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丫如此滥情

34 三十 只爱一点点


    按照我和袁毅的分手的经验,和臧言之间可能也要经过一段磨嘴皮子的时期。可是显然,这种经验不适合于我和臧言的状况。臧言这人根本不会怪腔怪调的说话,我想吵也吵不起来。更何况大过年的,一个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臧言那在生人面前时常面瘫的毛病也基本不药而愈了。只不过奇怪的是,面瘫症转移给了袁毅,第二天袁毅就打车回了X市,臧言却不走,说要陪我在老家过一个元宵节。
    我努力回忆是不是说了什么刺激了袁毅的话,可是当时脑袋混混沌沌的还说了太多话,只记得自己没有骂袁毅,好像也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想不起来,只能作罢。
    老爸老妈对袁毅态度并不是很热络,婶婶却很热情。正月十五前这几天,我们俩也几乎没说什么话,有空我就和丹丹出去逛麦田,去草丛里找所谓的野兔窝。竟然有一日婶婶介绍我跟着村头的大叔一起去看他下兔夹,当然要有丹丹陪着。
    下兔夹是在半夜的时候,据说这样兔子白天里才不会发现兔夹的位置。大叔让一个小青年过来找的时候臧言却说什么都不让我出去。
    我气得白眼珠子翻了无数个,奈何他拉着我的手腕就是不放手。老妈本来就不想让我刚病好就出去受冻,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婶婶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笑呵呵的和那人说了几句话就进了屋。
    两个人在冷战,可是我还是没憋住哼了一声讥讽,“师兄大人,你管的可真宽!”
    “身体不好就别熬夜。”
    关你屁事,我腹诽。
    “确实关我事,你不用腹诽。”
    我翻了个白眼,甩开胳膊上楼。臧言住在我隔壁,跟着上去,在我关上门之前说,“明天早起,我带你去看看有没有收获。”
    “稀罕!”
    这不是反话,是鄙人的内心独白。第二天我起的很早,虽然陪同对象不理想,但还是早早的去找了那位大叔下了地。兔夹下在麦田尽头一个茅草坑里,据说那里有一个兔窝,不过可惜,兔夹还是兔夹,连个兔毛都没有。
    大叔收了兔夹回家吃早饭,我和臧言一前一后走在麦田里,谁也没有说话,不过气氛并不凝结。有一个词叫舒服,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他在我身边我就觉得舒服。之前是纯粹的舒服,现在是痛且舒服着。
    元宵节的时候婶婶很早就在竹筐一样的东西里用糯米面和买来的馅儿滚了汤圆,到了晚上,我和丹丹搬了各式样的烟火到平房上放。沿着围栏将小花筒放了一圈儿,然后再一个个用长长的香点着。我是第一次这么肆无忌惮的玩儿,想着这是和臧言在一起的最后一个夜晚,忍不住就将手里一把蜜蜂样的花炮给了他。臧言脱了外套给我,要了香过去,在手里点燃了再扔到空中。然后“蜜蜂”就在空中嗡嗡的转一个彩色的圈儿,燃尽后一头栽尽黑暗处。
    这夜为了点焰火,路灯并没有亮。我坐在围栏上,借着不远处高高的烟火打出的亮光打量臧言。点手里的炮时眉头就轻皱着,扔出去后就会松一下,来回两次竟然勾了嘴角。棱角不是太分明,方下巴中间的小小窝因为每一次紧张的皱眉就微微动一下。即便是这样,还是男性气息十足。有人说,女人的双下巴不完美,但是长在有的人脸上就是一件精美的工艺品。那么,男人方下巴上的小窝也不是谁都衬得起,长在臧言脸上就堪称完美。我当初怎么会有勇气拉了他这么个优秀的人去开房呢?
    耳中充斥着远远近近的噼啪声,站起来四望,远处焰火升空,几乎能照亮半边天。臧言外套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不止,我拿出来了看了看,两个字——晓文,像是一个响炮在耳边炸开,震得我耳朵发疼。
    我抬头看向和丹丹支花筒的臧言,他恰好抬头,笑着说,“丫头走远些,试一试这枚手榴弹。”
    我拿着手机走到另一角,看着臧言手执礼花弹丹丹用香点着,他松手往用两层砖架好的纸筒里一丢就往后跑,两个人都没跑远那枚礼花弹就坐地爆出了一片蓝色花瓣状礼花,两个人同时跳了一下。
    我心里一紧,往前走了一步就听见丹丹大笑,“臧言哥哥,你是不是丢反了?”
    “不能啊,是不是这礼花有问题?”
    “才不是,你问乔乔姐,我们俩一起点过一个,空中炸开可好看了。是不是乔乔姐?”
    婶婶在下面喊,“你们小心些,礼花弹下楼来放,房子要震塌了。”
    丹丹哈哈大笑,趴在围栏处冲下面喊,“垫着砖头咧,诶诶妈,别让他们玩我的烟花棒,我一会儿和乔乔姐玩哩。”
    “你下来拿走呀,我要不回来。”
    丹丹大叫,“还有我的小火鞭!叔叔你都多大了还抢我东西!”说着冲我挥挥手就奔了下去。
    我笑笑没说话。街上有人放礼花弹,臧言站在围栏旁往下看,我无心看那热闹,只觉得手里的手机每震动一下就牵扯的我胳膊发疼。我是期待些什么的吧?嘴里说的再决绝,也是贪心那些都是假的。可是乔佳佳,你有什么资格拦住人家通电话呢?第一,你已经说了分手,虽然人家没同意,你隐隐也小高兴了一把,但是能不能干脆一点?第二,这种时候人家手机里还存着“晓文”呢,你的名字也只不过是一个“乔”字。这就是所谓的嫉妒吗?
