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只喝了半杯,见我已经将一杯喝完,问我:“可还要用一些茶?”
我笑说:“不必了,这味道着实不是很好。”
芍药笑说:“这茶里大多是醒神解毒的草药,自然不会太好喝,熏香自然是好的,不过若是一次吸入的太多太杂,或是相冲的香味在短时间被吸入,那可是比鹤顶红还要毒些,而且还让人防不胜防,虽然我已经尽量挑了相近的熏香,不过到底你是第一次接触这样杂的味道,定是不好受的,日后这些我再慢慢教给你,今日先歇下了,明日里再来吧。”
花落梦残,自此天涯陌路人(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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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芍药处学香已经有半月了,这些日子欢晴按照我的要求在琴师哪里督工,好的琴,用什么木材,什么弦材都是极其讲究的,所以我让欢晴定要在哪里盯紧了,完全按照我的要求去做。今日欢晴终于拿了琴回来,试了手后还有一点细微处没有调好,已经这般用心了,也不怕再费些功夫,便将不满处写了,让欢晴拿去再让琴师调整,我自去芍药那边。
芍药于用香一道,简直是出神入化,我觉得芍药是为人良善,才能于此一道有这样深的认知,尚且不会迷失,若是有人知道这香用的好了还能杀人于无形,还不知有多么可怕呢。于是对芍药又多了一份敬重,亦是觉的用香一道,何止是一种本事,简直可以作为一种事业来做。我这半月,也不过只是在使用上学了一点皮毛,芍药姐姐说,若要真正了解香,用好香,是要从它们的源头开始,将它们像孩子一样看待,才能从中不断领悟的。每一种香需要用什么花,辅以什么花,这些花什么时候种,用什么水浇灌,用什么肥将养,什么时候开花,开到怎样的时候采摘,每一个环节都决定着香的品质和功效。
今日芍药要带我采花,她那一片园子,可是主贵了去了,凝香千叮咛万嘱咐,说哪里你都可以随便进,唯有那片花圃,没有芍药的允许,是万万不可进入的,否则芍药可是要发了大火的。所以我一直只能驻足园外远远欣赏那一片姹紫嫣红,虽说已是很好了,不过若是能走近了观赏,女孩子们自然都会无比欢喜的,今日终于能到跟前去一睹”花容“,心中真是无限雀跃。
”姐姐你看人家兰芷妹妹端的是自在啊,每日只是到芍药的院子里转转,妈妈还要好吃好喝的供着她,比我们这般累死累活的可是要好多了呢。“两个女子一边聊着一边就拦在了我的面前。
另一个女子瞟我一眼,说:”可不是吗,人家跟芍药姐姐学习用香呢,那可是正事。“说着却偏偏立在了路中间,好整以暇的看着我。
这两个女子在我的印象里面并不曾见过,可能只是二层一层的姑娘。
醉花楼的姑娘非常多,所以分为三层,第一层的姑娘只是跑堂接客的,随便谁家嫖客点了都可以,二层的姑娘就要尊贵一点,大多是官员们去的地方,要个包间,招几个熟悉的姑娘,喝个酒,聊个天,然后才是别的事情,若是没有熟悉的姑娘,妈妈便会给你介绍介个二层的姑娘陪着,好便留下,不好便换几个。若是来的晚了,自己熟悉的姑娘已经被人点了,那些官员也不会深究点人的是谁,来这里不过是图个快活,何必和人置气,换一批便是,所以二层的姑娘虽然比之一层的姑娘地位高了一些,不会什么人都接待,不过也没有什么人在意便是了。这三层的姑娘便不一样了,三层目前便只有牡丹、芍药、杜鹃、曼陀铃和唯一一位我没有见过据说常年生病却堪比西施的美人蔷薇。三层的姑娘多半是被人包下的,但是每月包下这几位美人的费用,便是常人不可想象的,所以她们也是常人轻易不能染指的,莫说这小小的醉花楼不能拿你如何,可能只是你招惹的这位美人随便说一句话,可能你就仕途不保,更甚者连性命都不保,且不论她们身价几何,但是这份力量,便是醉花楼的招牌了。妈妈也轻易不会强迫她们,不过每月总有几日,大家都会出来露露脸,给醉花楼增加一点人气,除了蔷薇。
据说蔷薇早就被一个公子赎了身,不过却不知什么原因,蔷薇宁可留在醉花楼也不肯跟那位公子走,那位公子便留了巨款,只请花妈妈好好照顾蔷薇,所以严格说来蔷薇已经算不得醉花楼的人,自然也不会是眼前着二位中的任何一个。
我虽与有地位的几位姑娘都有走动,不过到底还没有分出是几层的人,想来他们最初来的醉花楼的时候也是受过几位姐姐的指点的,只是对我的”指点“,却是日久了一些,妈妈此时还没有发话要养我到几时,不过有人却已经不满了,这些日子欢晴也说在外面受了气,那些流言蜚语我自是知道的,不过像今日这般拦了路来撒野,也未免有点当我好欺负了。
