下恕罪……”
  “给我滚,滚得远远的!”
  “是,是!”
  汝儿跌跌撞撞退出去,连同外间候着的宫人也远远回避,屋内只剩下她一人,手掌撑在案几上,指节泛白,重重喘气。
  萧焰,又是他,他还来做什么!
  他难道不知道她已经彻底觉悟了吗?
  心底有股郁气盘旋着,始终不散,梗着那么一大团,好生难受,接下来,又是一个漫长且空虚的夜。
  她直觉就要叫人去搬酒,刚一抬手,又自停住。
  对了,她前一日才答应了雷牧歌,今后不再酗酒了,做他乖巧可人的妻子,她不能食言。
  可是为何会这样纠结,无法安心?
  定了定神,这才恍惚听得宫门方向有些异样声响,已不知持续了多久,那说话声耳熟至极,一个是她如今亲口应允的夫婿雷牧歌,另一个却是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人。
  他竟还杵在宫门口没走?
  他难道还没死心,还想挽回什么?
  秦惊羽皱了皱眉,本不予理会,却忽地想起雷牧歌可能还没恢复完全的身体来,也不知外公口中的休养几日到底是多久,总之是不宜与人动武的,尤其对手是像萧焰这样旗鼓相当的高手。
  婚礼在即,她可不想中途横生枝节,日子平平淡淡就好,再经不起折腾。
  也许该去看一看,认识多年纠缠多年,多少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知道那也是个执着之人,这一场恩怨情仇,终归是要做一番了结。
  不如趁此机会,一了百了。
  主意既定,也不敢耽搁,一路穿堂过室,急急赶了过去。
  还好,天幕还没黑得太暗沉,她已经是到了宫门处。
  城楼上灯火通明,照得四周一片亮堂,在这无处隐形的灯光映射下,那两道挺拔的身影静静对峙,仿若雕塑,周围远远围满了人,一个个手持刀剑,神情肃穆。
  一时间心思纷扰,各种滋味翻涌上来,攥紧了拳,冷静开口:“都退下罢。”
  “是,陛下。”人群如潮水般退开,消失不见。
  秦惊羽站到了两人中间,对着萧焰,神情无奈:“萧二殿下,我家牧歌有什么让你不满意的,我这里给你赔个不是行不,从今往后,我们路归路,桥归桥,天大地大各走一处,你也不要再来寻我们夫妻俩的麻烦了。”
  萧焰眸光深幽,脸色一如既往的白:“你真的要与他成亲?”
  “真,无与伦比的真。”秦惊羽说完这句,恍然大悟般敲着脑袋道,“瞧瞧我这破记性,只怕那场失忆还有些后遗症,竟忘了把请柬给殿下送去,真是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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