    手机停了震动,我叹口气走过去准备告诉他,恰好手机又震动两下来了短信。抬头看向臧言,对上他含笑的视线,在烟花照亮的夜空下愈发显得目光宝石般盈亮。
    楼下丹丹喊,“臧言哥哥乔乔姐快看,我爸爸也放礼花弹呢,这个好看!”
    臧言转过头去,我抿抿唇,动了动手指点开了那条短信。内容很简单——阿言,不在吗?怎么不接电话?广场上正在放烟花,站在阳台上看了会儿就止不住想你。很漂亮……
    还没退出又是一条,我紧紧唇将手机丢回口袋。震动的“嗡嗡”声再起,臧言指着升空的礼花回头的笑脸变得不真实起来。
    “你的电话。”我递了外套过去,语气有些微讽“还有,别冻病了,显得我这个师妹照顾不周。”
    臧言脸上的笑略收了收,看向我的视线带了一丝询问。我扭开头看下面街上拎着灯笼跑来跑去的孩子,耳朵却不由自主的留在了这里。
    “嗯……在X市。”
    四个字后就是沉默,直到几分钟后他挂断电话。
    我做不经意状看过去,却见他一张脸绷得紧紧的,盯着眼前的水泥地一转不转。忍不住直起身,片刻后他才似又找回魂魄,慢慢有了动静。臧言抬手捂住脸深吸了口气,吐出来的时候转头向我,问,“丫头,我得回去,能帮忙找辆车吗?或者村子里有没有的士可以用?”
    “发生什么事了?”我下意识的问。
    臧言摇摇头,声音都有些发颤,“我得先回去。丫头,我得赶紧回去。”
    我眨眨眼,转身就往楼下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那事情还和方晓文无关。
    臧言只说家里出了些事情,需要尽快回去,我记得上次他说过父亲身体不好的事情,并且竟然从老家转去了D市,心里也跟着一阵阵发急。村子里自然没的士可拦,我准备开车送他回郑搭机,第一个就被众人否了。爸妈收拾了东西,四人连夜回了X市。臧言在X市打的去机场,走之前抱紧我拍了拍我的后背。一个字也没说,我却感觉到那轻轻两下的重量。我说,“我会注意身体,你路上小心,有什么事都不要慌。”
    他什么都不说,我反而更担心。的士打着侧转灯消失在十字路口时,我下意识的往前跑了两步。其实,我想跟着他回去的,他若是愿意和我分担。
    夜里没怎么睡,第二天拿着臧言送回来的手机晃来晃去想发个短信,斟酌了半天打了一句——家人会健健康康的,一定会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身边。回头读了一遍,觉得后面那句太狗血,前面那句大有诅咒别人父亲发病的嫌疑。叹口气删了,只发过去四个字——一切平安。
    安安打电话过来,问过元宵节快乐就对我生病一事发表一通感叹,然后说过两天就回D市,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目前是老妈不把我养肥两斤就不准备放人,生怕我学之前那次,一个人下火车晕倒在车站。我让她帮我打听一下臧言的事,安安保证打听到及时汇报。又闲聊了一会儿就挂了电话。
    一连三天我都没收到任何来自臧言的短信或电话,第四天的时候依旧不能安然入睡。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灾难扩大症兼被害妄想症,总觉得他家里一定出了什么大事,还隐隐觉得像是有什么真正的抽离,导致我静下来就不停的胡思乱想。再说,似乎也到了开学的时间了,他只剩下半年毕业,做博士论文压力应该也挺大。这一切关怀的出发点都是源自于我们是师兄妹,是曾经的暧昧不清者,而非现在的关系,这点你们要相信我。
    看看手机,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十分,看了两眼,精彩的仙侠,却有点看不下去。我想,既然知道他家里出事了,不管怎样,都应该打个电话慰问一下。手机那边传来彩铃声的那一刻我偷偷吐了口气,一首梁静茹版催人泪下的《问》唱了大半,在我以为不会有人接听的时候电话却接通了。
    我在这边扯着嘴角笑了笑,准备开始一个比较轻松的开场白,不料那边却一改不先说话的习惯,竟先开了口。而且,还是个女音,刻意压的很低。
    “乔小姐?阿言睡着了,有什么事情吗?”声音有些慵懒,似乎是睡梦中刚醒来一般。
    “他在哪儿?”我声音喑哑,心里忽然就破了一个洞,所有的担心所有的想念,一瞬间就漏了个精光。
    “我旁边呢,要叫醒他吗?”声音里微微上挑,有那么一丝轻蔑。
    我摇摇头,将手机拿到眼前,下面的毛绒龙猫挂件还挂着,屏幕还没有暗下去,上面显示着“阿言”,通话四十四秒,一个以死开头以死结尾的数字。我在它跳成四十六时挂了电话,下床拉开落地窗,坐在卧室与阳台间的台阶上,透过带着雾气的窗户看对面小高层上亮着的灯。固执的等着所有的灯都熄灭,可是大概十层的那间房子阳台上的灯固执的亮着,外面天大亮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很傻逼的守了一夜。起身拍拍屁股爬上床,心情平静,前所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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