我盈盈一拜,说:”两位姐姐今日起的真早,兰芷来醉花楼时日尚短,不知两位姐姐花名,还请两位姐姐见谅,不过这一早就在园子里赏花,可是不如回去好好补个觉,晚些多用些心思在容妆上,也好将昨夜的损失补回来些呢。“
我说的云淡风轻,语气诚恳,哪位后说话的姑娘却被气红了脸,用手指指着我说:”你倒是几分容貌,就这般嘲笑我们难看,有本事便和芍药他们一般在有资格在三层上去,还没有分出一二三,便这般嚣张,看我不撕了你这张脸。“说着便像我扑来。
我只道女子多爱惜容貌,若是被人说了容貌不济多半是要恼的,不过我已是说的隐晦,只不过想他们知道我不是好欺负罢了,谁知这女子却反应如此之大。
其实这女子在醉花楼的时间比三层资格最老的蔷薇、牡丹都要长些,正是因为容貌不及二人,才在二层待了数年也没有他们攒下的积蓄多,早年她喜欢的一位公子,她当年求哪位公子为她赎身,哪怕她在哪位公子身边做个低等奴婢都愿意,那位公子却不愿意,谁知那位公子一见牡丹,顿时惊为天人,用足以为她赎身的银子只为一亲牡丹芳泽,被牡丹拒绝后还缕缕砸钱在牡丹身上,究其原因,不过是她的样貌不如牡丹,所以我这话却正戳中她的痛处,以致她发狂一般扑向我。
花落梦残,自此天涯陌路人(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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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那个女子涂了朱红丹蔻的指甲已经愈来愈近,斜里伸出一只手,将我向旁边一拉,堪堪躲过那个疯狂的女子。回身一看,竟是曼陀铃,也不知她是何时来到我身后的。
那个女子扑的太猛,收势不住,一个踉跄,已经倒在了地上,和她一起的那个女子此时才反应过来,掩口惊呼了一声。
曼陀铃一脸漠然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子,说:“木槿,你干什么?”
那个叫木槿的女子恨恨的看着我说:“她这般说我,看我不抓画她的脸。"说着便往起爬,却被曼陀铃上去一脚又踹到在地。
那女子似乎很怕曼陀铃,泫然若泣的说:“姐姐可知她说我什么,就这样偏帮着她。”醉花楼里的大小是按照地位来排的,不论年龄大小,三层的姑娘皆被下面的姑娘称为姐姐。
曼陀铃说:“你们怎么回事我全看在眼里了,你无端端的找人家的茬,现在还想恶人先告状,当心我告诉妈妈去,看你怎么办。”
不知道妈妈会如何处罚楼中的姑娘,但见木槿浑身颤抖,哀求说:“姐姐万万不要告诉妈妈啊,可是姐姐难道看着醉花楼靠我们千辛万苦的工作,却白养着这个女人,心中不曾怨过吗?”
谁知曼陀铃冷冷一笑,说:“你知道什么,早在兰芷初初进来楼里的时候便已经被人包下了,吃的用的皆没有占你们一分便宜,那价钱即使赎你十会八会也是绰绰有余,你倒是叫嚣什么?”
“啊!”木槿看向我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探究,我宛然一笑,不置可否。
想来必是曼陀铃为了给我解围哄她罢了,我家中早已无人,高家又已经将我赶了出来,又怎会管我死活,这世间我已举目无亲,又从未在醉花楼露过面,谁会还没有见过我便已经花那样的价钱包下我。
曼陀铃警告的看了一眼木槿和另一个姑娘一眼,对我说:“我领你去芍药那边,看谁还敢在半路为难你。”
待走到无人之处,曼陀铃却有些赧然的说:“兰芷妹妹,其实我今日是有求于你,才会恰好出现在那里。”
我疑惑的望着她,我能帮上她什么忙呢,于是说:“妹妹初来醉花楼,承蒙诸位姐姐照顾,若是姐姐有什么需要兰芷做的,尽管吩咐就是,何来求之一字。”
曼陀铃却郑重的摇摇头,说:“此事并非妹妹能为,而是要求到包下妹妹的那个人,是妈妈提点了我来求妹妹的,而且除了妹妹的那人,也没人能给那个人传了话便能支使的了他。”
”啊”在心底小小的惊呼一下,原来曼陀铃刚刚说的并不是为了给我解围,竟然是确有其事,是谁在我落难之时出手相助,又迟迟没有让我知道,他又是有何心思?便问道:“那姐姐是要给谁传话?”
曼陀铃原本飞扬的脸上此时竟显出一丝落寞:“翰林院新进学士卢永涛。”
这又让我吃了一惊,越发好奇我背后这个人是谁了,能支使了翰林院学士,这般身份估计也非常人,细细想来,怎么也不知道我何时攀上了这么个权贵。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那姐姐可知包下我的那人是谁?”
曼陀铃惊讶的望着我:“妹妹竟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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